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我的老乡憨憨之短篇小说《青蛇》 [复制链接]

虎步漫游

主楼

发表于 2016-5-26 22: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
南宋。
边境上狼烟四起，烽火台号角吹响，直入云霄。
京城里到处是军队浩浩荡荡，告别的，哭泣的，一派萧瑟。
我可不管这些，我在人世间冷冷清清三百年了，和白素贞在这峨眉山最高的山洞里修炼。
不管人间的事。
对，我有名字，我叫陈碧莲，是条蛇，一条好大好大的青蛇。我姐姐，她叫白素贞，她名气大，天上的南极仙翁都记得她，她是一条一千多年的蛇，白色的蛇。
说说三百年前的事吧。
我原来不住在峨眉山上，也不认识姐姐白素贞。我小时候，我不记得那是人间的什么时候。人间过一阵子都要打打杀杀的，有时我们能听见女人和孩子夜里的悲切呜咽声。
几多欢笑几多愁啊。
我们靠水而居，我也不记得我那时有多少岁，我和几百条和我一样的水蛇在长江的支流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战争终于在我们这里爆发了，对于我们蛇族，那是灭顶之灾。
蛇族有一天和水蜘蛛交战，不知道水蜘蛛从哪里请来了救兵，毒蜘蛛，他们把毒吐在水里，我们蛇族都快死完了。
我当时已经中了蜘蛛毒，天旋地转，看到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的脚爪。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凉风习习，探头出来，我又晕了，那么高，根本就望不到底，我听到有响动，看到了一位绝世美人。
她那么美，典雅，高贵，让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丑陋，她望着我，声音如泉水：
你醒了，你睡了三十三天，你们整个家族都灭亡了，但你很幸运。我前天下山刚好经过西湖，吕洞宾那老色狼又跑到西湖看美女，结果把他的汤圆都扔到湖里不要了，去追美女了，我好不容易抢到两颗，一颗我给你留着。
对人类来说，这就是普通的汤圆，对于我们，就是仙丹，因为我们没有人类的真气。你吃了，就有了真气，这粒仙珠，就是你的真气所在，你吃了，会增加你三百年的功力，你五百岁后，就可以呼风唤雨，变幻无常，翻云覆雨，就是一个蛇仙。
我看着那枚闪光的仙丹，伸手去拿，那女子变了脸色，说：我给了你生命，你当报答于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原来不总听爹娘的吗？况且，我现在谁也不认识。
我拿了仙丹，一下子吞了进去，那白衣女子又说话了，你不可以把仙丹拿出来，仙丹给谁，救谁的性命，增加三百年的功力。以后，你叫我姐姐，我叫白素贞。
你呢？她问，又恢复她泉水叮咚的声音。我没有名字。我无精打采。
我们是蛇仙，必须有名字，和人类一样。我给你一个名字，你看，你是青绿色的，叫陈碧莲吧。我叫你青儿。
我很高兴，她看着我，说，别高兴，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懵懵懂懂地过了三百年。人间发生了许多变化，我们这里，什么变化也没有。我的本事一天比一天大。
白素贞过几十年就去人间一趟，回来说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辽国，什么金国，什么当今天下第一美女苏小小，说得我头都痛了。
你是一条蛇，管那么多人事干什么？我望着山洞外的飘来飘去的云雾自言自语。
她那美丽的脸转过来，有些神秘，青儿，你不懂。人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再聪明的妖仙，都没有人聪明。
说完，她陷入了沉思。
我呼呼大睡了。风声，雨声，伴我长眠。

（二）
我在混混沌沌中听到白素贞在叫我，青儿，醒醒，青儿。
我睁开眼睛，看到白素贞头上别了一朵雪莲，那是峨眉山最高山巅上的花，长生不死的仙花，真的很漂亮。
我给你采了一朵，你看，青绿色的莲花。她轻轻地摆弄着我的头发，插好了，青儿，你好漂亮。
真的吗？我露出我的蛇牙。
青儿，白素贞要带你下山见识见识，南极仙翁去王母娘娘那里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走！说着来拉我的手。
撕几片云彩来做我们的衣裙，我们这就打扮好了。
重回人间走一遭。

苏杭。
当然是苏杭。美丽的杭州，西子湖畔，听白素贞说一位绝世美人苏小小就绝情在此。
姐姐，什么是情啊？我一边走，一边喘，我不太喜欢用脚走路。
情就是爱，爱嘛，你看，那边的一对男女，那男子好言好语对那个女子，哄她开心，就是爱吧。你再看，那女子轻轻地戏耍那男子的裙带，还在他的手上亲吻，想也是。
我们也会啊，我拿着白素贞的手开始亲吻。
她一下子就甩开了。
你一个呆子，爱是男女的幸事。还有，在私下里，说是什么'翻云覆雨，水乳交融'的情意。
我们不天天在峨眉山上翻云覆雨吗？我嘀咕着。
青儿，不是真的翻云覆雨，而是，我也不知道了，我要尝一尝做人的滋味，这叫做宁做鸳鸯不做仙。
白素贞更加地发浪了，她把腰肢扭得像跳舞一样。
你会爱吗？姐姐？
不知道，我们是畜的时候，是不会的，如今我们是仙人，不知道，所以我要尝试。但有人觉得我们不会成仙，说我们是妖。从来没有见过白素贞如此迷茫。
我会爱吗？姐姐？
你没有心。你对万物没有感觉，你不会爱。她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你有心吗？你会爱吗？又一次地验证。
我即使没有，我装作我有，我不会爱，我装作我会。你不行，道行太浅，会露馅的。
当晚，我们就在西子湖畔一颗大榕树上安居了。白素贞眼睛瞪得很大，去看在湖边的人们如何言谈举止，施礼道谢。她学得真快，几天功夫，她俨然成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我一点也不羡慕，实际上，我多多少少有些鄙视她。
我们就在大榕树下呆了几天。
有一天，白素贞去街市上，学堂里学练去了，她说她要在一天之内把所有的四书五经全学会，还要精通音律和药理。
有什么用？我漫不经心。
以防露出破绽。白素贞神秘地说，冲我眨眨眼，飞了出去。
中午，我正百无聊赖，见一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往树上爬。在一个三角形的岔那，躺了下来，打开了他的书，然后音色悠远地念了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不太明白他念的意思，但是一字一顿的节律，让我觉得有生以来的惬意和舒心，我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我被白素贞推醒。白素贞用只有蛇才能听得到的高频舌振音，人间叫'吐信子'，把我叫醒了，看她兴奋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她指指戳戳的样子，噢，是那位公子。
我回头向下一看，那位公子也睡着了。看他呼吸有致，脸上泛着光亮,有点神醉了。
白素贞上上下下地不消停，她脸上红晕似飞，正是中午时刻，没有人来往，她在他旁边飞来飞去。
姐姐，别吓着他了。我懒懒地说。
哎，姐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白素贞大以为然。
他念的，书上的。
那是诗经里的诗歌，是爱情诗。妹妹，我想，我爱上他了。
那么快？什么滋味？
像花开那样，很甜蜜，又像细雨打窗台，很惆怅。
哎，今天我竟然看到了「素女经」，我还仔细研读了「玄女经」呢！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脸的不耐烦。
青儿，那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那是一本让女人幸福，得到爱情的书。
看我对她说的不感兴趣，她又去看他了，甚至去摸摸他的手。
突然，啊的一声，我扭头，发现他正在往下落，估计白素贞吓着他了。白素贞，用尽全身的气力，正在往他坠落的地方猛扑。
下面就是西子湖。
一切都在白素贞的计划中。
我哧溜一下溜进了水里，为白素贞伟大的爱情开道。
（三）
那少年按白素贞的意愿落在了水里，白素贞立即把他托在自己的身上，水下的小字辈的从没见过这么个大仙来，一时间都纷纷逃窜。湖里十分清静。
湖水把他冲到一个僻静的凹处，那里也有一棵榕树，比我们呆的那棵要小多了。
白素贞把他放在岸上的草上,把外衫拖下来，给他搭在身上。
我突然羡慕白素贞，她能摸到他的手，我想前去。
白素贞用蛇语喝止了我。
他醒了。他并不吃惊。他有些惊颤，站了起来，白素贞的衣衫滑到了地上，他去捡，衣衫还没有干，裹在身上，透出身体的轮廓，弯腰的时候，露出他前胸白净的皮肤，他发现我们都在看他，窘了。
谢谢两位神仙姐姐的搭救之恩。眼不抬，一个劲儿地作揖，一下子做了七八个。我噗哧地笑了，露出我美丽的小尖牙。
然后，他转身就走，衣服被灌木丛挂住了，白素贞和我都笑了，他也笑了，脸更红了。
他扯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腰带上悬挂着一个玉佩，蛇眼定睛，是一白一青的蛇型。
那是什么？白素贞问。
那是娘去世时留给我的，说是为仙人所赐，是我的护身符。
肯定是吕洞宾那老顽童干的。白素贞用蛇语说。
他影子走出去了一会儿，白素贞说：你的书。
他回来了，郑重地说：仙女姐姐何处居住，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白素贞踌躇了一下，指着太阳的那边，说，在那边啊。
断桥那边啊。那是富人住的地方。
啊，父母亲双双意外亡故，变卖财产，来杭州谋个活路，并不知道人情世故，只是年幼随父精读研修「黄帝内经」，以便解救百姓于病痛。
好啊，想必姑娘冰清玉洁，心智浩翰，否则是不会深得「黄帝」之奥妙。
白素贞几天功夫了得，说的话我竟听不懂了。
小生许仙，也是父母双亡，翰林广邈，终不得要义，在书画院做画帮工，苟且偷生。
他们在那里一句又一句地讲了起来。白素贞兴致颇高，竟然念起了诗，不觉，太阳已经日落西山。
那许仙转身过来，眼睛里带笑，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青儿妹妹，多有得罪，无聊了你的时间，改天我再陪不是。
我的心突然麻酥起来，不是花开，不是雨打窗台，就如一只小兔子蹦来蹦去。
我的脸红了。白素贞没有忽略这一细微的变化。
改日的拜访忙坏了我。白素贞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我一遍又一遍地斟酌，就如毛笔，你变一只毛笔就不行，大宋和大唐就不用一样的东西。大唐温润，用软毛笔，而宋秀逸，用长硬毛笔，多用狼毫和狐狸，特别是雪狐的毛。再如衣物，你就必须知道宋时间人们的爱好，否则，白素贞说，露出破绽。
门口放狮子，中堂挂高堂之像，讲究大了，怪不得白素贞那么用心。
许仙在这里呆了三个小时，画了一幅画，我和白素贞，白素贞和我，更确切。
许仙走后，白素贞盯着那画，一动不动，像中了魔一样。
我也看不出一个门道。看来白素贞是想做人了。
青儿，你看，一幅小画竟让我茶饭不思，想必这人类定有超凡的能量，比妖和仙的能量都要大。我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造出个人来。想必功德无量吧。
青儿，你一定要帮我。你去找那许仙来，说我不思茶饭，为他得了相思病了。
我去了书画院，墨汁熏得我头疼，找到了许仙，和他一块回来。刚下过雨的路，很滑，我不太习惯用脚走路，下小坡的时候，一下子滑了下去，许仙扭身来拉我，我冲着许仙下去了，结果两个人滚了下去，我觉得我心里开了许多花，花儿都开了，脑子里出现了'翻云覆雨'的一个词儿。
当我把手从许仙手中抽出的时候，他还紧紧地攥着。
我的脸红了，心儿又如兔儿砰砰跳，我急匆匆地回到屋里，换了衣服。
白素贞表现得很弱，许仙怜香惜玉，两人对诗，对唱，对舞，对饮，能对的都对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许仙和白素贞一起行医，我采购药材，安排他们的侍寝，事无巨细。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问白素贞，'翻云覆雨，水乳交融'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白素贞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也找个人爱呀。腰肢如跳舞一般地走了。
晚上，我悬在他们屋里的大梁上，白素贞知道我在那里，用蛇语一直让我走，我竟然也会死皮赖脸。我在屋脊上听着他们一阵高，一阵低的情潮浪雨，我发现我流泪了。
我的泪流下来，我的心好痛。我应该是有心的。白素贞曾经说我没有心，没有心，心怎么痛？
为了白素贞，我所有都要忍让她，哪怕是心爱的男人。
我悄悄地退了出来。白素贞的声音就更高了。
我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五月的天气竟然有些冷意。我不去理会，院里的桃树结着桃子，在月光下的红脸蛋竟然有些冷漠。
我感到了雨滴打窗台一样的惆怅。
许仙是白素贞的。不管白素贞爱不爱他，和我无关。这是人的世界，人的分配，或者说是文明和教养。
那摩感情呢？要残忍地熄灭了吧。慧剑斩情丝的魄力我有。
我在人的世界不得要领，还要拼命地学。
有脚步声。那是许仙，我知道。白素贞走路是无声的。
他递过来一个白手绢，上面有他的气息。
你刚才在屋里？他轻轻地责问。
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的味道。我知道你在那里。
青儿，我是把你放在一个地方的。希望你懂。
他说完，走了，背影显得那么萧瑟影单。
我看到透过窗户偷看的白素贞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各怀心思地过了许多天。

（四）
我反复地琢磨着许仙的话。他说，他知道我在，他知道我在哪里吗？
他知道我在大梁上吗？他知道大梁上人是不借外力上不去的吗？
那么他知道我和白素贞不是人吗？他若知道，那么他是谁？
他何以表现得那么镇静呢？
人间的确是有高人。有学问。
是神仙也算不过来的。
白素贞知道吗？白素贞会知道许仙脑子里想什么吗？
眼下的日子匆匆忙忙，即便是神仙，到了人间，也不能闲着。
一天，许仙去探访友人，我和白素贞在药房里盘存，听到叮叮当当地有声音，我出去看是谁。
是个和尚，拿着一个非常重的铁杖，杖的上面有十来个铃铛一样的东西，声音很是好听。
那人眉宇间一种静心的感觉，然而那人却英气飒爽，额头上有十二颗香疤。看那人的眼睛，却不是十分的平静。
白素贞也跟着出来，她一见，说，青儿，赶快跪下。我从来没见过白素贞如此地惊慌过，跟着她跪了下来。
大胆妖孽，敢来人间闹腾？看我不收了你。他拿出一个食钵一样的器皿，上面刻满了经文。
白素贞嘴角突然有了笑意，说，秃驴，你收不了我，我怀的有肉身胎儿，你的佛光能见血吗？
姐姐，他是谁？
他是管妖界神界与人间秩序的法海。法海无边。
我们没有做坏事，干嘛收我们。
法海并没有气急败坏，像是自言自语，缘起性空，缘灭俱灭。白素贞，回头是岸啊。你在人间的缘分还未了，到了的时间，我会再来，希望你好自为之，千万不可有贪念。
小姑娘，你有更好的天资，为何在人间白白浪费？
他的话我就更不懂了。我有什么天资，用来做什么？
说完，他就走了，我跟着他，跟着，他就突然不见了。
白素贞突然安静了下来。
姐姐，怎么了？我心里没底。
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法海的。除非法海的手上沾有人的血，他的功力就会减弱，只要打败了他，我们就可以在人间逍遥几百年。我的孩子只有吸一口天地之气，我的能量就会成倍地聚集。
姐姐，人间不是我们呆的地方，我们不属于这里，最终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伤害到谁？白素贞又恢复了自信，声音里强硬了起来。
那人说，等你孩子生出来，我们就得离开，否则，我们就会被收走，没有魂魄，连无明都不是。
白素贞一脸的愤怒和不屑。我不是泥捏的，我要打败他。青儿，你得帮我。
现在，我们是鸡蛋碰石头。
我不介意为你拼命，姐姐，我的命是你给的。只是，搭上许仙和你腹中的胎儿，何苦呢？
白素贞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练功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她能把她的真气宝珠吐出来，半小时之内阴阳之气俱存，之前她仅仅能吐出来几分钟，而我，现在也没有吐出来过。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过。
我自己那天在院子里搭衣服，阳光很好，我在院子里的衣服下穿梭着，又回到了我在长江岸边当小蛇的时候。
想起了我曾经是个美丽的蛇。
我看到许仙的衣服，淡青色的绸衫，凉滑的感觉，放在手里，贴在脸上。
隔了一层衣服，我看到了他在阳光下的影子，印在正在晾晒的衣服上。我不去看他的人，只沉浸在这共有的一刻。我和他，还有太阳。
他拉起我的手，从衣服的下面，温润柔软地啄了一下，我抽出了我的手。
我不能委屈我的爱。这是件庄严的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倔犟地站在那里，他也站在那里，最后他走了。
走出衣服外，他说，青儿，我知道你们不是人。你姐姐觉得她伪装得很好，我在榕树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那你为何还要？
青儿，我出生前多少年就有人说，我的将来要遇见你们。我当时只是不知道我爱谁，现在我知道了，等你姐姐把孩子生了，我和她说清楚，，，
你是谁？为什么不害怕？
我是一书生，智慧孕育我无穷的力量，你给了我许多力量，你很了不起。
我将来要告诉你姐姐。许仙说，坚定的。
万万不可，许仙，我以我的方式表达我的情意，我明白了，你，我是说。

（五）
婴儿终于要出生了。许仙看着很激动的样子，我和白素贞心里很紧张，白素贞更是如此，她对于她得到的是那么骄傲，而且，她处心积虑地要一个孩子来助她的功力。
我没有野心，重新回到峨眉也挺好，我喜欢大自然的一切。
我爱许仙，我不想和白素贞争斗，我不愿许仙难看。到了最后，不是一切俱灭了吗？
我愿情意轻抚心上人，一滴清泪暖心头。
许仙，你知道吗？
那铃声叮叮响起的时候，白素贞正在死去活来地生下这婴儿。已经死去活来地痛了好久，想着法海来的时候，孩子可以助白素贞一臂之力呢。
这次，法海到了以后，不说话，只摇晃他的铁杖，那铃铛一响，五脏六腑就像开花了一样，法海给许仙一把剑，说，杀了这畜生，我救你孩子。法海晃得越来越快，嘴里开始念咒，我已经站立不住，我攒足所有的劲去抢那个铁杖，那秃驴用铁杖一杖打断了我的腰骨，把我摔到白素贞的旁边。
我说，姐姐，我的命是你给的，我要还给你，我用尽气力，打通白素贞的任督两脉，把我五百年的功力全给了她。
只剩下我微弱的真气宝珠还在一明一灭。
白素贞得了我的功力，因为生产，真气下沉，所以打不开脉穴，功力不能立即助长。
白素贞在那里叫嚷，许仙，拿剑刺他，拿剑刺他。
许仙真的拿剑来刺，被法海用手挡住了，两个指头夹着一个剑尖，轻轻地一推，许仙就倒下去了。
许仙第二次又去刺法海的时候，被赶来的法海的徒弟一剑刺中心脏，看到许仙的血往下淌，我的心火基本都灭了。
许仙，你过来，我说，我要让许仙活下去。
没有真气，我要魂飞魄散，不能转世，我不在乎，许仙活着，就是我的意志。
许仙摇晃着到我的旁边，我们四目对视，都微笑着，有你，我足够了，我说，我抱着他的脖子，把我的真气宝珠给了他。
当许仙还想回头把宝珠给我时，白素贞说，许仙，把宝珠给我，孩子心脏不跳了。
许仙看了看我，我点点头，我的命都是她给的，何况，除了许仙，这世界上没有我眷恋的东西了，我已经不在乎魂飞魄散了。
许仙把宝珠吐给了白素贞，拿起刚才的那把剑，再次刺入自己的心脏。他也要和我一样，魂飞魄散，永生不能转世。
青儿，你是天君子，随心随性，而我，是人君子，做人做事恪守人世规矩，我负了你对我的情意，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爱我，我要给你一个交代。
青儿，我和你一起，永远。没有魂魄，生生世世，无始无明之境。
当我们同时变成沙尘时，我听到一生洪亮的婴儿的哭声。我知道，那是许仙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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