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

王幼君

这个早晨
一
大杨树上，一声惨叫
一只大鸟把蝉叼走了

树晃枝摇，绿叶涛涛
我想这个早晨，不会再有蝉叫

二
蚂蚁，寻寻觅觅
我知道，它们在找吃的
我知道，它们爬不出这个庭院
我知道，它们不会远离它们的家

三
一声炮响，从村东的上空传来
接着，又是几声
稀松而沉闷
永生的妈死了，今天是第四天
明天发送

这老婆子，娘家是广西
三十多年前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
她长的丑陋
却生出一对好看的儿女
她不吃河北的玉米麦子小米
怎么穷也要吃她家乡从小就吃长大的大米
她说的话三十多年了我一句也没听懂
她说话，我看着她的嘴动，从心里发笑

她的丈夫叫猪蛋
说打她就打她
她死的第二天，我去了
猪蛋自己在大门口放双响炮
见到我，就说起他老婆的好
这辈子没享福
前些时候买了件新衣裳
只在家里对着破镜子试了试
还没舍得穿上出门走走
猪蛋说着说着，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四
这个早晨，我本想去城里
去新工地，由于太远
我想让儿子开车拉我去
又因为昨天去药店，没买到晕车药
我晕车晕得没一次不要死的样子
还因为儿子发烧，要到五里地之外的医院输液
我说你先去吧，顺便买晕车药

母亲大老早就不高兴，絮絮叨叨忧心忡忡
老人家不愿我远离家门，只身在外
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活儿又累
从前天从昨天就挖空心思想说服我
别去别去
她说你都快五十的人了，还去包活儿
累坏了可怎么办
我看了好几次老人家的脸
心里一酸
眼眶一热，眼泪转了又转
好玄没掉下来

江南丰盈

真实。真情的流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