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16-5-19 16:07 编辑
早上买菜的路上,素素跟秦峰吵了一架,摔车而去。其实也没吵,她就是觉得委屈。
车子在地库停一晚,气味不好,她让他开窗透气。驶出地库,风呼呼往车里灌,把她头发吹得直往脸上扑。这么跑了大约一百米,她望着前面半开的窗说:“这么恨我,自己半开我这边全开。”她本意想说把窗关上,他却来了气,说出的话也不好听:“tmd,我有这么恶毒,我恨你,开个窗都怀恨。”车里温度瞬间飚升,她没再接话。车在菜市场门口停下,她忍住眼泪拉开车门:“不用等我了。”说完从后备箱取出小推车,狠狠盖上后盖。
事是小事,只怪天气太干燥。也不对,才下过雨,怪心太燥。过完年以来,秦峰一直加班。他是自由职业,对外工作时间与公务员一致,但就是忙,忙得吃完晚饭得去办公室,周未要上两天班。两年前素素离开职场,回家做主妇,不是她多有献身精神,孩子没人带。她曾经设想,即便自己的工资只够请保姆,也要坚持上班。请了两年保姆,效果不好。是谁说的,民族之间的较量就是母亲与母亲的较量。她为自己回家竖了一杆很高的旗。
素素拉着推车往市场走,悄悄把溢出的眼泪擦去。眼泪不听使唤,越擦越多,她只好在一棵大树后站了一阵。当她拖着满满一车菜出来,习惯性地往停车处望,没有车,四周也没有。虽是自己说了狠话,他竟真没等,心里的怨气不由又添一层。
五月的太阳散着火样的热情,她挑着树荫往家走。家住中心区,政府五年计划十年规划恨不得把它吹成曼哈顿,房价上去了,配套设施却一点没有,买个菜象乡下赶集似的,要跑好远。一般周未秦峰会开车带她去大市场把一周的荤菜买好,蔬菜不好保存,就在附近补。
素素到家,秦峰还没回。故意让儿子打电话:“看看爸爸在哪,告诉他我回来了。”儿子一挂电话就问:“爸爸怎么说?” “他说他死不了。”
秦峰一回来,就开始拆洗手间的排气扇。排气扇抽风有段时间了,不是抽洗手间的空气,是转着转着不留神,发出尖锐的撕扯声发脾气那种。他去百安居买了新了准备换掉。她在橱房,从橱房靠近生活阳台那扇门,能清楚看到洗手间的窗,排气扇就装在窗子上面。她看他在窗户里面拆装,旧的被取下来,扔进垃圾桶。
看着被扔掉的排气扇,她竟想起他们一起装修房子的情形。家里每一个螺丝钉都是他从装修市场买回来的。装修完那日做卫生,从中午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又累又饿又兴奋的他们,开着车满大街找吃的,时间太晚,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间粥铺,那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粥。九年了,那废弃的排气扇,就象房子脱落的一颗智齿。
一股气憋了几天,也就气球样慢慢蔫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可是素素心里不痛快。她打电话给娜娜,娜娜叫上她家去。素素喜欢这个秦皇岛的女子,豪爽,仗义,有主见。她自怀上儿子,就没上班了,如今孩子己经十岁。按娜娜的说法,当年在同间公司,自己工资比老公还高,还不是为了孩子为了家。都知道,这座城市节奏快竞争激烈生存压力大,这里的男人累。另一个事实是,大概没有哪一座城市,家庭主妇受教育程度比这里高。背井离乡与男人一起白手起家,有了孩子,便听从召唤回归家庭。
她去时,娜娜正在临摹张大风的画作,那是一座桥,金色的阳光照在桥上,温暖得令人想上去走走。见素素来,收起画作,泡了一壶茶。很好的普洱,娜娜竟用了一次性塑胶杯。这个北方女人,嫁给喝功夫茶的福建人,依然保存着北方人的豪爽,她受不了功夫茶那小气的杯子。
素素说起几天来莫名的火气,娜娜问:“是不是外遇了?” “那倒没有,一个忙到晚上十点还回来吃老婆冷饭菜的男人能遇什么。” “那就不是事,你需要调整自己。” “怎么调?” “一种没有雄心也没有激情的金光闪闪的平庸,漫无目的,无限地周而复始的日子,缓缓地滑向死亡,不寻思原因的生活。原封不动地保存和重复世界,看来即不可取,也不可能。” “什么意思?” “她们的目标不是征服未来和世界,而是和平地保持过去,维持现状。” “这都什么,天书一样。” “说对了,都是书上的话,这是大多数女人的现状,特别是象我们这样的家庭主妇。你觉得哪里不对,就去改,生活是一种觉悟。”
素素在娜娜家吃午饭,两人喝完青梅酒喝红酒,依然用的一次性塑胶杯。都有些醉,娜娜说她喜欢微熏,头脑有些微摇晃但一切尽在撑控中。素素也有些摇晃,那是一种彻底的放松。
晚上,她给加班的秦峰煲了一盅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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