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6-3 17:47 编辑
我某时在河畔狼奔豕突时候,后面其实没呲牙狗,没诡异猫,没吹笛小孩,也没有大牙兔子。不知道的人会嗤嗤以为,仓惶是夜的变态脸作祟,但我顾不上了。
等静下来,靠在河畔大理石栏杆上点着一支烟,瞅见夜光表针走了个直角。直角箭头大喇喇指向不远处华丽的路灯,蚊子大概就是那时候冷不丁咬了我。那是一个黎明前的夜色,我心明眼亮跟镜子一样看她的别墅,并不想记住花脚蚊子却只能记住。后来我就想过,若是情绪糟糕比如孤独或惊恐时候,有若干只蚊子吸点血也算是些安慰。但当时我唯一的感觉是心脏搏动异于常人,咕咚咕咚咕咚……望着启明星,我心顿空,蚊子突然给了一点刺激,这很重要。
某女开怀大笑说我好大胆子。我明白这个别墅一般人进不去。声控门禁,无死角雷达,彪形大汉,但我可以是透明的。她说她老公去北京开会了,声音里有得意兴奋暧昧。她笑完了,我扬起的头却突然萎靡,不知所措。她赶紧想了很多办法,但那一夜的荷尔蒙、多巴胺、内啡肽、肾上腺素都他么见鬼去了。她很沮丧,但我却笑着说,尼玛,不作不会死,怨谁。但第二天晚上,她爽就像吃了唐僧肉,而我却吓破了胆。
我看见了地下室的灯火。
那是她家别墅地下室的灯火。
但后来我以消防局名义去查看那个灯火,竟找不到地下室在哪儿。她笑吟吟抱着京巴不语,我却能读懂他的唇语,你他妈的真敢来。我当然没说什么。身后还有一群脸面肃穆的小伙伴。她不说那火,但我看见了。来路不明的灯火在夜里能看见,却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查,这由不得她会不爽。
难道是一个梦?
但我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不远处的河畔,不远处的大理石栏杆,有人在肆意地抽烟,我轻轻笑了一下,差点蹦出一个抑扬顿挫的屁来。
一个人走在街上,心却在那豆丁一样灯光上。后来杨部长在某次私人宴会上很不友好,连碰我三杯五粮液。我在盥洗间强迫温存了她。那是个极其普通的逼仄空间,那儿没有如别墅里镀金那种的便盆,但挺好。春风化雨见彩虹,才明白我那天在街上看了她一眼竟然收回眼光,没有迎接她火热的温柔的婉约的眼光,眼神之桥突然断了。我说了焦距,也说了某次处分,也说了别的,但就是不敢说那点灯光的迷惑。
那次在街上走,没有桥接杨部长的七彩虹,却对一个小男孩看的很清楚。他在吹笛子,脸上纯色的淡然。我能听出那是个音节简单的曲子,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不去学上课。在这街上,行人匆匆,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而我看了他很久。他并不理会我,只是在吹笛子,把我当成这城市随便的一阵风。他身上的衣服不破也不干净,一屁股坐在墩子上很随意,裤脚上有草屑沾附。我不惊诧他面前有一只猫,这城市缺什么都不缺杂种猫。它蹲坐在吹笛少年面前,只在我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略微诡异,它两眼有神似乎什么都知道。
又到别墅去,还是那个时间点,天已经黑到所有见不得光之地都被灯光洗涮亮堂如斯,就像烤热的羊腿唰了蚝油一样浑身刺啦响。我知道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个映射入眼豆丁一样的地下室灯光,但在某张床上,眼眉上的光轮晕染,狼一样迷人。她不在意怎么做,做了就行。我当然也不在乎。
我说去看看你爷爷,她说好。我说去看看你舅舅,她说好。我说去看看你大表哥,她说好。然后她就在那儿快活,俯下身去就像一个没吃过人的细腰妖精,而我抬眼就看见他爷爷的旧日戎装,看见他大表哥城楼上挥手的笑靥,看见他舅舅和卡斯特罗的合影。那都是画像,那都是动感画像,那都是没法一丝不动观赏而必须油水齐飞之下才能激情飞扬观赏的画像。她喊出我的上帝我的天之后,我却没有观赏的力气了,和她躺在桂香飘逸的波斯地毯上。她摸着我说,你是我的拿破仑。嗯,拿起来,破了,抡掉,我草。
她不让我走,说我打呼噜就是安魂曲,风笛哗哗地吹舒服,但我一直惦记着地下室的灯。呼噜声就像半夜鸡叫,准时启动。我承认蹑手蹑脚这个词太猥琐,但太传神。我就是这样找到地下室的。也未必是我找到的,是灯火微弱之光照耀或者说是诱惑了我。我想,当初伊甸园也有这种情绪的选择。亲爱的,谁也没对没错,你诱惑了我哦。
我装漫不经心问过,她说那下面是酒窖,不到宴会没人愿意下去,打破酒桶们交谈不绅士。怪不到有一种怪异的马丁尼香味儿攒鼻子,但为何白天就闻不到呢,这是个疑问。但我观察了地形,也稍微明白了为何白天看不见这里。
进了酒窖,看见那盏灯,说不上来有没有惊喜,只是觉得这样一盏灯这样亮起来太不合情理。我想发现这灯光是怎样泻出去的,想找出关联性,但没找到。回头看灯,它端坐高高的酒桶上,有自己的光。摸了,高脚古铜,岁月沁浸的浆润手感。火苗却不摇曳,或许我是陌生人。我转身想离开的时候,却感觉亮了很多。扭头看了看,不远的又一个灯盏也亮了。我想,这也太操蛋了,不会有人操控吧。我走近前去,刚才的灯下黑竟然一扫而光。第二盏灯的亮光竟然照亮了第一盏灯的光洁,那上面有文字,细细看了之下,原来竟然是字母:
Democracy and freedom
不明白,看不懂,那就抛掉。我为什一定要看懂康德黑格尔呢,淮南子还没看完呢。请原谅,我又一次蹑手蹑脚了,像只拉布拉多犬。回到卧室,她如雪如霜之躯给我愤慨,原来我他么什么都不懂。幸亏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睡衣就那样褪掉了,她的,我的,都飘在别墅穹顶不肯落下……
后来那晚上的狼奔豕突,是感觉地下室的的光又亮了许多。或许我有病,多了灯盏有什么了不起吗。但隐约还看到吹笛少年和那只猫,隐约还有某些死去的人脸浮在灯影里,影影绰绰曈曈的。恍惚中,竟没敢回她屋里去。穿着睡衣,我站在别墅外的菩提树丛里,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突然撒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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