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7-2 14:54 编辑
对我的高跟鞋情结， 宣邑总是咋舌不已。
她所不知晓的，我初始为环境所逼，再进而慢慢适应，才成为所谓的“高跟控”。说到底，我潜意识里，还是喜欢原始状态：布鞋，抑或赤脚。有那么句歌词，能诠释我的心态：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我是站到讲台上，才意识到问题的。之前，父亲曾眼神复杂看我，说：但愿你能降得住孩子。我原本也想：以心换心吧，没啥大不了。但我站上讲台，忽而发现，来不及捧心出去，便已遭到孩子睥睨：齐刷刷站起来，半数以上比我高，且我刚毕业，无论着装还是气质，都显得有些学生气。更夸张的是，有个顽皮小子，居然乜着眼，似笑非笑，直言不讳：“哎，那么矮，那么小，咋管我们呢？”
热血，瞬间直冲脑门。我涨红了脸，不假思索，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立马就堵他：“咋管？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单凭这身份，我骂你你敢还嘴吗？我打你你敢还手吗？”
全场鸦雀无声。我的第一节教学，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回家跟父亲聊起来，老人家乐得不行，说想不到呢，你居然有震慑力。但这糗事毕竟让我心虚了。看同事娉婷而过，也终于找到补救措施：高跟鞋。
我学着穿高跟鞋。因了重心的掌控，不得不抬头、挺胸、收腹。幸灾乐祸之后，先生表示认同：还真别说，效果挺好呢。再款款踏入讲堂，便凭空多了些骄矜。但高度差改变不多，何况孩子们噌噌地蹿个子，长到了初三，有些一米七几好远，甚至有一米八以上的。
这让我无比尴尬：犯错的孩子，不好修理啊，说服教育还得仰望他。但终于有一次，我恼火了，狠劲板着脸，命令那孩子：站台阶下。哈罗，借着台阶的优势，我能够平视且不说，索性批评到后来，就后脑勺拍了他一记，算是趁机报被睥睨之仇。
好巧不巧，这场景被同事看到。不久，就有人专程来，表达仰慕之情：哎，他们说你好凶悍罗，把学生弄台阶下去，跳起来打人家一巴掌，真有这样的事啊？我那个汗流浃背的程度，简直就不言而喻了：穿高跟鞋不说，让人站台阶下，还要跳起来打？这等以讹传讹的糗事，亏他们好意思蔓延，传得这般让我无地自容。
但我骨子里，偏爱自然状态，高跟鞋毕竟是约束。单位没合并前，地处纯净乡村，出门是烂漫的田野，于我是很相宜的。每每放学后，或者周末时，拖了先生去散步。我便踢掉高跟鞋，将它们藏到某棵草下，赤着脚在田埂间走过。农家的蒜地萝卜，滋养、甘甜，也诱惑得我拔了来啃。
先生有时会笑，说我像个乡下丫头。也不管他的哂笑，照例赤了脚丫子，踩着柔软、温润的泥地，噼里啪啦奔跑。这种自由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那天，有毕业了的女孩，返校探望我。她说：老师，我最喜欢你了。颇为自得，我赶紧询问：喜欢我哪里？她说：例如你把鞋子藏了，光着脚走路啊，还有你拔萝卜啃呀，老师，忘了告诉你，那是我们家的萝卜。
立马狂汗。对孩子而言，大约觉得那样的我，最真实、最生活、最贴近他们吧？跟先生回忆细节，百思不得其解：看清楚没人的，怎么就被女娃窥探到了？但再出门散步，我便少了勇气，尽管先生鼓励，说没事的啦，你那肉嘟嘟的小脚丫子，光着更好的看呢，我也竟不能再有踢掉鞋子的冲动。
此后，单位资源整合，我们距离土地便远了。赤脚而行，不单不再现实，更显得滑稽可笑。何况人流穿梭，众目睽睽，我也不能牺牲娉婷之形。高跟的鞋子，就成为我惯常的装束，“高跟控”也由此诞生。
他们所不知晓的是，我偷偷在办公桌下，藏了一双布鞋。上完课、午休时，我会换上舒适的鞋，任脚丫子自由呼吸、随意驰骋。有时候，我就会想，人之所以活得分裂，那大约是我们并非只为了自己而存在，我们会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有义务合力维护公众的审美意识？
但我对高跟鞋到底上心了。居然在前不久，又干了件糗事，这让我甚为诧异，并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我自诩理性、睿智，却终究抗不住诱惑？
那天逛街，有低价处理鞋子的，我也是好奇作祟，便站了下来。那老板拎起一双，笑眯眯招呼我：美女，这双适合你呢。紫红的鞋底，黑色的鞋面，鞋侧装饰几根斑斓羽毛，当真是妖媚无比。但乍看那鞋跟，我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太高，超过我的想象程度。
转身要走。那老板却又说：哎，美女，这小码少有人适合，你若是想要，我连卖代送的，成不？他大约是急于脱手了。鬼使神差的，我接过话头，居然问：多少钱嘛？他咬牙切齿：十九块。我不敢相信，问道：你说多少？他笑起来，说：十九块呀，你要不买，我得操心送人呢。
鞋子成了我的。儿子量了下，啧啧惊叹：报告妈妈，鞋跟高度，整10公分。先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确是漂亮，不过，你怎么穿出去？蹬上了新鞋子，扶着儿子的肩，在房间里走一圈，自己也乐得不行：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扭扭捏捏，哪里是穿鞋子，简直是活受罪呢。 大约看出我的郁闷、纠结吧，先生倒是安慰我：没事的啦，你穿这鞋子，大不了打车出行。歪头想想，不免捧腹而笑：上、下楼梯这些，难道要别人背我不成？
这许多年来，我的消费趋于理性，买奢侈品几乎没有，更别说缺使用价值的。想不到，为了这双妖孽的鞋子，为了老板无比魅惑的低价，我居然晚节不保就彻底沦陷了。
原来，诱惑无处不在，我终究少了慧心，少了定力，更少了决绝的勇气。这华而不实的鞋子，是在暗示江湖的险恶？还是佐证我的愚昧无知？也许都有吧，又或者，只是我想得太多，实则不过是小糗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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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7-2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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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 19: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