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5-10 17:53 编辑
我从那个该死的城市铩羽而归,然后酩酊大醉。该死的,都去西天取经吧!背叛那个词如同一个路标牌,指着我去一个我不愿意去的地方。然后方铭半夜里如同幽灵一样,开门,将他自己的房间洗劫一空。
凌晨三点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一按接听键就吼到:滚你妈的蛋!贱货!然后关机,蒙头大睡。九死一生,睡醒后我发现自己仍然四肢健全,只是记忆像被格式化了似的,老不爱回忆。
老妈说青笋结婚的时候我正在嘎巴嘎巴吃蚕豆,听那消息,忽然咬了舌头,疼得我差点仍了大半包香喷喷的蚕豆,后来不解气,我就啪叽啪叽一个个掐灭着地面上的蚂蚁。我就气青笋结婚干嘛不宴请我。
我妈是怀着我给青笋娘接生的,傍晚老妈胎动,生下了我。青笋爹是某银行行长,早早秃了顶。青笋是个独生女,这个身份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没少遭人议论。说母猪生崽带一窝,母鸡下蛋一兜篓,唯独青笋爹,捡个赔钱货,还以为抱了个金笸箩。父亲有一次直直地望着青笋娘,转头问母亲,那么年轻,为什么不多生一个?母亲奶着弟弟,白了父亲一眼,能生才行!父亲没理母亲,继续望着青笋娘的背影。我在心里白了父亲无数眼。
青笋只有我一个朋友。她跟我说,她太爷爷是抗战时死的,一个文弱书生,没办法拿笔杆子和日本人干,被活挑了。我说你爷爷呢,她说躲日本人死的,日本人年三十搜村,她爷爷嘴里塞满了鸡肉,一边往山上跑一边让鸡骨头给噎死了。所以我爸是孤儿,青笋最后总结说,一边整理排列着她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纸和邮票。青笋你收集这些干嘛?不知道。
青笋婚后半年我才见着她,她穿着孕妇装正给她老公送饭。她老公在麻将桌上,有时半夜归,有时彻夜不归。她一个人,守着一幢七层楼房。我说笋你那么好脾气,换我该和他闹九条街了。青笋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肚子,说坐吧。
青笋后来送饭找不着老公了。几个婆姨说笋啊我们相信你老公,他不会做出那等事的。青笋没理她们,掉头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路过一个垃圾堆的时候,把餐盒的饭倒给了垃圾堆旁呼哧呼哧伸着舌头的狗,顺便把餐盒也丢了。狗吃完蹒跚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尾巴。
青笋找我喝酒时说,你知不知道,狗还懂得摇尾巴,狗都还懂得摇尾巴。说完脸色酡红,伏在桌上了。最后隐约听她说他强奸了她,借着爱情的名义。我拼命拍她也弄不醒她,她总有本事没说完话就睡去,或者没说完话就醉去。
青笋的老公我素未谋面就被关了,强奸罪,听说铁证如山。被关后三天,我经过那个热闹的赌坊,屋里传出一阵阵放肆的笑声,还飘出一股刺鼻的烟味。年轻的赌坊老板,一个妖娆的女人,正在门口疯狂地吸烟,一边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用拇指指甲弹了弹小指。经过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她在哭着。
青笋的七层楼房纹丝不动,他自动和她离了婚。我后来再也不敢找青笋玩了,因为我发现她的儿子长得和方铭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