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5-12-11 14:49 编辑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兮何所踪。
长风如哽咽的挽歌绕云帆久久不肯散去,我固执地站在舷尾不肯回舱,面朝中土的方向,一直哼唱着这首故乡的小调。我的心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凄楚绝望,怕是从此后,我和他便如参商永隔,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想着,念着,也只能在梦里追逐寻觅了,所以,我要把中土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深深望在眼里,烙到心上,因为那是有他的地方。
从小背负着娘的重任,所以我比别人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学会了隐忍与坚强,我很清楚率性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丑陋的扮相也是为了减轻他人的戒备,没想到密道里,面对公子的处处维护与爱惜怜悯的目光,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向他吐露了一切真相。从那一刻起,我在心底暗暗发誓,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与他共进退共生死。可没想到,今天,我们却是以这种方式,远隔天涯,相知相见知何日?一面是公子的义父和我母亲的生死,一面是这永世的离别,我的心在苦苦挣扎,抉择就在面前,我又怎能令他和我的亲人伤心失望?
离弦的船箭行的如此迅疾,夜是漆黑的魅影,星辰隐退,茫茫海面看不到一丝光亮,耳畔只剩下紧密的风鼓擂的耳鼓生疼,长裙墨发随风乱舞,象一个无心的稻草人,身体四肢早已麻木,我孤独地站在舷尾,多希望有一柄出鞘的利剑撕裂这黑幕,别让离别太快,就这样远远地望着也好。
母亲站在不远处忧伤失神地看着我,仿佛穿过我看到的是当年自己的影子,那个昔日倾倒整个武林,碧水潭边紫衫如花的女子。她轻声说:小昭,你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身子。我苦笑着,泪水在离别那刻早已流干,爱已折断,我的软弱给谁看?
我们都有身不由己的命数,肩负着无可推卸的使命,上天早已注定,逃避,抗争,这一天还是会变本加厉地降临。只是,历历在目的往事一幕幕,恍若就发生在昨日,与他从此永决,生生扯断这情根柔肠,怎就那般令人疼痛难舍?
公子敦厚仁雅慈悲,殷离,芷若,公主赵敏,一个个都是玲珑剔透的女子。而我只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凡尘最贫贱的幸福于我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能一生一世留在公子身边,陪着他,伺候他,只要他心底给我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我就会欢喜,会满足,怎还敢奢求太多?
而今,连如此卑微的愿望也破碎了。
‘圣女’,多么光辉的形象,有世人渴望的权利,财富,可惜,我得拿我的年华与爱情来交换,换来的却是终身的寂寞与无望。
快到波斯了,母亲拿梳子轻轻替我梳着长发,盘好,带上象征威严与尊贵的黄金头饰,镜中女子肤若流雪,蓝波湛湛,披上头纱,我的面目从此将隐在丝帛之后,俗世的欢爱幸福终与我无关。清规戒律就如这一道纱帛,成为无法跨越的樊篱,爱情和他,将只能在回忆里开花,结果,然后,缓缓老去。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别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