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路灯还没亮，今晚可能停电了。走出家门，想到村子边上转一转。没有路灯的街道漆黑了不少，黑簌簌的树影很安静，月亮高高的嵌在天边，淡蓝的夜空，柔黄色月盘。今天是望日，月色柔柔的洒下来，清馨凉爽。一直以来，夜晚总是在耀眼的路灯下亮亮的，很少感觉月光的触摸了。走过一片树木时，月亮跟着我在枝梢间穿过，我领着它慢慢的无目标的走着，女贞子的花朵一簇簇的长出了叶子好几寸，细细看着，像是裙子下面美丽的纱边，透着微苦涩的清香气味。
走过一条胡同时，看到祥子和他妈妈坐在门口。
祥子此刻安静地坐在妈妈的身边，一动不动。看不清她妈妈的脸色，不过我知道一定又是，很疲惫，很疲惫。
祥子是个早产儿，因为缺氧，生下来是浑身青紫，只有微弱的气息，医生都不抱希望的建议扔掉，但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谁能舍得啊？祥子被他家人抱回家悉心照料，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就是身体特棒，只要一出家门，就不停脚步的跑 ，三岁了，还是不会说话，而且像孤独症一样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大理会大人的话。家人带着祥子四处求医，结果诊断是脑瘫。接下来的几年里，祥子家人带着祥子按摩，住院，中医，西医，求神问卦，能想到的法子用遍了，祥子依然不会说话，不与人交流，就是特能跑，他爷爷每天拉着他的手不敢松开，因为一松开就得骑着车子才能追上，五六岁时跑出来时，不管夏天冬天都要在街上脱个光身，衣服扔掉就开始跑，看到别人手里拿吃的东西就抢，或者是进到邻居家不管什么东西拿出来就扔在街上……为此很多邻居都在抱怨。说一些风凉话。
祥子家并不富裕，为了给他看病，他妈妈起早贪黑，除了上班，种菜卖菜，一刻不闲，早晨别人都还在梦中时，祥子妈妈就蹬着三轮卖菜去了，中午别人午休的时候，祥子妈妈在清理别人家的厕所，这样可以将粪便拉到自己种的菜地里，晚上人们三三两两乘凉或散步时，祥子妈妈还在厂里加班，直到有一天晕倒在厂里……
有的邻居问她：现在想想，后悔当时把孩子抱回来吗？她总是抹一把 额前的汗，笑笑说：后悔啥，俺这也是一世为人，不过我多出点力气罢了，总会好起来的。这样说这话的时候，祥子妈妈的眼睛亮亮的，尽管满脸的疲倦，眼睛却透出希望。
想起往事，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感觉月光好温暖 。夜的宁静中透着宜人的温暖，路边枸桃树叶子在月光里看着像是戏台上的花脸，太普通的这种植物，以前是很多人家喂猪的首选，没有漂亮的花，没有美味诱人的果实。生来就没有牡丹的富贵，没有水仙的柔弱，可是谁能说它没有接受阳光雨露的资格呢？就像一棵树不能结出完全一样形状的果实一样，总会有不完美的，畸形的，可是能说它们就没有存在的权力了？我们不过是需要表现出来勤劳，坚韧，善良，宽容，忍耐等这些好的品质而已。从何时起，我们都忘记了身上还有这样多的美好的品行。
祥子妈妈其实很漂亮，高高个子，大眼睛，但是这种外表的美被她忽视掉了，继而转化成在母爱范畴里女性成熟的美，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美，在没有灯光的夜色里，流淌在村子里的角角落落。
和祥子妈妈打了招呼，女儿嚷着累了要回家了，我拉着她的手就回去了，女儿走了几步说，妈妈，祥子是个傻子。我感觉到她小小年纪语气里的不屑，停下来，蹲下来，我看着她的脸说，不是的，祥子只是生病了 ，每个人都有可能生各种各样的病，不能这样就看不起他们，你要学会善良。女儿问，什么是善良？我想了想告诉她，就是在心里把祥子当成自己的哥哥。女儿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不再做声，又走了一会女儿忽然说，那以后我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祥子吃。
我不由自主地就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月亮这会稍稍被云朵遮挡了一点，人间也像睡着了，街道上空荡荡的。
回家的路上，耳边又响起祥子妈妈的话来：“总会好起来的……”
文/苹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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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6-25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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