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15-9-27 22:40 编辑
那天,正埋头做着事,邻家兄长急促敲窗,发来一篇文字,并留言说:妞,抽空给给意见,有老师说好,又有老师说差。
原来兄在学习小说写作,一篇创作文稿出来,他的授课老师很推崇,说有《陈小手》的手法,据说其作者汪赠褀暂排小小说第一,可其他老师却不看好,说太散太碎,情节编排缺乏说服力云云,其中包括一位小小说大师,国内排前五位的大家。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以最快的速度浏览完,再告知我的意见和建议。我的整体观点是:确有情节设计上的缺陷,但谋篇布局还不错,适当修改就能弥补缺陷,也不算一无是处。
兄长很苦恼,他说,妞,若你也说我写错了,就真的不知咋写了,我还处在初级阶段,必须找准方向才少走弯路。我的一篇小说稿,授课老师批得一无是处,但副校长却喜欢得不得了,给推百花园——中国最震撼的小小说。我迷路了,妞。
我能隔屏洞悉兄长的烦躁,他是爱好并执着于文字的,而现在呢,却在岔路口踯躅、彷徨。温言安慰他,我斟字酌句说,人总会有写作瓶颈的,这时最好选择不写,而是静下来读别人的。我好像很怕兄长钻牛角尖,万一走入文字死胡同,那可如何是好呢。
兄长又说,妞,是不是故事型和意象型有区别,你觉得意向型的写法有没有出路?这期的授课老师很推崇这写法,我会不会是学错了?授课老师是学院派,教的全部是强调细节与人性,他说,写人性和细节的是将来必然的发展方向。
关于文字我并不专业,也给不出太多意见。我更多倾向于自由发挥,不管是什么型,都万变不离其宗,故而我讨厌动辄提及所谓“将来必然的发展方向”。我就跟兄长说,哪有什么“发展方向”?文字从来都是各种风格精彩纷呈、百花争艳的。
我不知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老师教授有误了,或许是兄长邯郸学步了?问题的关键是,兄长若是否定了种种,又何尝不是对前期的颠覆?如此重大的转折和改变,他能受得了吗?而后,是陷入空虚迷惘,还是能找准方向,重新启航?这让我很是担忧,却又无从说起,那就只能静观其变吧。
无独有偶,昨天,文友深厚找我,缘于他深受打击。他的回忆录文字被枪毙了,他单位主办的刊物,美女编辑很不客气,留言给他说:我觉得你非常自信满满地走上了一条歧路,这条路,我个人看不到一丝光亮,但你如此自信,不妨试一试,直接把稿件发主编,我当没看见,其他的,我就无话可说了。
这言辞够尖刻,够犀利,也够果敢,先不说裁决是否正确,就这气度、这范儿,还真令人肃然生敬。跟深厚闲聊几句,他说,我自己觉得挺好,挺轻松快乐的呀,当然,也可能像编辑所说的,已走入自信的误区。他这种心态,也不能说好,抑或不好,或许对文字本身,我也有着太多困惑?
聊起从前深厚写过的一首“情诗”,在我看来乡土气息浓厚,且活蹦乱跳的灵动,很有画面感和感染力的,却被编辑认为不是“诗”而悍然枪毙。也惟有摇头叹息的份儿,现代诗原本断句则可,要求极为宽松,无所谓合辙押韵了,想不到还因体裁被砍,上哪里说理去?
此后,跟深厚闲扯很多,比如贾平凹的《废都》,王朔的下里巴人文字,乃至莫言小说等,我认为深厚出身农家,又曾在部队当过兵,还去深圳呆了多年,才回武汉在国企稳定下来,应该利用丰富的人生经历,加上他乐观的痞子气,走笔成粗拙的底层特色。深厚却又摇头,无奈说,我们主编说了,成人小说已过时,再写是没有出路的。原来这位主编主攻儿童文学,据说在这个领域也算很有成就,难道他认为该倡导都写儿童文学?
我无法安慰深厚,我甚至不敢鼓励,或许他真不是写文字的料呢?或者他真走了歧路而不自知呢?又或者是他主攻的方向错了呢?又或者办公室坐久了、养懒了,他已失去创作的灵性?于是,我变得没了底气,并优柔寡断起来,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也说几句冠冕堂皇的,例如鹰落在鸡群里,若不坚定天空的信仰,就会沦落到不如鸡等等。
老实说,我近期的状况并不比兄长或深厚更好,我也近乎处于某种颠覆从前的状态。我认了位多年从事文字工作的老师,他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已经出版过三本诗集,且主持编撰本土化的两类刊物,能目光如炬指出我某篇文字存在的疏漏,令我不得不心服口服。就连先生也说,难得见你如此钦佩一个人,估计真是才华出众,且对你写字有帮助的了。
然而,就是这位老师,在浏览了我几篇小说、几篇散文之后,非常坚定地告知我说,你更适合在散文方面下功夫,此外,你从前以“玩”的心态走笔,现在必须修改过来,要以“创作”的心态写字。这真是让我很是惊讶,首先就文字体裁而言,我个人是极偏爱小说的,惟有小说走笔才能让我挖空心思,从最初立意到篇章结构,再到语言的拿捏和锤炼,都是很努力下苦功夫,倒是散文、杂文在我眼里不算什么,总是随随便信手拈来,嬉顽笑闹不当回事。
难道这么多年来,我的定位都不准确?这真是跌破眼镜的事情。我是很相信我这位老师的,他说,你的文字很有灵气,可惜认识我晚了些。他的意思我倒是能揣测,若能早点相识的话,他就不会允许我“堕落”这么些年。跟他扮个鬼脸,一本正经装乖说,老师,啥时候都不晚啊,朝闻道夕死可矣。但我心里却满是迷雾,不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曾经以为文字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且行且记录,且思且成长,而今需要修正态度,迈步从头越了吗?那么,我还能随心所欲,自由散漫,天马行空泼墨挥洒么?
在我充满困惑走笔这篇字,还来不及填完坑,文友马刀便留言说:任性写自己的字,别人爱咋咋地,就像马刀于论坛;文友西风也持类似观点:写自己喜欢的,随心随性,这样的文字才鲜活;写迎合社会需求的,这样的文字不过是一堆堆“白菜劈柴”罢了。可所谓“任性写自己的字”,“写自己的字”,应该便是我老师说的,以“嬉顽”的态度,而不是“创作”的态度,难道不是太过随性了吗?
转而又想,推倒一个旧世界,是否就能创造一个新世界?忽而,很怕这个词: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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