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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识字
很多年前有个女同学，姓周，印象里长得很干净。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转了学，后来又去山东上了大学，与我原本是没什么联系。只是她与我经常联系的同学圈子里的几个人熟，大家毕业后就又重逢了。她家搬来了小城，我们这些单身的偶尔也跑到她家去蹭次饭，机会不太多。大家淡淡的交往着，总感觉她与男同学小胡有点那意思，不过颜色不明显。
在物流不发达的年代里，我时不时的要跑到省城或是南方去置办点新鲜果子，时令菜蔬与海鲜。有时候顺手着也给自己弄些便宜物什了，和小城里的单身同学们聚餐。基围虾鳗鱼花蟹西兰花荷兰豆，嗯，基本上就是这些玩意。周同学也常常和我们一起，说她在山东读书时这些东西吃得多，多到腻，------然而吃起来的时候并不挑剔与节约。她其实是一个很阳光明朗的女子，除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越感外。比如说那小胡，时常被她薄薄的讥讽，我总有点抱不平的意思。
周同学工作是经常换的，有一回在省城某证券公司当“红马甲”，彼时这词对我而言就是高大上，并不清楚。有一次去省城买东西，街头偶遇周同学，很高兴，就一起吃个饭。她将我带到一个西餐厅，点了牛排红酒；她要牛排五成熟，我要全熟-----她便嗤笑我，说这是乡巴佬吃法。果然她的刀叉比我用得熟练多了，我有点自惭，所以牛排没有吃完。但不知为什么她也没吃完，牛排里血丝模糊，我看着都觉得不好。当然是我买单，买的时候有点心疼。那价格像特么的在杀猪。
午后还有点时间，她上班地儿就在附近，邀我上去坐了坐。当时办公室没人，排排阁阁的办公格子，与我们几个人一个房间的那种格局不一样，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她介绍了一下她的工资与佣金，我并不感兴趣。她说教了半个多小时股票与期货，我的呼机响，就走了。那一年大约是94还是95年。
再后来听说离了省城去了南方，与我们基本上没什么联系了。偶尔圈子里也说说她的情况，小胡并不多话，是个安静的好男人。有一次我俩私聊起来，他有点撇嘴，说周同学其实吧，有点势利，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大家都说啊说的，直接否认了并不好看，也就随大家了。
我有些同感，不过那时候都秉着不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所以没有附合他。小胡说他先也觉得她还不错，做事有冲劲，为人很大气。但后来他在她的要求下，委托其买了一些股票；先还说挣了一些钱，然后渐渐平了，再后来开始亏，最后竟是一分钱也没拿回来。小胡的几千块钱就像梅雨季节里的池塘草，耳听得绿了长了；耳听得黄了枯了；耳听得一把火烧了。男同学在中专教书，一个月工资300块钱的样子。小胡结论说，周同学那件红马甲啊，怕是个鬼打架哩。
九十年代我对股票的认知就局于那次中午半个小时的培训，以及男同学轻言细语的说起委托买票的故事。不知是周同学不识股，还是小胡不识周同学。哦对了，春节的时候周同学隔了十多年回来与我们又聚了，笑语晏晏的；我们也莺歌燕舞一派生机，小胡还是那般安静的说话微笑，只是拒酒的时候脸红得很。
桌上的同学们谁喝谁不喝，谁喝多少，其实都是有数的，平时并不劝酒。酒瓶就放在桌上转盘上，谁愿意喝自己倒就是了。那天只是周同学的先生与大家初识，平时想必也经常听到老婆念叨我们，所以一定要用酒表示一下感谢。小胡同学却不过面子，喝了三钱白酒，红脸就一直没变过色了。他酒杯里剩下的酒被我们其它几个同学匀了喝，自家兄弟，都不嫌。
周同学的老公与我们邻着座，单独聊着几句天，时不时的被人打断敬酒客气。别的也没说什么，他只是问我近期在炒股票没。我突然想起小胡被周同学昔日委托的事，忍不起大笑了一回。我就与那老公说，我有个朋友炒股厉害，叫林有财。他皱眉说这名字倒怪；我说嗯，为了炒股，他把名字都改了。
那老公竟然表示理解，然后又说，改成林发财岂不更好？我一口酒就没能喝下去，全喷到那老公衣领里去了。
有一次与糯米讨论名字与人物的关系，说起了李白。李白这名字雅否？糯米说还行。我说，那桃红呢？俗不可耐。于是我就有了结论，说桃红李白原本是一个层次的，因为有了某人的原因，所以就雅了一些；糯米想了一会儿，表示不同意。红原本是个俗的，白却是个平的，桃红俗与李白雅并不相干。
我便要揍她，她乐呵呵的躲到车尾子里去。
又说一个对子，桃花太红李太白，对，松荫如斯柳如是。然后又讲了柳如是是谁；糯米又觉得不好，太白是字，是星，如是却是号，又莫名其妙----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还是个歌伎。
-----歌伎可不是妓女啊。
那也不行，柳如是绝对比不上李太白，只能对对林有财。
我现在与糯米讲话，并不忌讳很多层面了，其实孩子永远比我们想像得芜杂。
我并不是一个爱花人，也少了探底的究竟。上次院里的桃花事，被很多人说不是桃花。微信里也多有科普，樱李梨桃有什么区别，是什么样子，有词配图，很详尽。我拿着花瓣与图片对照，也没认出个所以然来。我只是认得油菜花，乡间田亩，池边小路，篱笆内外，都盛开或是单开着。
正月的时候我去奶奶家，阳光好，有春风。奶奶急急的给我在地里寻一些蔬菜让我带走，有白菜菠菜，忙不过来，让我自己采摘些白菜苔去。我是真不知道白菜苔是长在白菜里的！见着油菜花还未全开的，杆茎很嫩，就摘了很多。装袋的时候被奶奶无情的嘲笑了，说那菜是长菜籽的，连猪都不吃。
这话说得没问题，问题在于糯米就在旁边哈哈大笑，让我这个当爹的很没面子。
然而我今天却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我也逮了个不识油菜花的；我不认识倒也罢了，他名叫林油菜，居然也不识油菜。看原话，“后来，我百度了一下，二月兰其实就是油菜花。这个解释，让林麦子的摄影创作品位一下子就在我心里掉下档次来。油菜科，开黄花的叫油菜花，开紫花的叫二月兰”。
百度平时其实已经很五毛了，但也不至于荒谬至此。能把二月兰当成油菜花，这得多大的睁眼瞎！所以我也去百度了一下。
二月兰，又称诸葛菜，十字花科诸葛菜属，主要开于北方；油菜花，十字花科芸薹属，基本上在长江流域以南。看看看看，连属都不一样，怎么就成了同一种东西了呢？我估摸着是不是因为二月兰又称菜子花，所以林油菜就把二月兰扯到自己身上去了呢？
打个比方，林麦子姓林，那是因为她爹姓林。林有财姓林，那是因为……他爹不姓林。
林油菜正喝了两碗黄酒，便手舞足蹈的说，这于他也很光采，因为他和林太爷原来是本家，细细的排起来他还比秀才长三辈呢。林太爷满脸溅朱，“油菜！你混小子敢说你是我的本家么？”
林油菜默默的不吱声。林太爷愈加的生气了，油菜退了两步，然而林太爷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连油菜花都不识得，你也配姓林么！”
嗯，我不姓莫，我是小楼别，这个别，不是别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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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3-13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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