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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的陪伴 [复制链接]

莫零

主楼

发表于 2015-6-16 14:1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缺失的陪伴

我有个闺蜜小静，人长得挺水灵，性格也是见人三分笑的，招人喜欢。身边朋友无数，夫妻恩爱。最近查出来乳腺癌，大家纷纷跑去慰问她，觉得她这么好的性格怎么会得癌症？网上老说的癌症型人格，她一项也不具备啊？这时候，她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公开口了，他说小静是典型的癌症型人格，我们见到的只是人前的她。
私底下的小静是什么样子的呢？她老公说：敏感多疑，多愁善感，自卑自艾。朋友们大惊失色，小静不是这样子的啊！后来，我有一次陪伴小静化疗的时候，她跟我说起了她成长期的一段往事，我似乎明白了小静为什么会拥有癌症型人格的原因。
小静的老家是皖北的一个小乡村，典型的贫困落后地区。小静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父母亲从她记事起就每年都外出打工，偌大的旧房子里长年只有他们三姐弟生活。跟所有的贫困农村一样，越穷的地方越要生，小静的叔叔伯伯舅舅家，也几乎都是三四个以上的孩子。这么多孩子家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慈祥不起来的，他们不会有那么多的钱来满足这几十张馋猫似的嘴，所以，这些孩子们几乎都像地里的杂草那样生活。
小静那时候已经读初一了，父母亲们外出就是小静当家，生活费都放在她这里，每天她和妹妹下学回来轮流做饭。她们的弟弟是不需要干活的，这是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潜规则，弟弟念四年级，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不仅天天对两个姐姐恶作剧，还偷小静的钱。
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多月，生活费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小静犯愁要怎样捱过这剩下的时光，攥着最后的几十块钱想先把粮食买回来。可这几十块钱让弟弟给偷了，她发现的时候，弟弟已经全花光了。眼看着三姐弟要断炊，弟弟一脸满不在乎地说：可以去奶奶家吃饭啊！他当然可以满不在乎，因为奶奶家的大门对他是永远敞开的，对女娃娃却是不甚欢迎的。小静说她每回带着弟妹去奶奶家蹭饭，奶奶的脸会比锅底灰还要黑。当着所有大人们的面先把小静给奚落一遍，埋怨她没个当大姐的样子，然后摔盘子摔碗地任由小静和妹妹打下手干活，弟弟总是能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附合着奶奶的奚落，这样的场景对于少女的小静来说简直是噩梦，几乎不到走投无路，她是不会领弟弟妹妹们上奶奶家门的。
可眼下这样的噩梦就已经到来了，第二天中午，小静硬着头皮带弟弟妹妹去了奶奶家，她们去的有点晚，奶奶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到他们来，奶奶把剩下的一点面盛给了弟弟，一言不发就走开了。小静的妹妹对弟弟说：分给我们一点吧！弟弟一面欢快地吸溜着面条，一面对她们扮鬼脸幸灾乐祸。小静回忆道，她当时觉得难堪极了，奶奶的冷漠，弟弟的嘲讽，在她的脑子里放大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开步子离开奶奶家的，完全像个木头人一样地走在大路上。路过一个水潭，她停下了脚步，死死地盯着那潭深水，心想我要是现在死了就再也不会面对这些烦恼了。然后她就真的跳了下去……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花朵一般的年纪，却有这样的赴死决心，唉！毕节自杀的孩子中的大哥写的遗书说：我发誓我不会活过十五岁，我已经活到十三岁了……大人们都难以想象孩子们眼中的生死为什么如此简单。因为他们缺失了大人们的陪伴，在孩子的眼里，父母是可以庇护一切风浪的港湾，除了父母，亲戚们也可以，但是小静们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安全感。
然而小静比毕节这些孩子们幸运多了，她被救了上来。可是，大人们没有一个人去跟她沟通为什么要走上自杀这条路，他们一致认为小静是中了邪，还请来神婆为她装神弄鬼一番。小静从此就辍学了，她一心想离开家乡，一心想自己能经济独立。
我们再来看一下小静的爸妈，小静爸妈是做小吃生意的，小静妈妈能说会道，小静爸爸老实巴交，他们每年一出去就是一整年，只有过年才回来呆个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中他们几乎都是在走亲访友中渡过，换上崭新的衣服，拎上烟酒，在酒桌上，牌桌上，炕头上轮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孩子们就这样长大了，有一天，小静开始为他们买衣物，他们心满意足地四处炫耀：我女儿出息了。
就算是小静查出来乳腺癌以后，她的父母也不常来看她，小静也早就习惯了跟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有心事宁愿告诉朋友。这就是典型的中国农村现象，农民们为了赚钱争先恐后地涌向城市，在畸形价值观的驱使下，逼良为娼也好，坑蒙拐骗也罢，只要有钱赚，没有人觉得良心不安。相反，衣锦还乡的人们会被众人拥戴，谁又会关心这些钱是什么来路？
一个婴儿在母体里的时候用一根脐带牢牢牵住母亲，当他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是握紧了拳头的，谁往他手心里塞一个手指头，他就会用力抓住，这是一个脆弱的生命在寻求庇护。孩子的安全感树立在三岁之前，三岁之内的孩子如果遭遇重大变故，患自闭症的机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事实。可是大多数农村女人，孩子刚满月或者满了百天，就迫不及待地丢给老人们。老人们的剩余价值就这样被儿孙们一点点地榨干，换来的还大多是并不安稳的晚年。恶性循环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精神依旧贫瘠，可悲可叹！
看到媒体上将毕节留守儿童事件归结到贫穷上，实在令人震惊，这起事件不是偶然发生的，但发生之后没有人真正去总结原因。明明是哥哥想自杀，毒杀了三个弟妹后自己赴死，却被描述成儿童集体自杀。没有人去追究父母亲的责任，反而纷纷指责学校，村里人漠不关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敲开这块坚冰的一角，我看到的是中国式教育的缺失。是形式政策下的畸形产物。明星们动辄在媒体面前晒做了多少慈善，捐出了多少钱，可是这些被救助的生命只是他们拿来包装自己的外衣。崔永元的方式很值得提倡，他提出捐一块钱为孩子们加餐，并忠实地记录下来，这比捐款单上冷冰冰的数字要友善得多。
农村的教育改革迫在眉睫，应当有更多像农家大嫂这样的公益组织行动起来，政府也当有所作为，从现在开始做起，病未膏肓，犹可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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