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可馨 于 2016-6-19 21:59 编辑
祖母喜欢听戏,这里所说的戏是我们这边的地方戏,我们这边地方戏有两个戏种,一是即墨的柳腔,二是茂腔,茂腔属于潍坊地区的剧种,比我们柳腔覆盖的范围大,柳腔这个剧种历史短,到现在也顶多四五十年的历史,剧团里的第一代演员大多数还活着。都是我们周围的村民,也就是说即墨西部是它的发源地,即墨西部跟东部区别还是很大的,除了口音不同之外{当然区别不是很大,也就我们当地能从细微之处区分开来}重要的是习俗也不同,东部是沿海习俗,敬奉龙王,我们西部属于内陆,虽然也敬奉龙王,但敬奉的是天上下雨的龙王,而东部是海里的龙王。
所以即墨东部的人不喜欢听即墨柳腔,他们说这个剧种不像演戏,倒像是狗打仗,瞎闹腾,剧团到他们那边演出的时候,听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是老太太们赏光,再就是孩子们,其他的群体都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呢。这样一来,家里就要锁上门,可别忘了,农村还有一位重要群体——狗狗们,也趁这个当口跟着孩子们来听戏了,所以一到剧团演出的时候,听众有三类,老人们,孩子们,狗狗们。
老太太们一边听戏一边拉呱,孩子们基本不听戏,光顾疯玩,狗狗们更不听戏,趁机大显威风,也趁机私定终身。
每天晚上队里一放工,挣工分的男人女人们回到家就打听今天演的什么戏,好听不。孩子们就抢着嚷嚷:今天谁家的狗吧谁家的狗咬了,谁家的狗跟谁家的狗粘在一起了,还腚对腚。这时候全家人都笑。
久而久之,狗打仗就成了听戏的代名词。
逐渐,我们发源地也这么说:走,看狗打仗去。
但是茂腔不是狗打仗,绝对的好戏种,就连莫言也说他是听着茂腔长大的。
我也是听着茂腔长大的,但我写不出诺贝奖的文字来,可见莫言感谢茂腔是肺腑之言。
高密的茂腔比胶州的唱腔好,可能是水土的问题吧,从诸城往东一直到我们即墨,这四个县份一字摆开,口音越来越土,到了我们这边基本上都掉渣了。我们这边也有唱茂腔的,简直不能听,一张口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戏谑为猫腔,叫春的猫腔。
高密的茂腔为真么这么正宗?听而不腻字正腔圆。第一不是茂腔的发源地,茂腔的发源地是五莲,它传承的第一站是诸城,再有就是高密跟诸城基本上是姊妹县,风俗习惯大同小异,口音如出一辙。
但是高密的经济人文等等都比诸城闻名,高密人在我们当地有个虐称:高密虫子。做生意干买卖是无缝不入绝对一流。坚韧不拔威武不屈。跟温州人有一拼。
以前做买卖的时候跟高密人打过交道,给我的印象是任劳任怨,只要有钱赚就不嫌劳累,高密离我们这里一百多里路,那个时候我们需要一种皮鞋里子,是手工剪出来的猪皮里子,我们提供样品,他们负责供货,每天清晨他们就骑着摩托载来,一百多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们基本上是一天一趟,一次五百多双,那个时候一双的利润是一毛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行情。他们两口子一天就赚五十元左右,但照样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
如果说每个地方的底蕴都厚重,高密的底蕴更厚重一些,高密三贤:晏婴,郑玄,刘墉,那一位不神采奕奕光照千秋。晏子使楚的故事演绎得就是晏婴。郑玄能在群星璀璨东汉占据一席之地,再加上刘罗锅的睿智。足以让人对高密心生敬畏。
有一次我跟他说起茂腔,他说茂腔的传承在我们那儿做得很好,青年演员的队伍很壮大,是啊,看到柳腔的后继无人,再看看胶州茂腔剧团的那几张老面孔,都处在青黄不接的裂缝中。愈发的佩服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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