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粪
疯老爷子●流金岁月
现在的孩子都是因为不写作业或没考好挨家长打,我小时候从来没因为学习挨过打,都是因为干活慢挨我妈的打,但我没因为拾粪挨过打。那时候家家都养猪,猪圈里的粪都是被生产队取出去换工分,种自留地主要靠拾粪来解决,每年冬天我拾的粪,都能满足我家自留地的需要。
十来多岁的时候,一到冬天,我就在我家屋后的菜园里挖一个大坑,专门储存拾来的粪。有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儿吃,我妈说起得早才能拾到粪,因此,我每天都是顶着星星就起来,背着粪箕子围着村子转。正规拾粪的是在路上拾拉车的牲口拉的粪,可那得需要运气,运气好的话碰上两头牲口拉的粪,就能把粪箕子拾满,可我很少能交上牛屎运,我都是在村子周围的柴草垛旁去撞狗屎运。那时候有的人家的半大猪,入冬以后也从猪圈里放出来散着养,猪屎运更容易被我撞上。有时起得太早了,生产队的饲养员还没起来,到生产队的牛棚里偷牛粪的事我也干过,但牛棚里的牛粪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和道上拾的不一样,放到粪坑里很显眼,所以我只偷过一次就铜盆洗手了。每天早起拾一粪箕子粪,一冬就能攒一大粪坑,猪粪狗粪的质量比牛粪马粪还好。看着这一大坑劳动成果,想着明年自留地里的勃勃生机,我妈比看我考了100分还顺眼。
生产队收粪是为了多打粮食,家里拾粪是为了种好自留地,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也要拾粪。我上高中时,除了上文化课以外,还要帮生产队干农活,说是学农,其实就是体会农民种地的辛苦。学校有一个菜园子,更是我们学农的好地方,菜园子长的菜,供着学校的食堂,八九百学生上厕所,供着菜园子用粪,这种吃了拉、拉了施(肥)、施了长(菜)、长了吃的流程,形成了一条十分合理的生态链,可学校以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为名,硬是要求学生带着粪箕子上学,捡拾上学路上的粪,在生态链上硬插上一杠子。上学的路上哪有那么多粪呀,就是有一两头骡马拉了几疙瘩粪,也不够那么多学生在路上捡呀。我很抵制这样的形式主义,就把从家用自行车驮来的粪箕子藏在学校的自行车棚里,白天从车棚里拿出来,和其他同学的粪箕子一起摆在教室窗户底下,接受老师的检阅,晚上放学时再藏到车棚,骑着空自行车回家。
一晃40多年过去了,想起上高中时用空粪箕子蒙老师的事就觉得可笑,笑过以后还很怀念那个时代,怀念那时候粪当家的粮食蔬菜。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庄稼都嫁给化肥农药了,要吃到粪当家的粮食蔬菜,只有和种庄稼的老农攀上亲家,才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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