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意敲开一个空房子的门(组诗)(十七组定稿诗)
文/黑龙江 苦海
《我任意敲开一个空房子的门》
又回到故乡的平房区老街
又是为了你,我的红颜知己
这是我每次回故乡的伟大事业
夕阳摇着轱辘在杨树下
像古代昏君皇宫的灯笼
柳树枝多像你飘在青楼里的长发。
这街道世上仅有:砂砾,石头,土。
一只小狗幽默地遛跶
另一只出来陪护它
而我冒名顶替自己。
有的老房子还住人
有的老房子已塌了
街边的垃圾,野草,青黄不接的菜苗很多
几个老太太摇着扇子坐在道边说笑,回忆。
我好像在寻找什么
又不知道在找什么
仿佛我敲任意一个空房子的门
你就会像一条美女蛇
从里面惊讶地走出来。
我设想了很多我们久别重逢的场景。
一种是拥抱,一种是握手。
再就是:站着,你看我,我看你。
不说话或者说着话。
你喜欢哪一种,我们分别太久,生活还真实吗?
《因为,你是良家女子》
只有良家女子才肌肤胜雪
我故乡亲爱的红颜知己。
雪兆丰年时,我们已经是中年
雪泥上踩出鸿爪,迟暮也是美人。
近乡情怯,我只是回来悄悄看看
居民区的天空阴天,黄袍加身
寥寥的晚霞没有在天空里剩全
大地上飘摇着几多逞气的花茎。
我如往昔一样取道,路过你家的菜园
脸色的黑暗,如晚冬光线微弱的田野
又如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老砖窑
脚下的雪很脏,而记忆中的你是雪白。
你要好好爱惜自己天然的雪白
因为我们天各一方迥然不同
因为你的感情不像我这样坚固
因为有很多犬类对你呲牙咧嘴,意图不轨。
今年,故乡的雪真黑,真脏,真少。
对你身体之雪的记忆,却玉软花柔。
我阅尽繁华,终发现,只有你肌肤胜雪。
要好好珍惜自己。因为,你是良家女子。
《快点把屋里的灯点亮》
我一生思念的红颜知己
请允许我替你探望我们的故乡
你的故乡,就是我的故乡
我们从小就在一个镇子里上学
谁知长大以后却劳燕纷飞
你早把故乡忘记了吧
而故乡还记着你的青春那么俏美。
故乡只是一个荒镇
只是一片乱糟糟的树影。
但回到故乡,我是幸福的。
因为,我的心中有一个
真正称得上是“亲爱的”的女人。
我跟在陌生人后面走在街上
因为,熟人越来越少
对着一棵树我无法喊出你的名字
对着房脊上的晚霞
我不能亲吻你耳垂的红晕。
请允许我替你探望我们的故乡
突然蹿出一条大黄狗朝我吠叫
那间小黑屋亮出一盏灯多好
一定是你心有灵犀
听见了我回来的脚步声。
快一点把灯点亮吧!
我已经从他乡回到故乡。
我一生思念的红颜知己
快一点把房门为我打开吧
让我从地狱回到人间。
《我该如何再次离开故乡》
故乡,我归来了。
来见最爱我的女人。
谁等我,我等谁。
苍茫落尽,故乡。
故乡,落尽苍茫。
爱不在了,物是人非。
故乡,非语言所能尽言。
故乡,扑面而来。
故乡,我自作多情。
我找不见自己的情人。
皮肤似麦子黄
苍山上有晚照
守候的人已经失望离开。
清清河水
玉米姿影
婆娑白桦树
我睡如婴儿。
我以为我是谁呀
天灵盖上天空蓝
你可知道
物是人非
就是我的悲伤。
归路长。故乡晚。
最爱我的人不爱我了
我该如何再次离开故乡。
《去瑞典还是留故乡》
有一天我忽然成名
我要回到故乡去。
告诉她,带你私奔
去瑞典,去斯德哥尔摩
去领诺贝尔文学奖
去领一大笔钱
足够我们去地球上
最美丽的大海边上
购买一个海岛
生活几十年
可是她微信说
她还是愿意留在故乡
和我过上一生
一起养猪
再种点菜。
《国泰民安》
走过家乡高大的法院大楼。
新落成不久吧?
雄伟巍峨,但门庭冷落,门可罗雀。
《假如故乡没有我的红颜知己》
假如故乡没有我的红颜知己
故乡不成其为故乡。
假如故乡没有我的红颜知己
我再也不会想念故乡。
《“十.一”回故乡》
“十.一”回故乡
“十.一”是伟大祖国的国庆节。
走上洒满阳光的故乡大街
啊,我觉得我说——“洒满阳光”
是最恰当的了。
一栋栋拆迁楼盖得真漂亮啊。
听街边的长椅上,柳荫下
几个耄耋老头在吹牛:
“再过十来年,咱们国家也能赶上美国了。”
忽然,一个曾经相识的女人
惊讶地叫出我的名字:
“苦海,你回来了!”
她原来是一个年轻标致的女人。
现在变的像祥林嫂一样苍老。
其实我没有好好看看自己。
也是老么咔嚓眼了。
就像闰土一样。
《故乡的晨光》
亲爱的,如果年华还有可能。
和我一起回到故乡去生活吧
给睡意惺忪的你读我的诗
在早晨,走到你的床头边
映着窗外田野上的晨光
给你读我梦里刚写完的诗
记得故乡从前的晨光
空气好,清新干净。
亲爱的,如果光阴还有可能。
和我一起回到故乡去相爱吧
你给我热牛奶还是煮稀饭都行
然后,我拿起农具去为你读诗
白昼为你读:初日照高林
夜晚为你读:带月荷锄归
幻想重回从前的晨光
当然,一去不复返了。
《收破烂的老人》
远离家乡
我跑出去这么多年了
回到故乡
还是喜欢
听那个面容憔悴的
收破烂的老人
走街串户
冷风之中
哆哆嗦嗦,喊:
“收鹅毛,收鸭毛
收兔皮,收羊皮……”
他是在给我唱一支
情真意切的迎宾曲
我享受了贵宾级的待遇
多么想把身上穿的
羽绒服里面的羽毛
都扯出来送给他
顺便问一下:
我能不能也请您
收走我漂泊的灵魂?
看一看还能值多少钱
《多么难得》
一条泥土小路是多么难得
现在,在世界上。
记忆有你,一个手拿苇花
的小姑娘是多么难得。
一个飘着秋天芦花的池塘
多么难得在世界上。
一个耸立着一排大山杨树的院子多么
难得,在世界上。
沙石公路旁肮脏的垃圾堆有多么香
在世界上。
我回到了故乡,夕阳流出我的鼻血
多么难得。
虽然,没有你,等不来你了
虽然今夜,我将在故乡独自
度过,多么难得。
秋天枯萎的大地,剩下
鲜绿的大白菜,下了霜
还有十天半月的生长期
多么难得,在世界上。
夕阳迟迟不落山
照着我把乡土多看上几遍
多么难得,世界上。
我回到了故乡,那老人白发苍茫
目光如炬,多么难得。
《女乞丐》
一个肮脏的女乞丐
把铁路桥下的溪水当做自己的家。
溪水诞生于遥远山垭口的蓝天
水清因为天清。蛇行草甸。
溪水深入地下,秋凉加深。
深入我的骨髓,但并未深入天下人心。
柳茅子,哗哗的响声很大
秋天了,菊芋花开得很盛大
像黄花闺女一棵棵,一片片
鱼儿离不开水,花儿离不开太阳
这里是最适合它们生长的地方。
可是这里更多的时候
晒满了花花绿绿的破布和捡来的衣裳。
是女乞丐在镇子里拾的。
洗了晒干,来陪伴大片的花开吗?
可是她连生存和温饱都不能保证
所以我知道其实女乞丐并不爱花。
但她看见了花,眼前一亮!
随即,我的眼睛却黯淡下来了。
《心中咔吧一声响》
今天我要回故乡
心脏咔吧一声
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一根苹果树的
树枝突然折断了。
像什么东西错位
真是断裂的声音。
我要回故乡一趟
收拾行囊的时候
心中咔吧一声响。
故乡的果树上
有一个美丽的苹果
她还在那里等我吗?
《不能告知你我将归去》
我不会告诉你
我将要回故乡的消息
我不会惊动你的灵魂
但我离你的身体是那么近
故乡到处都飘着
你的影子和声音
我只是想悄悄地回去
去与你的记忆相聚
去为我们昔日的爱写诗
我只想悄悄回去再悄悄离开
故乡还有我对你亲切的回忆
就是对我自己最隆重的礼遇。
《白天鹅和大白鹅》
亲爱的,我回到故乡寻找你
就是寻找我的白天鹅。
但是,走在老街上
我的身后却跑着一群大白鹅。
少年的我,曾经看见过
你骑着自行车从街上“嗖”地飞过。
那时候上小学中学我们一起走
你只是我的一只小小鸟。
现在听到一只大白鹅
正在故乡的老街上在身后叫我。
为什么一只白鹅在我身后叫我?
因为我是故乡的一个陌生人了。
白天鹅和大白鹅有什么关系?
都是鹅呗。
如果我向大白鹅
打听白天鹅呢?
两者根本就没一点关系
你打听个屁!
大白鹅是一个胖女人。
白天鹅是一个刘亦菲那样的女人。
《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记得在我们的故乡
我家的老屋门旁种的是杨
你家的老屋门旁种的是柳
今天我回来看到
那棵山杨树有十多米高了
可以加入国家篮球队了
而那棵柳树
就是篮球宝贝儿
我们虽然青梅竹马
但我们终未成眷属
就是因为我们未成眷属
一回到故乡,我就想写诗。
我把自己写成了
理想与现实分不清的诗人。
我把你写成了
我的此生情未了的异性知己。
《故乡的麻雀》
走在故乡的路上
看见路边电线杆上
有一只小麻雀
它在观察,觅食。
它首先
是在洞察人间万象
然后
再解决温饱问题。
电线杆上的那只麻雀
一直在盯着我看。
它在想:我是它的朋友吗?
嘘,小麻雀,别说话!
你让我安静、幸福、走路吧。
《故乡的被窝》
故乡
我的脚步一踏上你
身体一接触到你
我就会顺势躺下
来个四仰八叉。
不管你的大地
正照耀着秋日舒畅的阳光
还是刚刚下过春天惊骇的暴雨
不管泥土是潮湿还是阴冷。
如果你怜悯我
请在我身下垫上春天的野草
如果你同情我
请在我身上盖上夏天的野花
我就像钻进了被窝
躺在我的女人身边抚摸
我满身粗糙的皮肤
疙疙瘩瘩,又冰又凉
谁愿意摸我这粗皮老脸
毛毛茬茬
也就是她。
《故乡的小猫》
我的叶赛宁般的蓝色家园。
小街上安宁幽静哑巴般。
没有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黄昏多么黄昏,昏黄多么昏黄。
我要像那只小猫一样睡觉,轻轻。
小卖店的灯光一片黄晕。
小卖店已经关门了。
小卖店窗台上还剩下一只小猫
是一只下岗的小猫吧。悄悄趴着。
因为现在没有耗子了。
蹲在窗台上多么悠闲。
时而还舔着自己的小爪子。
在想什么呢?主人不会开除我吧?
回到故乡,只有一只小猫欢迎我了。
小卖店的窗台上这一只舔爪的小猫
就像亲爱的人的小手正在点微信看。
小猫为什么喜欢蹲在小卖店的窗台上?
因为,窗玻璃里可以照见它自己。
它在顾影自怜吗,为什么蹲在窗台上。
白天可以沐浴阳光,站得高,看得远。
夜晚,洗脸洗脚,把自己收拾干净。
也许,要去和他的情人约会吧。
《餐巾纸》
一个红色服装的妇女在扫街尘
她是社会最低层的清洁工吧
工资低,要起早贪黑地干活吧
想想我刚才随手乱丢餐巾纸
就像创作一首首诗一般急功近利。
一张餐巾纸的命运不如手绢
那是过去的,童年的工具
可以擦鼻涕,擦污物,擦脏手
还可以包扎手上的伤口
还可能有擦眼泪的用途。
餐巾纸像被污染的白莲
手绢像会绣花的原配
手绢擦伤悲,可以再装回兜里
餐巾纸就像小二,小三被到处乱丢。
《长途客车山中遇雪》
春天回乡,你是否带着忧愁,春心莫愁!
长途客车,在东北的完达山,遇到春雪
车窗之外,飞舞起一阵阵急骤的白蜂群
你再看那个司机,全神灌注,不敢大意
打开了雨刷子,跳起泼墨挥毫的书法舞
你在山间遇雪,不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春天回乡,你是否带着惆怅,春梦不坏!
你看有一些旅客,在窗外还没下大雪时
早就在阿布沁河的玉带里迷迷糊糊睡着
而我,此刻格外精神,想像着
长途客车多么像一个下流胚子
把雪幻化成仙女们的艳曲淫词
春天回乡,你是否带着满足,春色不易!
任花瓣封锁了早春完达山中的盘山公路
始觉一句诗写得好,用词生动,拟人化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一台穿红裙子的农业机械与客车擦身而过
我还没来得及跟挥汗成雨的美女打声招呼
春天回乡,你是否带着坚贞,春风不散!
遥望山上,新荷朵朵,沉舟侧畔千帆过
我多么像是一个探险者寻找当代的活法
往事悠悠的市镇已经心痒地在山下浮现
夕阳挂在那镜花水月般的红颜知己的美丽的尾椎下
一个哥萨克骑兵回到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边洗马
《砖瓦房,我们的恩爱故居》
那栋砖瓦房,红砖青瓦,出现在我视野中
墙体裂缝,瓦脊塌陷,后窗上蒙着塑料布
那栋砖瓦房还有什么特点?除了破就是旧
但如果有你,我的红颜知己,在一起度过
砖瓦房就是我们在世上拥有的最好的天堂
是坐闷罐子来到北大荒的父辈们盖起的老房
是现在应该保护的有文化价值的历史古迹
是文革,集体化,社会主义教育时期的产物
是每次我回故乡都念念不忘的怀旧场所
是我厌倦了现代文明欲回归乡村的选择
房后有一条小溪,我明天要在溪旁钉一个板厕
清流的镜子里,映照出一只曲项向天歌的天鹅
她匆匆忙忙去解手,不必慌慌张张的
衬托板厕的鲜花与菜畦,是以层峦叠嶂的印象呈现的
还有一条猎狗,除了找吃的,就是东张西望,警戒
你是否读过前苏联诗人特瓦尔朵夫斯基的《春草国》
久别的,思念的,心爱的,从不负我的,红颜知己
你知道在你的身体上,哪一部分长着最茂盛的杂草?
哪里是白居易写到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谜底?
哪里是我喜欢放牧奶牛的、深一脚浅一脚的,雨后牧区?
房前一排高高山杨树,稀稀疏疏,一睁眼麻雀就闹
有一队早春的寒流押往北方的满不在乎的女俘虏
你是其中最窈窕的,最丰满的,战战兢兢的,那一个
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吃得进去,排得出来
我敲键盘到天亮,你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刷微信
砖瓦房是我们一生的爱巢,我们要夜以继日的相爱
砖瓦房是我们偷笑的表情,你不要总调皮地捂着红唇
我向你保证文学史一定会这样书写我的诗人传记:
砖瓦房,是诗人苦海和他的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
春天里,一起同住,写作,生活,享乐过的恩爱老屋。
————2016年5月28日于黑龙江饶河
苦海简介:
苦海:原名周平,男,65年生,汉族,教师,网络当红诗人,黑龙江省双鸭山市作协会员。诗歌发表在《中国诗歌》《中国新闻周刊》《诗歌周刊》《诗选刊》《诗林》《五台山》《时代文学》《海中洲》《北方文学》《草原》《北大荒文学》《诗探索》《太阳诗报》《淮风诗刊》《岷江文艺》《巴南文艺》《映山红》《核桃园》《泸水》《鹤乡》《零度》《鳯凰》《抵达》《芙蓉锦江》《大风诗歌》《天中诗刊》等一百余种诗官(民)刊上。曾经在《草原》《无界诗歌》《高港杯全国象棋青年大师征文赛》《淘漉杯最美短诗大赛》《中国网络诗歌》《微诗联盟月赛同题诗赛》《自由体定式诗歌大赛》等诗歌赛事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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