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哈尔滨 于 2015-10-9 22:07 编辑
每逢佳节倍思亲。
思念之情确实蛮玄妙的,涌来时如湍急的洪水,渲染于波浪中,一前一后,一覆一盖,前面呼着,后面应着。旁人就算有千里眼、顺风耳,也没法摄录下那股汹涌而来的浪潮。
出门在外的人对故土的思念与寄托近乎癫狂,寄情于山水间,一花一草,一物一件,前是点滴,后是恩泽。点点滴滴记录了我们的成长,花草雨露见证了岁月的更叠。梦里依稀“鸡犬未鸣潮未落,草虫声在豆花村。”
诗人用诗的韵脚,画家用画的意象,歌者空灵的声……故乡还是故乡,思念还是思念,不悲不喜,蓄而不语。
很难找到一个词语准确描绘出对故乡的眷恋,在那片生育我们的亲人、养育我们的土地面前,我们的身子骨里是单薄而卑微的。穷其毕生所学,对故乡的定位抵不过一杆秤的准盘星,于故乡而言,我们羞愧,我们汗颜,我们理屈词穷。
小的时候,听回乡省亲的伯父哼唱费翔的《故乡的云》,(伯父是南下干部,后在贵州安家,最终客死他乡)那时候小屁孩一个,啥也不懂,就觉得歌曲的旋律优美、流畅,有股甘泉滋润心田的感觉。伯父唱着唱着哽咽了,我心里头纳闷,成年人的世界蛮奇怪的,让我们这些小屁孩百思不解,一朵没有方向的云彩,撒开了她的脚丫子,满世界乱逛,何以使得他们泪流满面?
伯父、伯母回贵州前往我兜里塞了十块元,瞅着他们恋恋不舍慢慢远去的身影。转身,我花掉一块钱,腰间神气活现地多了把木制的驳壳枪,头上戴着用老虎须(一种绿色的植物)编制的帽子,猴子般上窜下跳瞎指挥我的玩伴们……玩嗨了,玩累了,玩到精疲力尽了,靠着娘亲的身边,甜甜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依旧嘻笑、追逐、打闹。
逐渐地告别了撒尿和泥巴的童年,窜起的个头和湖边的芦苇一起伸展关节,单薄且瘦长,明媚阳光一如既往,色彩斑斓的世界,是引诱也是逗弄,那时的我们,似懂非懂。心里面无厘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萌动,一门心思想着用未知的画笔去描绘以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鼓鼓行囊中装满了父老乡亲的叮咛和嘱托,离开红土地的那一刻起,拥进了千万大军中一波又一波的南下潮,和父母在车站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我对未知的世界却充满了好奇。平时少言寡语的双亲换了个人似的,啰啰嗦嗦、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交待、拜托,和灶前吊壶里烧开了的水一样滴沥咕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时候,少年不知愁滋味。
颠沛流离中,有关青春的故事,大同小异。缤纷世界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残酷现实把我鞭挞得体无完肤。从东南到东北,从东北到上海,从上海到家乡。以家乡为圆点,一个人成了一个梯队,扇形铺开,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塞满了“以一种乡愁的冲动到处去寻找家园”的骚动,既保守又不安现状。伯父哼唱《故乡的云》的场景再现,成年后的我终于明白他当年为什么会泪流满面。
关于乡愁,有一年回家,长辈请吃席。席间谈到游子对故乡的眷恋之情,长辈讲了个他和他台湾的叔父在南昌唱诗的情节:战乱使得本是骨肉相连的亲人隔海相望,几经努力,当海外飞客从天而降,岁月的沧桑使他们懂得收敛情感,机场见面,相互还收拢眼神打量。确认了身份拥抱前的那一刻,彼此间显得手忙足乱、不知所措。
款待远方来客,做了精心安排。除了吃喝,还有唱诗。当悠扬的琴声响起,一首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把天外飞客唱得嚎啕大哭,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情感犹如深海的岩浆,一发不可收拾……
十五的月亮徐徐升上天空,万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团聚。有很多人因为家国情怀,不能回家和亲人团聚。目光触及到的远方,对故乡而言,我们有太多的愧疚和亏欠,层层剥离,思念之心节节拨高。
乡愁,让我们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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