漠北的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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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后就立秋了,天气还是燥热,不同的是天挂得更高,云更远了些,北京的四季过于分明,你可以记不住节气,却不得不问他人:今天是否立秋了?跌落的槐树叶,天高云淡的远方,凉凉的早晨傍晚,提醒着时光的流转暗换。
藤蔓和爬山虎殷红老墙,斑驳金黄缀点着墨绿相宜,对于自然来说,秋像是一个历经故事中年汉子,轻狂已去激荡走远,立在高楼处目送流水飞鸿,内敛成无声的力量。
一直喜欢秋天,觉得秋天的色彩更加的丰盛,层次由浅逐深线条从繁到简,视野清晰地一目了然。无论是黄叶零落还是枫火如彤,即便寂寥冷清的时候,也透着天地的真实。
这世间的品质有什么比真实更可贵呢?更能征服纷繁和复杂。
在混凝土的丛林流浪久了,心越来越空旷,有时对照镜子,流失的不仅仅是年华,还有更多的偏离,我想起故乡的秋季,想起,或许也是一种洗涤和自省。
家乡在内蒙古中部南端,高原的秋天来的早,秋后草木渐枯,没有了遮挡的高原像个智者,用荣衰更替解释着一切。也许这里曾有过蒙古的铁骑弛过吧,马蹄声消散在岁月的云烟里。闭目聆听,风从远古吹来心也跟着飘散。仿佛有蒙古王爷的勒勒车从关内采购回来,赶车的把势用悠扬的蒙古长调排遣寂寞。在秋日的草原,行、坐、立、望皆有所得,行走你会觉得大地坚实而厚重,坐下能从青草味道里舒缓一身疲乏,立起顿感周身融进万物宇宙,只有远望是奔腾的,苍鹰有翅翱翔在天,幽思难按。
晨露和晚霜让十月的胡天北地有了丝丝寒意,绿色被土黄色渐渐覆盖,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我想高原的秋天是简洁和雄浑之美,没有任何娇柔的裸露,更加阳刚。曾几何时活跃在这片土地的民族,也有着同样的气质,从阴山奔驰到渭水边的匈奴,从斡难河横扫到莱茵河畔的蒙古人。
我虽是汉人,却已经在漫长的日子里,融化进了太多风的习性,草的单纯。这样的性格任我怎样掩盖,怎样修饰?却依然在这个秋天,被一片接连一片的思念勾起。
秋日的高原是寂寞的。
我不知当初苏武是怎样让一只大雁捎的书信,或许是被赋予了传奇色彩,因寂寞而思念是一定的,胡笳拍起声声苍凉,多少人走过又有多少人泪落。文人流落在这里,从罡风凛冽中坚强了人格,美人远走在这里。放飞了柔情,用美稀释了铁血征。二十四史中大多讲的是中原正统文明,却很难公允的说说这里的民族,更苦更艰难的生活。我们的祖辈是客人,我们是主人。
这里从来就是一处充满牵挂的地方,南人的愁肠胡儿酒囊,出现在无数的文章。草就要枯了,枯黄成莽莽的原野。
我们一直在积蓄着下个轮回的生长,行人至此,不由想起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最卑微的生命在这里呈现最强悍的力量,却被日益恶化的环境撕扯的支离破碎,我的崇敬与我的怜悯,都一并留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我的爱和我的注目,愿他们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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