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疯老爷子 于 2015-8-23 11:07 编辑
1985年煤炭好卖,当然比不上1988年的疯抢形势,也比不上2008年三秒一个价钱疯抢的傻牛行情,但比之眼下卖不出去境况要好的多。
那一年,我在一个煤矿当出纳会计。
煤矿在穷乡僻壤,小街上只有一家信用社,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存钱取钱。
那时候还没有百元钞,最大票面就是工农兵那种十元票面,俗称大团结。我每天都带着鼓囊囊的包去存钱,招摇过市,吸引不少眼光。当然,那时候的民风淳朴,抢和偷都被认为是可耻行为。所以我很安全,但后来想想其实也很可怕。万一哪个愣头青拎着刀子蹦出来,我估计我会尿裤子的。年轻不经事就是好,不想那么多。我那时候19岁,心里一直有校园歌曲的旋律,比如乡间小路,兰花草什么的。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一样的阳光。
我算是那个时代比较时髦的小青年,白衬衣牛仔裤黑皮鞋上海表大墨镜红塔山烟卷,甚至有顶巴拿马草帽。有个例子也可以说明,老妈很厌烦我留着矢村长发,一见面就说赶紧去剪剪。我说你不懂。老妈说杜秋平头也好看,要不然真由美咋会看上杜秋,咋没看上矢村警长呢。老妈逻辑有漏洞,但我并不理会。后来老妈一把抓住我不让我动弹,我只好乖乖就范。但我不服啊,干脆剃了光头。回到家,老妈看见我就笑了,说我像横路敬二,傻不拉几的,这样子会吓住闺女们。我知道老妈一直给我张罗媳妇,但我真没在乎。
年轻莽撞但荷尔蒙高涨啊,我又不傻。
心里一直惦记信用社小会计百灵。
百灵刚来那天,我就发愣了,这谁呀。手里的包递过去,都没说存上。百灵笑吟吟问我存多少,我说你点点多少。百灵掏出钱来刷刷刷,手指头很灵活。那时候信用社就是一个大柜台,没有铁栏杆,没有点钞机,没有挂着狼牙棒的保安,竟然也没人来找事。那时候人们没有启蒙,钱也不是太重要,大概是另一个层面上的蒙昧吧。我开了存单签章,大声念出来,百灵!百灵扭过脸冲我笑,说,没事来玩啊。我嘴很巧,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一会儿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和百灵说两句,我笨啊。
后来时间长了,百灵看见我也会脸红了。
我告诉她,我老是梦见一个人,我想我是恋爱了。
百灵于是就脸红了。
其实百灵也是爱我的,只是觉得羞惭没敢说出来。等她下了班,我买一个大西瓜或一大包瓜子去找她玩,能看出来她也欢欣鼓舞的。和她同寝室的是一位大姐,吃了瓜或吃了瓜子,大姐会说我去外面转转啊。大姐是过来人,她善良的心当时让我万分感激。大姐走了,百灵笑脸似乎更红了。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时候很傻,去拉百灵的手也想很久。拉住了百灵的手,百灵的脸却扭向另一面。我突然抱住百灵,她竟然吓得哭起来。我只好松开了,心里骂自己荒唐。呆坐半天,心想大姐该回来了,就去摸摸百灵头发,走了。
有一次去存款,信用社屋里没别人,百灵看也不看我说,你妈给你到处托媒,我都知道了。
我一听急了,说,我压根不同意,我给你发誓,将来只娶你。
百灵咯咯就笑了,看见有人进屋来取款才不笑了。
又一次,百灵给我办好存单但夹带一张纸条:今晚你来,大姐回家了。
我当时想在信用社门前翻十八个筋斗,但我忍住了,甚至回家吃饭都没心情,耳朵里只有秒针卡卡的声响,快了,天快黑了。
那天晚上,该有的,能想到的,她愿意的,都有了。只有一件憾事,这也是后来才领悟到的,我应该松了她皮带,脱了她裤子。但那时候我很傻,她也很傻。只知道拥抱接吻触摸,不知道还有一件更爽快的事被我们错过了。大概年轻也有年轻的局限,我不懂,她也不懂。这都没什么,我去培训半月回来,百灵突然调走了,这让我很伤心很生气,连张纸条也没有。
我没心干什么,就打听了很多人,百灵到底怎么了。
有一个高中同学隐晦告诉我,别打听了,她调到啥地方不重要,有个行长看上她,跨行下调令,已经顺水推舟了。
后来我结婚时候,她给我写了长信,说她依然没有结婚,只因为当初被行长酒后欺负,还原不了当初誓言了,然后祝我幸福。
前一段,我在看报纸时候发现,她已经升任某市行行长。还是原来的笑容,却不是原来的百灵。我躺在椅子上想我们俩当初那个夜晚的萌动,前襟被我弄得像一块湿漉漉的尿布一样,我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人,百灵不跟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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