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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月朦胧~ 于 2016-2-24 12:00 编辑
人生太复杂,我们简单活过——题记。
“我去包车,连夜去北极村——”2010年7月18日从海拉尔出发,黄昏时分,抵达了满归,咻皮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直奔目的地。
从没有想象过,趁着暮色,然后是月色,在绿色海洋穿行的滋味。而此刻,却在不经意间成为现实,这让我无限憧憬并快乐。兴安岭,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慕名而至者?
咻皮,带点痞子气,就连名字,也有皮糙肉厚之意。一路向北的出行,本是我所倡导,攻略也是我做,却被他篡夺了权。素不相识者,他能嬉皮笑脸,指定我介绍:“这个,我老伴。”哭笑不得,抬腿踢他:“你小了很多,好不好?”他身手敏捷跳开,自鸣得意:“是呀,你该知足了,算你占我便宜呢。”
秀才遇到兵,只好吧,由得他胡扯。他倒更来劲,一路欺负我。包括瞪着火车窗外,哇哇乱叫:“哎呀喂,拐弯灯坏了。”待我懵懵懂懂,真探了头去看,他就笑得打跌,满脸促狭:“说你这女人笨吧,火车也有拐弯灯?老子对你的佩服,如滔滔江水……”
五个人的临时团队,因了对景致选择时分时合。我和咻皮的步调,却总是惊人一致,这让我无比诧异,他是多么顽劣,并痞子德行,而我呢,却带点小浪漫和小资情调。大多时候,他会教训我,嫌我白痴,仿佛他稍不留意,我就会被坏人拐了卖了。说来也怪,在他的奸诈面前,我还真有了“愚笨如我”的内疚和自责。
但是,我们却是驴友,他照管着大家。简单的模式,纯净的相处。俗世,已在烟火外。
兴安岭,在暮霭里平躺着,安静如斯。乳白色的雾,柔柔包裹,漫漫飘浮。第一次见到白桦,树干是银白的色泽,显得俏丽柔媚,却偏又在其间,翻起黑色的褶皱。莫名,让人觉出岁月的斑驳。忍不住憧憬:阳光下,这白桦林会如同大海翻卷的浪花吗?数不清的松树、柞树,连同白桦,在崇山峻岭之间,几百里成一片,无边无际延展,是怎样的无边浩瀚?
一条河流淌过,无声的,映衬着白兴安岭的静默。暮色很长,波澜不惊,安静倾泻着时光。白桦随处可见,色泽的幻美,泛着无邪和圣洁,眼前忽而明亮了,熠熠生辉,偏又从容不迫,在光影里安详曼舞。那一瞬间,确乎相信,白桦是兴安岭的精灵。
爽直的东北司机,主动载我们进入鄂伦春村落。这个从新中国成立前的原始社会状态,直接飞跃过奴隶和封建状态的民族,保留着许多漂泊、迁徙的狩猎痕迹,木杆和桦树皮搭建的简易房屋,便是有效的证据。生命的最初姿态,值得仰视,尽管,我们在仓促的奔走里,丢失了很多记忆。所幸,我们还来得及捡拾,并组合些许碎片,以感动自我的旅程。
天空的底色是深蓝,兴安岭的穿行,却是墨绿色的幻梦,海市蜃楼般美轮美奂,在缥缈的云雾里蜿蜒延伸,似乎永无终点,也忽而忘却了起点。当我盘点回忆时,才也发现,我几乎没留下照片,似乎呼啦啦地跑过,容不得我分神。只随心所欲,沐浴在绿雾的暮霭里,忘却了外界。倒也并不遗憾。千里迢迢而至,扪心自问,并不为将身影留下,只愿心灵能自由呼吸。旅行意义何在?我曾反复思忖,说到底,该是将烦忧丢给荒野,带一抹轻捷回去,活好人生的每一个日子。
简单活着,简单快乐,只要我想,我就能够,不是吗?兴安岭绿色的明媚,安抚了我的身心。撞入视野的白桦,更是意外的惊喜,自此后,将是入梦的景,洗涤我沾染的凡尘。
越往北,天黑得越晚,亮得越早。所以,暗夜,倒也不算很长,似乎就集中在凌晨1、2点左右,到凌晨3点,天空已然出现鱼肚白。
这时光交错的特异,于规律作息的天府之国而言,是另一种见识和境界。司机于是向我们介绍北极光和北极村夏至的极昼现象。我们就趴在车窗边,努力想找出天空的异形亮斑,可能是北极光的征兆。结局当然是没有。
但,不妨碍想象:极光从初升到消逝,在空中变幻莫测,缤纷绮丽,赤、橙、黄、绿、青、蓝、紫,该是多么神奇的画面?再想象一下:西方晚霞犹在,东方朝霞已升,到底算黄昏呢,还是算黎明?这极昼的感觉极媚、极魅,无端让人觉得浪漫,且富有诗情画意。
认真琢磨,北极光该是雷同于峨眉的佛光吧?是光线在特定情况,经过一系列物理变化,诸如散射、折射、反射,才形成了令人炫目、迷醉的壮美景观。这样看来,大自然对美的精心研究和神奇组合,又岂是人类智慧能够抵达的?
风挡玻璃不时传来“咚咚”声,借着朦胧车灯和月色看,竟是一种硕大的鸟儿。看我们伸长脖子,司机就笑起来,说这是“飞龙鸟”,兴安岭常见的夜行性飞鸟。该是我们的连夜赶路,惊扰了它们的觅食活动,又或者它们在探询入侵者?
司机就兴致勃勃,跟我们聊起兴安岭的棕熊、驯鹿、獐子等……神奇的大自然,神秘的兴安岭,矿产和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了它的底蕴,也铸就了它的魅力。忽然幻想,若有机会深入林区,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想想而已,行程仓促,哪里能驻足呢。风景永在途中,没有极致,没有穷尽。唯一步步丈量,一处处抵达,一点点收藏。
舟车劳顿,长途奔波,倦意不时袭击。
咻皮之前说过,须让司机高度清醒,所以,他在副驾,居然操东北腔,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瞎扯。听他聊参军经历,听他用“瞅瞅”这类词,听他侃东北风情,乐得不行。但渐渐地,就支撑不下去,其他同伴也似乎都睡着了。
我狠劲揪揪鼻子,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沉沦。咻皮回头,对我笑咪咪:“你也睡会儿吧,女人家熬不得夜。”
迟疑片刻,说:“你行吗?”他就又露出痞子相,戏谑:“男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呸——”啐他一口,忍不住扑哧笑了。蜷缩在后座,在昏沉里假寐。朦胧中,想起来很多场景,很多人:西宁青海湖畔,蜀仙坐在帐篷门边,捏着水果刀,为女人们守夜。他说:把你们带出来,还得完整带回去;都江堰三江口,春天远远尾随着我,他后来笑:以为你想自杀呢,我做好英雄救美的准备了;……。
素不相识,基于驴行而交汇,每一段路程,是不同的脸孔和性情。但是,彼此却携手共进并坦诚相待。人们总说:这个世界很复杂。殊不知,复杂的,是社会,而不是人心。脱离“社会”,人心就变得简单、纯净了。
7月19日凌晨三点,在咻皮的喳喳呼呼里惊醒,才发现已到了漠河北极村——中国最北的边陲小镇。兴安岭,呼啦啦已跑出了视野。
困倦十足,拖着行李,迷糊跟着咻皮。他哈哈笑了,把住门拽我:“你想做啥子?老子有老婆的哈。”原来,女生的房间在对面。
一头栽倒床上,沉沉睡去。迷糊里,听得咻皮似在喊:“老子跟你们说,记得把门栓好哈。”不耐烦翻个身,阿丁嘴里嘟哝:“咻皮,你闭嘴,个棒老二!”
她总跟咻皮斗嘴,从出门伊始,一路斗到了北极村。认真想想,多有趣的相处模式。我在睡梦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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