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6-6-2 08:04 编辑
此次春节读了钱穆先生的生平简历,很是感奋,现特从先生著作里抄几段,一是温故知新,二是表达对大师的景仰之心:
“...第溯其源,考其实,则孔子之时,既未尝有经,汉儒之经学,非既孔子之学也。若今古文之别,则战国以前,旧藉相传,皆古文也。战国以下,百家新兴,皆今文也。秦一文字,焚诗,书,古文之传几绝。汉武之立五经博士,可以谓之古文书之复兴,非真儒家之复兴也。逮博士既立,经学得志,利禄之途,大起争端。推言其本,则五经皆古文,由转写而为今文,其未经转写者,仍为古文。当时博士经生之争今古文者,其实则争利禄,争立官与置博士弟子,非真学术之争也。”
“大抵今文诸家,上承诸子遗绪,用世之意为多;古文诸家,下开朴学先河,求是之心为切。无今文之启行,则经学无向荣之望。无古文之后殿,则经学无坚久之效。此自学风推移,与时消息,非尽人意”
“故晋人之清谈, 譬诸如湖光池影, 清而不深, 不能具江海之观, 鱼龙之奇;其内心之生活, 终亦浅弱微露,未足以进窥夫深厚之藏, 博大之蕴也。”
“理学家精神,本在求万物一体之仁者,而其弊至于面前路窄,有容不得人行之概。”
“余论先秦子学为「阶级之觉醒」;魏晋清谈,为「个人之发见」;则此六百年之理学,亦可以一语括之曰:「大我之寻证」是已。盖自魏晋以降,虚无浅薄之个人主义既不足以餍人心,乃遁而求之於佛理。而佛之为道,虽有闳大幽眇之境,而其所持戒律与其生活之方式,又与我先民历古相传社会家族所以维系永久之道格不相入,则终亦何以推行而无阻?亦复何以据守而自安?於是繙经求法,所孜孜兀兀以得之者,仅亦以为参考之一说; 而修齐治平相生相养以善吾之生者,终且反求之於古籍。遂以心性说儒书,亦复时参阴阳庄老之言以自广。要其宗旨血脉所在,则与夫老、释者不同也。後世或专以 涉老、释为理学家病,亦岂为知理学之真哉?
如此等论说,在先生著作俯首皆是,先生史学淹博,故能以简驭繁,其识断精辟,使来着闻之,如听当头棒喝。过去读钱钟书先生文论,见其古今中外旁征博引,只觉得眼花缭乱,近来渐及诸家,才觉得博览之勤和记诵之能,只是琐碎枝节,而人生首当在确立胸中的祈向。洞悉国故,目的在于镜鉴将来,多少先辈诸公,对过去看得透,对新生事物回避抵触而看不远。当今世界,自然物质科学发展一日千里,各种文明交融碰撞,又该用怎样的眼光胸怀去面对容纳?先生在几十年前就指出民族精神之发扬和物质科学之认识,前人已矣,试看后继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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