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过气柴禾妞 于 2015-9-4 21:23 编辑
刀郎唱了《流浪生死的孩子》,每次听见都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只因我也是流浪生死的孩子,外面的风雨再大,我早已不再害怕,只是那心底最疼最软的地方还藏着妈妈。我知道那千里之外的牵挂无时不在,可我却时常拿起电话又放下,或许你会流泪悲伤,怪我如此的无情,或许用默默无语的伤痛撕扯你的心。妈妈,请你不要哭泣,这世界哪里有人是永恒的依靠。我是流浪生死间的孩子,我决绝的离开,只因当初你选择我来,无常,一直都在。
第一次听刀郎的歌是在芍四叔家,他从新疆打工归来,整个冬天,村子的上空都弥漫着刀郎嘶哑的吼叫。那时候,只记得“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便觉得刀郎都是唱流氓歌的,刀郎在我印象里就是四处沾花惹草的老流氓。
多年以后,我也开始听这个老流氓的歌,一发不可收拾。那些忧郁着痛苦着的爱情,全部在一场雪后绽放。我想如果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也在八楼,我将以青稞酒的名义祭奠我的第一场爱情,不是在雪中哭泣,而是在雪中祭奠圣洁。
似乎我早已经忘记,然后永远孤独着,一生寻找着。而事实上,刀郎唱他的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在重庆,那里没有雪花,只有火锅就着雪花啤酒。我和那个长得又帅成绩又好爱踢球会唱情歌的W学长热恋着,在解放碑,在朝天门,那些在他背上过马路的情景,那些在嘉陵江边打水漂的情景,我一直都以为是最纯洁最美好的。而这种纯洁美好就在他毕业以后彻底撕碎了,我以为是山楂树,他只当是百乐门,当他有了别的女人还回学校找我的时候,我狠狠的抽了自己几耳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多年以后想起来,连耳朵都会生疼。
关于青春,就是不断的犯错,但不犯贱。然后摒弃所有不美好的,留下美好的,我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然后闲时,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把那些发霉的往事拿出来晒晒,像一个躺在摇椅上边打瞌睡边回忆爱情的老太婆。
重庆的四年,确实把我变得白白嫩嫩的,都说山城的水养女人,一点也不假。我想那时候,我应该是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不然怎么会好得那么快,甚至在街头看见他们亲密的身影,心里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是没心没肺的女子。周末,我没事就独自去磁器口陶吧做瓷器,以为在那转动的泥巴里有个鬼会对我情未了。毕业那年,我做了个蓝色的烟灰缸,送给了偶然认识的来磁器口玩的老乡,为了感谢他排队给我买了陈记的巧克力味的大麻花。我向来是不信命的,也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后来我相信那烟灰缸里肯定是有鬼的,不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在多年以后还能再遇见,然后无休止的纠结。
我是2008年来云南的,在磁器口听他说过大理的风花雪月。我固执的认为这么艳丽的词肯定包含着最美的风景。似乎对雪的偏爱,在听见刀郎之前,在梦里都盼望着风花雪月,期待着行走。在西部,那些偏远的山村,蓝天白云格外刺眼,一如我的家乡——武汉的郊区,我固执地认为没有比与父亲比肩铲雪更快乐的事了。但是那与爱情无关,我并不与父亲谈论我个人的事,即使他偶尔让母亲试探着问我。
我是在父亲的鞭子底下成长的孩子,我挨的鞭子比弟弟的更多。上高中的时候,我经常害怕去澡堂,恨不得穿着衣服洗澡,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我不怪他,如果不是他的鞭子,像我这样固执倔强的女孩子早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成年以后,我继续固执,继续犯错,继续我行我素。当我辞了国企的工作,准备去流浪的那天,父亲生气了,恨不得打自己。我宁愿他的鞭子还在,狠狠抽在我的身上,然后我可以理直气壮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西南漂泊的日子,我时常怀恋父亲的鞭子,自虐到欠抽的地步。可是父亲的鞭子再也没有抽过我了,有一次我在云南的小屋子被大风刮倒了,我死里逃生,有惊无险,自己全没当回事。妹妹却说父亲为此和姑姑大吵了一架,怪她上坟时浇灭了奶奶坟前的纸,因此没有保佑我。我想起我曾经得了两次大病,医院都不收的情况下,父亲去求了两次符水,而我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
我一味地寻找亲情在心中的沉淀,雪化的时候,我异常烦躁,如同丢失了爱情,这种折磨在刀郎的雪里更加凄哀。我想如果我能认识他,或许我也会早点踏上西行的征程,并大喝一场。在酒中飞奔,用无妄的大碗描述爱情的辛酸。一个苍凉的故事是不需任何冰雪的怜悯,即使是一个人的感动。
如果在大雪风飞的夜晚会有一只蝴蝶,我想它肯定是精灵,俯在我灵魂深处咒骂,有一天晚上,我从云南飞回武汉,街上下着大雪,我用一把黑色的伞挡住了那些飘落的雪片,我承认脆弱是我的本性,就像我随时做好遗忘的准备。那个夜晚,那个曾经说没有我就不能活的男人,在亢龙太子风光大办了他的婚礼,我在对面的街角看见这个曾经烟酒不沾的男人,在烟雾袅绕中一根接着一根,在宾客喧哗中一杯接着一杯……我便是他的初恋,他的真诚曾经让我无数次在梦中嚎哭着惊醒,我在医院手术台上割下胸中的瘤子,他送来汽水肉,粉嫩滑爽,那一刻,我想还找什么呢?这样的人,你不嫁,还想嫁什么样的呢?可是,我终于还是没能感动到最后,像我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就该下地狱,上帝终于会派一个男人来收拾我,恶人终会有恶报。
2009年,我行走在昆明的乡下,在刀郎的歌里努力直立。不敢正视我曾经在雪中挣扎,爱情与纯洁总会相撞。
云南没有雪,如果有,那便是我心之纯洁。那时刀郎还在北方忧郁。但我却在南方的柔情里读到尊重,是爱情的命运,在南盘江的风浪里苦苦挣扎。很多我认识的人都在唱或在听刀郎的歌,似乎所有的人都经历过或正经历着一场爱情的蜕变。
同居的爱情时代在刀郎的歌声中变得扭曲,我不为自己担忧,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面对遗憾,在爱与不爱中祈祷。北岛说过,贫困是一片空白,自由是一片空白,情人的照片上,厌恶是一片空白,那等待已久的信中,时间是一片空白。
我走了,告别了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只留下一片空白。传说雪是从天山飘出。我没有来得及去新疆,在看了《转山》之后,我更确定了要去西藏的想法,梅岭雪山像硕大的冰淇淋,若是见了就会此生有好运。我想我的好运该是遇见像王小波一样的男人。或者像三毛的荷西,一起流浪,一起深爱。
可是,谁又能确定在他乡,最穷无非讨饭的日子里,遇见一个有过一面之交的故人是好运还是霉运呢?如果开始是一个痛苦,那所有的痕迹用来说明什么?记录青春的飞扬?简直是谎言。
到底那个带走我的烟灰缸的男人果然是上帝派来收拾我的,他也爱听刀郎,他也想去西藏,要买一部四驱的越野车,带上我一起去朝圣。我觉得遇见爱情以后,我可以死了,在云南我见到了雪。后来我才知道,在香格里拉,十月已经下了雪,他在雪地里游走,衣衫单薄,给了我两个氧气瓶,我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在碧塔海边格外耀眼,他把我最后的青春定格在他的相机里,和一只松鼠一起。
如果刀郎不是深爱过,又怎会唱出那么动人的情歌,“我搂你在怀里,装进我的身体,让你我的血液交融在一起。你确定看到我为你披上那温柔的羊皮,是一个男人无法表露脆弱的感情,我有多爱你,就有多少柔情,我相信这柔情定能感动天地。”。
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曾经在他的歌声中颤抖过,我相信我的生命中肯定有那么一匹抛却同伴,独自流浪,流浪在戈壁,小心翼翼靠近我的狼。就像在丽江的清晨,我赤脚走在石头街上,脚的疼,忘记了心在跳。在四方古城里,流水潺潺,树影婆娑,他拥我在怀中,恍如隔世的梦。
事到如今,我依然是自由的,那是我曾经十分向往的,我在云南是因为有些美丽的名字与自由相匹配,大理、丽江、香格里拉,DYING IN THE SUN,这里是死亡最好的归宿,张小娴说过,最美的风景也不可能老在那里,要老就老在爱人的怀里,他才是最美的风景。
自由意味着永远的孤独,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只是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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