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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货郎手记(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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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手记(小说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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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3: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搜索本主题
         1
     
    我们第四次如约赶到营业所,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南。
     “南主任。”
      他一抬头,笑意便如卷闸门一般,呼啦一下堆下来,乘着肉波,满脸荡漾。
     “来来来,坐坐坐!”
      点头微笑抽出手,我退身坐下。对面墙上挂着一幅西洋裸体,画框画面都退了色,唇角眉眼若隐若现,恍若隔世的样子。人体艺术的下面是一张小方桌,桌上散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另有一副碗筷,两枚蒜头,几圈碗底印。
      我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
     “我跑了几趟,一直都没能见到您。”
     “噢呵呵,知道知道,我忙!哎呀,见天忙!你那事儿我知道,五万这么大笔的我还没放过,不过咱们自己人,我尽量想办法,好吧好吧。”
      他说话快而滑,两片厚唇微微翕辟,一个一个字音还没来得及排好队,就旋扭着从喉间滚出来,犹如吞凉粉。
      我面带微笑盯着他的大肉鼻子,心里面充满鄙夷。
      老南,农行关坡乡营业所的信贷员,四十开外,窄额头,胖腮帮,大肚腩。老南负责关坡村几个生产队的业务,有一天他正夹着黑皮包迈着小碎步在街上急急行走,被爹叫住了。爹可不是一般人,他曾经在关坡乡关坡村村委秘书的职位上呆过多年,虽然现在老了退了,但走在街面上,那还是相当的名老头。爹一说用点钱,老南立即眉开眼笑,说,好好好中中中,别人用没有,咱老叔用肯定有,好办好办!
      爹叫我们备齐了资料直接去找老南,爹说,去吧,老南跟我熟。爹说的是“老南跟我熟”而不是“我跟老南熟”,这很有气势,充分表现了爹对自己名望的自信。
      但当我们第三次无功而返后,爹彻底恼了,骂骂咧咧,要上街吆喝老南擅离职守不负责任。邻居看了笑他不开窍,说,你以为他真的不在?故意躲的吧!咱街上谁不知道老南啥人,不给他好处他会给你痛快办?除非你是女的去找他!
爹听了更恼,说,我当然知道他啥人,可那得看跟谁,跟我也来这套?当年催款我没少帮他忙……我掂着锅盖上街吆喝他去,我手里有他材料,那谁家谁家的妇女……
      我们当然不能让爹掂着锅盖吆喝人家并顺便揭发“那谁家谁家的妇女”,贷到款要紧,他这个过气的村委秘书不行,我们就找在职的乡委秘书。关坡乡党委秘书余波是我同事爱巧的老公,彼此熟稔。余波说,这算个啥事呀,发放小额贷款这是国家政策,咱不理他,直接跟他所长说,所长是我同学!
      余波打完一个电话,带我们直奔营业所。所长已经等在大门外,他对我们点点头,说,老南在,去吧,然后就跟余波嘻嘻哈哈拍拍握握。
      老南简直是个业务高手,为了体现银行方便快捷的服务宗旨,他亲自帮我们填写各种表格,甚至对一个担保人的过期身份证都毫不在意。签了许多名摁了许多指押,半小时后,我们就拿到了奔波多日的取款条。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一起吃个饭吧”,办完手续我诚恳邀请。
      老南一摆手:
     “不用不用,咱谁跟谁呀,不用客气,以后有机会有机会!”
      出来看见余波,他的所长同学已经进去。我说:
     “请老南吃饭他不去。”
     “别理他,估计是想要钱。”
      我一听怪恼:
     “我凭啥给他钱——不过,应该请你同学吃个饭。”
      余波手一挥:
     “不用,他正找我办事呢,要个党员指标,这下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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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0-8-14 13:21 |只看该作者
小懒来了,开心呀: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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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0-8-14 13:21 |只看该作者

          2、
         我们贷款是为了挣钱。
      到底是先有钱才能挣钱还是先挣钱才能有钱,这话题在我们家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扯皮。毛方观点是先有钱才有条件挣钱,我方观点是先挣钱才能有钱。毛说,没钱啥生意也做不成,我说,正因为没钱才需要你去挣。毛说,没钱扎本你叫我咋去挣?我说,我要知道咋挣就直接去挣了还跟你废话?!
      貌似我张口闭口都是钱,其实我不是财迷,真的,年轻时我基本对钱没概念。
      小时候爹当民师,先是一个月五块钱,再是七块、八块,后来竟然涨到三十多块。娘揣着爹的薪水去赶集,走在妇女群里那是相当有底气。关键是娘每次赶集都捎“包儿”回来,这是别家的小孩无法企及的。几个歪瓜,两捧劣枣,一堆疙瘩梨,这些都足以吸引我们撒丫子跑几地身子,去接赶集归来的娘。
      后来爹由民师转正,工资也由三十多块一下涨到一百多块。那时候流行涤纶裤子,熨斗一烫,裤腿笔直笔直,里面即使不装腿也能站稳。要到镇上读初中了,娘一下就给我买两条涤纶裤子,一条红一条绿,阔绰极了,可惜我那时屁股不够饱,不能扭几扭。
      读高中进了县城,我才见了世面。我的同桌是个城里姑娘,白皙,甜润,贵妃状,行动处衣袂招展,花枝乱颤。同桌经常有颜色鲜艳样式新颖的衣服穿,而我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白鞋黑裤黄军褂,以至于后来毛同学一回忆起早恋时我的模样总是撇着嘴说:整天穿件黄军褂,留个郭富成头……现在想想,我怀疑我同桌当年有那么多追求者不完全是因为她的花枝招展,应该也跟我寒碜土气的衬托有关系。那时候的黄军褂就像学生制服,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件。感谢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她那时候刚毕业吧,短发,亮眼睛,浅酒窝。她住在我们寝楼下的一间房里,门口吊着大竹帘,门外煤炉上的锅似乎永远冒着热气,有时候会有一个男的掀帘出来,我们经常偷看他——就是那个女老师,她说女生最好看的衣服还是白鞋黑裤黄军褂,朴素,大方,不过时。她的这句话,让一身“制服”的我在我同桌的照人光彩前从不自卑。
      当然,不自卑也不完全因为我“着装主流”,还因为平静坦然。我知道我的同桌是城里孩子,我无从跟她比。我也想过我若穿上她的花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但想想就算了,不嫉妒,不羡慕,不难受,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拿着娘给我的生活费去买花衣服穿,穿花衣服远远没有考上大学吃上商品粮离开农村更重要。我只是在不小心衣服被人偷去的时候,才张口给娘要钱,再买件黄军褂,再做条黑裤子。不知道那个整天眯眯笑着抛人媚眼、为了下晚自习路上顺道恋爱而不让妈妈出来接经常让我陪她回家睡的、不怎么用功就考上郑大的女孩子,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大学时我的全部理想就是毕业后能跟“转正”的爹一样,有一个工作,有一份薪水,有一间房子——一间就够,足够我跟毛俩个人抵触偃仆俯仰天地。那时候毛已经落榜,在某大学读着一个财会自考班,功课老不及格,看不到毕业的希望。我想,没关系,我会养着他。
      大学毕业,理想实现。一个破落的校园,一间破旧的瓦房,两个甜蜜的小人儿。为了光明堂皇的厮守,我们很快结了婚。结婚需要钱吗,我没觉得,我压根没在意钱的事情,一只钢精锅可以煮面,一张小铁床足以拥抱,还要钱干嘛?没想到毛爹爹——就是上文帮我们贷款的老村委秘书——他竟然找人做了一张大床送来。那是一张豪华的床,实木床板,弹簧垫子,朱红颜色,房间里一摆喜庆庄重。我站在上面蹦了几蹦,心里就有了主意,跑去找我爹。我说爹呀,你看他爹都做床了,你就给买台电视吧,爹说好吧,于是,我们就有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家。
      幸福的日子了无痕迹,我实在想不起我们婚后几年的二人世界里都干了什么。后来,孩子缠磨俗务缠身、睡眠不能充足游玩不能尽兴的时候,总会感叹年轻时候的傻,那时候没孩子,不打麻将,也不打架,大把的时间都怎么消磨的呢,怎么不知道旅行呢,怎么不知道看书呢,真是傻。特别是如今一把年纪了还需为糊口到处奔忙,就更觉得年轻时候的没心没肺,出名要趁早,挣钱也一样。
      就在我们傻拉吧唧浑然不觉的时候,十几年间,身边的世界发生了巨然的变化。曾经削尖脑袋不惜重金购得商品粮户口的人,开始偷偷走关系在老家给孩子安个假农业户口了;曾经头悬梁锥刺股囊萤映雪凿壁偷光想要摆脱的农村,开始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网络聊天煤气做饭了;曾经迷茫徘徊走投无路黯然无聊痛不欲生的落榜姐妹,开始居有房出有车披金挂银走南闯北意气风发了。而我,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中规中矩努力进取的,遵纪守法按时孕检的,作为70后农家女中曾经的佼佼者,我们个体生命围绕“跳农门”曾经付出的万分努力,一个倏忽,就被时代的巨变轻轻抹杀。我们就像一粒微尘,安乐无为中贴着波峰浪谷的纹理,不知不觉被抛到了海底,猛然发觉,浪头已打远。所以我,工作还是那份工作,瓦房还是那间瓦房,老公还是那个老公,孩子还是只有一个,徒有眼角的皱纹如脚下的荒草一般,正萋萋。
      进了几趟城,上了几回网,吃了几次请之后,我们突然发现,哇,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多钱——都在别人手里,咱们也试着挣点?好,挣点,还是钱多比较体面。于是借钱,借不够就贷高利贷,不怕还不起,挣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一个亲戚已经瞅好了一个项目,他说只要我们投资,就等着在家哗哗啦啦数钱。欣欣然,两个天真的书呆子揣着借来的钱和美好梦想来到黄河边,但连个水响都没听见,我们就已经灰之溜溜。

      安贫自守贵在一份平静,债台高筑叫人惊慌失措。为了还债,为了争口气,也为了毛先生“先有钱才能挣钱”的理论,我们决定再贷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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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0-8-14 13:25 |只看该作者
这小说写得,官场市侩人间乡原写活了
这第一截也算得上一个小小说了
活泼泼的老南要从屏幕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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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0-8-14 13:25 |只看该作者
小懒来了,开心呀:lol
马樱花 发表于 2010-8-14 13:21

来看俺的偶像马樱花~``:lovel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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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0-8-16 15:05 |只看该作者
曾经削尖脑袋不惜重金购得商品粮户口的人,开始偷偷走关系在老家给孩子安个假农业户口了;曾经头悬梁锥刺股囊萤映雪凿壁偷光想要摆脱的农村,开始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网络聊天沼气做饭了;曾经迷茫徘徊走投无路黯然无聊痛不欲生的落榜姐妹,开始居有房出有车披金挂银走南闯北意气风发了。
------------------------------------------------------------------------------------
:lol这些句子,颇有赵本山小品语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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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0-8-16 22:53 |只看该作者
读这字感觉一个个得在蹦,鲜活~
小懒可别懒,赶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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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0-8-16 22:54 |只看该作者
到底是先有钱才能挣钱还是先挣钱才能有钱
===========================
结果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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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0-12-4 11:45 |只看该作者
谢谢亲爱的们进来
我记得贴了好几段,怎么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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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0-12-4 11:47 |只看该作者
     3、

     凡事都讲究个出身门第,不瞒您说,俺们可来自货郎世家。
    开店做生意的叫坐商,又叫门朝里的生意,挑担的货郎叫游商,也叫门朝外的生意。据说,坐商忌讳一天的头宗生意就赊帐、早晨有人坐门槛及说不吉利话,而货郎出门则忌讳碰见女人解手和哑巴乱叫。
    旧时货郎是有等级的,分为高挑和低挑。高挑又叫京货挑,主要经营绫罗绸缎及五彩丝线类,可出入大户宅院、闺房及宫廷。低挑又叫打拨浪鼓的,手持拨浪鼓,进村先打“出动,出动,出出动”招揽顾客,主要经营针头线脑小百货,停放挑子时不能对着人家的门口,卖货接钱时不能用手而只能用钱板。
    传说我们爷爷的爷爷曾是豫南县城里的大商户,专营绫罗绸缎,抗日战争爆发后生意萧条,只得挑着货物到乡下各处赶庙会,最后落户关坡,以货郎为业,并渐渐由高挑沦为低挑——每当听爹讲起这段家史,毛同学总是很不满,他说,好好的城里人咋会想着跑到乡下来!你们一跑变成了乡下人,我们想回头变作城里人却一跑再跑难如登天!就是跑乡下你也别跑关坡这穷乡僻壤呀,你跑到广州不中?你跑到深圳不中?昂?!爹只是笑,说,我爷爷的爷爷,那可是贵族!我一旁听了差点喷饭,嘿,见过贵族吗您!我不相信他们家的货挑真能“出入大户宅院、闺房及宫廷”,我撇着嘴角很书呆气地想,宝玉贾家那样的大户宅院他能进?黛玉宝钗那样的闺房他能入?吹牛吧!
    我亲爹年少时为了挣钱买钢笔,也做过货郎,不卖针头不卖线脑,只卖糖豆。糖豆是奶奶做的,糖水和面,搓成长条,然后切成一个一个的小豆豆放在锅里炒,文火慢烧,不停翻动,直炒得焦黄酥脆香甜可口。爹挑着货郎担上路了,扁担颤悠悠,一头是糖豆,一头是转盘,手里摇着拨浪鼓,一路吆喝:破铺陈烂套子、破鞋骨嘟麻绳头儿,打糖豆儿咧——!
    爹的转盘跟央视二套高博主持的《购物街》中的幸运大转盘相似,一个可绕轴心自由转动的圆形木盘,盘面按圆心角平均划分若干份,每份标注一、二、三、五、三十、一百等数字。不同的是,爹的转盘由两部分组成,与转盘相对的还有一根竖轴,竖轴顶端装有一只镖针,竖轴外侧有一根竹篾,竹篾弹性好力度大,一拉一弹间把镖针打出去,打中正在旋动的转盘,打中数字几,就得到几颗糖豆,故曰打糖豆。
    打糖豆是很有些游戏性质的,孩子们花钱不多图个娱乐,还能有甜蜜的糖豆吃。现在的孩子是再不稀罕这些了,他们有辣条辣片等各种各样的垃圾食品,并把自己整个身心都交给电视电脑电子游戏,再也不屑那种简单但健康的快乐。
货郎挑多与大姑娘小媳妇孩子们打交道,所以货郎需要能说会道伶牙俐齿。我想象不出已过花甲却依然拙嘴笨舌的爹当年是如何应付蜂拥围观吵闹刁滑的,他怀着怎样的勇气走村穿巷,他操着怎样的腔调吆喝叫卖,他挂着怎样的表情挑担前行。
    货郎的历史,是与封闭的经济和不便的交通相伴的。开放搞活之后,交通便利,杂货店遍地开花,货郎担也便失去了市场。但是,货郎并没有就此消失,在沉寂了十几年后,随着“村村通工程”和“千乡万村市场工程”的全面实施,昔日的货郎业焕发生机,他们开着汽车回到了乡间大路上,只是他们不再直接跟乡亲们打交道,而是专为村口路边大大小小的农家店配送货物。
  “村村通”是国家的一个系统工程,其中包括公路、电力、电话网、互联网等,其中公路工程最关民生。“村村通公路工程”是指中国力争用5年时间实现所有村庄通沥青路或水泥路,以打破农村经济发展的交通瓶颈,解决9亿农民的出行难题。
  “千村万乡市场工程”是国家商务部、国家财政部决定,由中华全国供销联社具体实施的又一项民心工程,力争用3年时间,扶植培育出大量农家店,形成以城区店为龙头、乡镇店为骨干、村级店为基础的农村消费经营网络,逐步缩小城乡消费差距,保障农民方便消费、放心消费。
    很多职业都是有地域特点的。天津男人喜欢开着带玻璃罩的汽车全国各地卖大麻花,信阳妇女喜欢背着挎包走街穿巷拉着长腔叫卖“茶叶谁要茶叶”,我姥姥那村的人喜欢夜间到处溜河沟逮黄鳝补贴家用,我们村的爷们靠收鸭毛鹅毛猪肠子发了家。乡下人眼皮薄,一看啥生意挣钱便蜂拥趋之,于是渐成规模。
    我们马店镇的货郎队便是如此。
    马店镇隶属豫南县,地处豫南跟真阳两县交界处,商户们进货到县城,辗转装卸倒腾到家,拖拖拉拉动辄一两天,一些偏僻的乡间店就更不方便。马店镇上第一个开车送货的是王松林。当他的批发部门前突然停了一辆箱货车时,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疑惑:这家伙想干啥?当王松林的门前一下停了三辆箱货车时,人们终于惊慌起来:这家伙发财啦?!
    王松林的确是发了,他乘着“村村通”和“千乡万户”的东风,两年之内暴发。他凭借逃计划生育时走南闯北积累下的胆识与见闻,直接到各地食品厂或省城批发市场拉货,回来倒给乡间超市,赚取差价。人们很快看出了门道,不久,马店镇上的箱货车激增到二十几辆,市场不断扩张,乃至周围乡镇一看见箱货车就会问:马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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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0-12-4 11:49 |只看该作者
     4、

    以前,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货车——大大小小的货车,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印象中它们总是灰头土脸满身泥污,要么轰隆隆呼啸而过凶悍霸道的样子,要么呼哧呼哧喷着沉重的体味蹒跚横行。我甚至觉得,那些货车里的司机们肯定也都是粗野邋遢机械无聊缺少情趣的,就像他们开着的车。我想,好好的公路为什么要有货车呢,光有小车不行吗,小车多好啊,光鲜体面,轻巧灵活。它们箭头一般嗖地一下从身边经过时,我总是忍不住猜想:那墨窗里的男人,他该是体面整洁的吧,他身边的女人,她该是优雅幸福的吧。小轿车真好啊,虽然它们不给我坐,但它让我敬羡,让这个世界舒服,它们的存在让生活显得美好而神秘,令人向往,奋进。
    可是,当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在夜幕里满怀兴奋地爬上隆隆发动的货车驾驶室,开出大门,穿过街道,驶上公路后,我的看法完全改变了。我身边的货车司机是我的男人,他下巴微翘,嘴唇紧绷,有力的臂膀紧抓方向,炯炯的眼睛专注前方。我有些紧张,直直坐着,瞪眼看着车灯里的路面,无暇理会身边孩子们的兴奋叫闹。
  “我开货车还像吧,我想都没想过这辈子能开这么大的车!”
    毛口气里有种自豪,好象开大车需要掏大劲儿。我往他耳朵上凑了凑,扯起嗓门:
  “太响了,震动太大!”
  “柴油车就这样,习惯就好了。”
    我一点都不习惯。不是不习惯这种颠簸,而是不习惯毛开货车。我扭头看他,目光热切。微卷的头发,深邃的眼窝,清秀的鼻梁,都怪我没本事,真的,长成这样,我应该给他开小轿车的。
    当我渐渐适应了柴油机的轰鸣后,我开始细细观察路面上过往的车辆。连夜赶路的大多是货车。拉粮食的步履迟缓,拉生猪的臭气熏天,拉石子的四轮没有驾驶室,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裹着棉大衣露天颠簸。车上高速,可以看到更多的加长货车,其中运送小轿车的最为壮观,它车身巨长,上下两层,小轿车们像一个个面包,排队静伏。
    坐在货车里观察货车,这真是一个全新的角度,它让我用从未有过的温情目光关注世界。我注意的不再是它们的外表是否光鲜,而是它车身有多长,拉的重不重;猜想它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曾经怎么的故事,怀着怎样的梦想。我突然发现,货车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才是路面上不可缺少的主角,它们肩负重任南来北往,有力地支撑着整个人类活动。没有它们,这个世界将会静止,工程没法展开,粮食无法调配,货物不能到位,流通不能进行。
    坐在毛身边,我终于知道,那些货车司机也并不是“粗野邋遢机械无聊缺少情趣的”,他们跟我的丈夫一样,有血有肉生机勃勃,有说有笑情趣昂然。他们开的可能是自己的车,那车可能跟我们一样是贷款买来的,他们想利用那车拼搏一回改变生活,所以他们满怀希望又小心紧张。他们也可能只是司机在替别人打工,那样他们就轻松了,他们只是想赶紧到达赶紧返回赶紧回家——或许沾家又得走相聚短暂,但就是这片刻的温情却足以抵消长途的疲乏,让他们有力量继续上路。不管怎样,他们都在努力,努力,就是值得尊敬的。
    夜间的服务区睡意恍惚,有车悄悄进来,有车悄悄离去,有车静默酣睡,有车刚刚停稳冒着热气喘息甫定,司机正掂着扳手一个一个敲打轮胎检测气压。春夜料峭,我们裹紧了衣裳,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去找厕所。厕所里真暖和呀,红毯铺地,檀香浓郁,身穿棉制服的保洁员正抱着拖把,靠墙坐在地毯上打盹。她两腿平伸,身子歪斜,甚至还发出了鼾声。我突然有些感动,此时此刻,如果我们能劈刀把时空斩截,在这个突然的横截面上,是拥有这个厕所乃至整条高速路的老板幸福呢,还是这个不饥不寒身心轻松酣然入梦的保洁员更舒坦?这很难说。
    妞和丫在厕所里跑来跑去不愿离开,感应水龙头和烘手器让她们觉得新奇无比,她们冲一下手烘一下,再冲一下,再烘,反复嬉闹。我趁机照镜子,稍稍凌乱的头发透着几分俏皮,略显苍白的脸色显出一丝慵懒,这就是征途某一站夜间厕所镜子里的我。我用湿手抿一下额上的刘海,然后,心满意足,信心满满,上路。
    凌晨五点,我们悄悄掀开夜幕的边角,钻进了省城。就像与人兼行的小老鼠,我们小心翼翼且洋洋窃喜。没有流光溢彩的夜景,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城郊处有的只是杂乱的工地、困倦的灯火以及古怪的气味。在这灯光和气息里,一辆辆破旧的三轮车满载菜蔬杂物,像一只只步履蹒跚的磕头虫,在路面上一磕一磕,行色匆匆。他们是城市里起床最早的人吧,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了这个城市拥有可口的餐粥和清洁的路面所付出的辛劳,包括磕头虫他们自己,他们只是一步一磕,低头前行,为了一己的梦想,一路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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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0-12-4 18:52 |只看该作者
先顶起来{:4_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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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0-12-5 21:05 |只看该作者
我爹年少时为了挣钱买钢笔,也做过货郎,不卖针头不卖线脑,只卖糖豆。糖豆是奶奶做的,糖水和面,搓成长条,然后切成一个一个的小豆豆放在锅里炒,文火慢烧,不停翻动,直炒得焦黄酥脆香甜可口。爹挑着货郎担上路了,扁担颤悠悠,一头是糖豆,一头是转盘,手里摇着拨浪鼓,一路吆喝:破铺陈烂套子、破鞋骨嘟麻绳头儿,打糖豆儿咧——!
____________________
好生动形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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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0-12-5 21:10 |只看该作者
在这灯光和气息里,一辆辆破旧的三轮车满载菜蔬杂物,像一只只步履蹒跚的磕头虫,在路面上一磕一磕,行色匆匆。他们是城市里起床最早的人吧,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了这个城市拥有可口的餐粥和清洁的路面所付出的辛劳,包括磕头虫他们自己,他们只是一步一磕,低头前行,为了一己的梦想,一路奔忙。
——————————————————————
很多人就是这么艰辛且顽强地生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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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0-12-5 21:12 |只看该作者
这小说一字一句都冒着热腾腾的生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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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0-12-5 21:13 |只看该作者
给小懒 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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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1-2-25 08:11 |只看该作者
梦妹妹春天好,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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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1-2-25 08:15 |只看该作者
    5

    南三环摩配城大门紧闭,睡意尚浓。我跳下车,舒展一下手脚,清晨的三环路上车辆不多,空气还算清新,悠悠走着,冷。想想觉得奇怪,每常这个时候我应该还在自家的床上,要么纠结在残梦里不愿醒来,要么一家人唧唧咕咕纠缠耍闹,要么嘟嘟囔囔怨声载床痛恨即将到来的早自习辅导,而现在,却正缩着脖子袖着两手溜达于陌生的街头。一夜之间,时空转换。是谁发明了交通工具,它就像一只大手,把我们渺小的身躯掂来掂去。回头已看不清来路,突然间有些惊慌,定定神告诉自己:没关系,他们都在,我的亲人们,他们正窝在路边的车里休息,外面冷,让他们睡吧;我不会迷路,我们是来进货的,我们这样是为了生活更美好。
    转身继续前行,心底坦然了许多。过了物流港,过了建材城,过了天桥,天色微明。路边竟有一片麦田,麦苗已经起身打苞,柔韧的叶片弯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熹微辰光中,安静和美。寸土寸金的都市里,这麦田的存在可真是一个奇迹。放眼远处,林立的高楼眨着朦胧的眼睛渐渐苏醒,它们似乎正慢慢蠕动,一步一步逼近。或许不久的将来,这青青麦苗就会变成这块土地上一个渐行渐远飘逝无踪的梦。
  “统一润滑油”的招牌在前排商铺高高耸立,赫然醒目。估计是生意做大了吧,老板不太热情,他一边斗地主一边回头跟我们打招呼,抓鼠标的手指上闪着三枚大戒指。
    货架上摆满了样品,小素招呼毛一瓶一瓶研究比对。小素是我妹妹,也是毛曾经的老板,她家里开店卖摩托,对摩配相对熟悉,怕我们第一次进货受人蒙骗,跟来现场指导的。
    小素挑出了几款常用的,戒指却说豫南县市场上已经有了,老秋在代理。
    老秋我们当然知道,豫南县最大的摩配批发商,经常给小素家送货。原来老秋就是在这里进货呀,摸到老窝了。小素立即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问价钱,戒指摇摇头:
  “我不能给你,当然也就不能跟你说价钱,你再看其他的吧。”
    我们有些失望,看来看去,要么价位高,要么包装难看。看我们犹豫不决,戒指推荐了一款叫“超值皇牌”的,说是价位低,适合农村市场。
从“统一润滑油”出来往里走,转过一排铺面我们就后悔了,后悔刚才不该定货。哇,原来市场那么大,卖机油的那么多,随便进一家门店,老板都是笑脸相迎。“老黑机油大全”的老板是个小伙子,他嘴上摸蜜,殷勤倍至。当他知道我们来自农村、要做摩配批发后,一招手把我们引到一个靠墙的货架前。货架上赫然摆着统一、长城、昆仑、美孚道达尔等知名品牌,毛拿起一桶铁盒包装的美孚问价钱,老黑伸出拇指食指晃一下,毛一愣:
  “质量咋样?”
    老黑也不说话,随手拧开盒盖,拿过一个起子照着封口一戳,伸出手指蘸一下,然后一捏,一弹,说:
  “看看这个粘性,扯多长的线!放心吧,质量绝对保证。”
    我立即想到电视里那个“弹弹弹,弹走鱼尾纹”的雷人手势,原来那化妆品的广告创意来源于卖机油。
  “统一老板还臭捏呢,这个不让卖那个不让卖,这不到处都是嘛!”从“老黑机油”出来,毛撇着嘴说。
  “是不是假的呀,人家大品牌都专卖,他啥都有,别让人给骗了咱!”
    看我一脸紧张,小素轻推一把:
  “你知道啥,别吭声,带小孩一边玩去。”
    市场开始热闹起来,大门外停满了各种车辆,蹬着三轮板车的姑娘小伙来往穿梭,配送货物。面对一片繁忙我不觉忐忑,商海莫测,从没下过水的我们,会有怎样的表现呢。带着孩子们转了两圈,突然看见小素正在一家门口跟人理论,赶紧上前问情况。
  “车筐,刚才说好了价儿,现在过来装车却涨一块。”
  “非要他的?一个市场那么大!不守信用还跟他说啥!”
    小素扯我一下,悄声说:
  “别吭声,这家的货全,都是名牌,又好又便宜,一模一样的车筐,他涨一块还比其他家的便宜!”
    我便不吭声了,抬头看看那家的招牌:北方拉线。
    天近中午,毛开车一家一家把货装齐,门口小餐馆里吃了饭,我们匆匆赶往安徐庄。
    安徐庄是郑州市另一个摩配批发市场。正值车流高峰,毛不敢开货车在市区乱闯。找了一个相对清净的路段,把车停好,毛和小素搭公交去安徐庄,我负责看车带孩子。
    车窗外一片陌生。车辆,行人,不知怎么都贼头贼脑起来,只有不远处一个身着黄马甲的环卫工人叫我稍觉亲切。我锁好车门车窗,把钱包和小妞紧紧抱在怀里,假寐。“呀,风筝!我要下去玩!”小丫眼巴巴望向窗外,拍着手叫。
    我真的不知道,竟有一个明媚春天在这里等我们。草坪,石子路,高坡,树林,似锦繁花,灿烂春光,老人和孩子,从容和悠闲。在这一派祥和里,我抱着钱包心神不定,瞅一眼撒欢乱跑的孩子,再瞅一眼路边停放的车子。为什么久居乡下的人总对城市有一种排斥,那是因为紧张,因为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因为来去匆匆不停奔走没有归属感。从出门到现在,我一直都在紧张亢奋中,怕走错路,怕弄丢小孩,怕给人抢去钱包,以至不足一天,便恍若隔世。置身于喧嚣都市中的这一方宁静,我才想起我家也有一个花园,想起昨夜离家时的情景:收拾停当要出门,竟有点不舍,摸一下温热的被窝,推一下锁好的门窗,瞅一眼夜色里的花草树木。梨棠的枝条上已经缀满了绿黄色的花苞,碧桃树遒曲的铁色枝杆上一抹腮红已经忍俊不禁,海棠已经急不可耐绽开花蕊,还有那朵梅花,它依然独立枝头吐露芬芳,从容淡定。我嘟起嘴唇悄悄飞出一个吻,那吻就在空气里仪态翻飞,轻触着每一朵花苞每一片叶子。我说,慢点生长哦,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怒放。
   

    安徐庄最大的一单货物是飞驰轮胎,我们带车过去的时候那个和蔼的大姐刚从仓库里拿货回来。她一看见妞和小丫就满面慈祥,拿出一些零食:
  “哎呀,小乖乖多可爱,真辛苦啊,进货还带着孩子。”
    装好货准备出发,大姐亲自为我们拉车门,看我们一个个坐好,又进屋拿出一盒纸巾递过来:
  “有孩子,路上用。”
    我心里温暖极了,跟毛说:
  “这个大姐真好,下次还进她的货。”
    下午四点多,我们离开市区往家赶。前面还有四五个小时的路程,满载货物,我们不敢耽搁。远远望见世纪欢乐园的摩天轮,孩子们满眼渴望,我说,睡吧睡吧,睡醒了带你们去玩。
    车上高速,倦意袭来,小素和孩子们早已睡倒。我哈欠连连,嘟哝道:
  “瞌睡。”
    毛说:
  “我也瞌睡。”
    我立即欠身坐好,一脸紧张看着他:
  “你可不能瞌睡!我陪你吧,我保证不睡。”
    可是,劳累亢奋后猛一松弛,瞌睡就像浓墨的夜,瓷实密匝,一波一波将我淹没。一磕头惊醒,迷糊中看见车流呼啸,看见毛一个人枯燥地闭着嘴巴,赶紧东张西望大声问走到哪了,可不等回答,脑袋又不自主磕下去;强打精神吃东西,刚嚼一半,就张着嘴巴不动了。
  “我又搬货又开车比你们都累,我要像你们那样就坏啦,睡吧,不用操心我。”
    我不放心,推一把小素:
  “你值班,我睡会儿。”
    小素一拧身:
  “别吵!”
    没办法,我只得硬撑着灌了铅的眼皮,跟铺天盖地的瞌睡虫做艰苦卓绝的斗争。我必须陪毛说话,虽然我的努力毫无用处,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奋斗。
困意稍退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漯市。夜色渐染,华灯初上。毛用下巴指一下远处的灯火,说:
  “看见没,漯市,咱街上那些送副食的都到这里来进货,饮料厂饼干厂到处都是。”
    我坐直身子,拍手道:
  “不睡了不睡了,唱歌!”
    于是开唱,孩子们奶声奶气,大人们荒腔走板,最精彩的是毛的豫剧清唱,“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下位去劝一劝贵妃娘娘”,“洼洼地里好庄稼”,他一会真声,一会假嗓,摇头晃脑,陶醉万状,惹得孩子们咯咯直笑,惹得我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这个家伙真是不简单,从夜里到现在一刻不得休息,可怜呐。
    唱累了我们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着一档互动节目,挺简单的题目,愣是没人答对,急得我直拍驾驶台 。嗲嗲的主持人不停重复热线号码,我赶紧播打,通了,对方操着机械的腔调说:
   “对不起,请稍后再试。”
     我以为热线得排队,便不停播打,但一连六次都是这句,我有些泄气。刚一停,滴滴滴接连来了六个短信,内容是:谢谢您的支持,参与竟猜请回复1,本条信息2元。我傻眼了,毛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大笑:
   “哈,扣钱了吧!”
     我K,还谢谢支持呢,你就这样谢我?骗子!不过没关系,我们的司机正目光炯炯,而我们就要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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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5-5-7 10:54 |只看该作者
这个想接着往下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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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5-5-7 10:55 |只看该作者
可是前面的内容我不能修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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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5-5-10 07: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晕,恁好的文章竟然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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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5-5-10 07:4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能改吧。。。需动哪里,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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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5-5-10 09:52 |只看该作者
李小懒 发表于 2015-5-7 10:55
可是前面的内容我不能修改了吗

另起一帖吧。

这个烂尾的不要了。

把修改稿另一一帖。

第一段写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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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5-5-10 10:12 |只看该作者
也可以把修改后的文章用QQ贴给我,由我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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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5-5-10 20:43 |只看该作者
小懒姐好文,找时间定当细读。
此处先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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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5-5-11 11:46 |只看该作者
读过
这么久了竟然还能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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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5-5-12 11:16 |只看该作者
醉笑陪君三千场 发表于 2015-5-10 09:52
另起一帖吧。

这个烂尾的不要了。

谢醉笑大哥来读。另起一贴舍不得呢,这里有很多朋友的回帖,由于年代久远,可以怀念一下当年的朋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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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5-5-12 11:17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5-5-10 20:43
小懒姐好文,找时间定当细读。
此处先问个好。

问好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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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5-5-12 11:18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5-5-11 11:46
读过
这么久了竟然还能加分

谢谢加分,好慷慨呀,谢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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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5-5-12 11:19 |只看该作者
6、
      哎……打起鼓来,敲起锣来哎,
      推着小车来送货,
      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阿!
      有文化学习的笔记本,
      钢笔,铅笔,文具盒,
      姑娘喜欢的小花布,小伙扎的线围脖,
      …………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流畅的旋律,喜悦的心情,完全一幅商民鱼水乐的情景。这唱的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货郎生活,改革开放好光景,货郎同志也鸟枪换了炮,我们开着汽车,昂然出门。
      我们的第一站当然是关坡。关坡是毛的老家,是亲三分向,熟人多吃二两盐,自己家门口的生意,他们能会不照顾?
      通往关坡的是一条新修的柏油路,路基坚固,路面平整。宽阔的公路两旁,杨树伸展着简洁的枝杈直逼蓝天。那疏朗的线条上,分明点缀着一只只逗号顿号感叹号,它们是鼓胀的芽苞和花蕾。是的,杨树也会开花,它是和桃杏李一样,先出花蕾再长叶的,只是它没有桃红杏粉的张扬,所以很难被人注意到。但杨树不在乎,它心平气和独自灿烂,只把开花当作生命中一个自然的环节,然后用一簇簇叶片魔幻般地演绎生命的色彩,褐红,娇黄,嫩绿,深绿,艳黄。
关坡集上的摩托车店集中在一条街上,一报家门,认识,也就咿咿呀呀客气起来。根据毛之前的设想,走到哪里都应该是“呼啦呼啦”的,他说,没人下来送过配件,到谁门口不呼啦呼啦卸个三千两千的!他用“卸”字,“卸货”的“卸”。我一窍不通,端着架子呆在车里等着人家喊开票。车身不停的摇晃,就幻想他们在后面“呼啦呼啦”的“卸”,忍不住下去看,却发现完全没有预期的效果,他们都是自己进城进货或者打电话发货,没见过这么送的,又是熟人,不好意思问价格比质量,只是象征性的随便要点。
      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满怀感激了,第一次出来就有人捧场,这多么让人温暖并信心大增呀。告别上路,我捧着发货单一行一行念,毛一样一样算利润,不到一千块,我们竟然赚了一百块,鼓舞人心呐——此后的日子里,我们行驶在路的基本工作就是一个人捧着货单念,一个人开着汽车算,然后,两个人得意洋洋,一路奔跑。
      出了关坡一直向西,我们的第二站是舍屯。舍屯地处豫南县边界,西接竹市,交通便利。这里是有名的花木基地,前几年靠种植雪松等景观苗木大挣了一钱,虽说近几年花木市场行情波动,一些地块又种回庄稼,但一路走来,苗木基地的大致风貌还在。时值初春,迎春还未凋谢,紫荆正在盛开,一簇明黄,几束莹紫,这些都增加了我们旅途的乐趣,让我们雀跃欢喜。
      舍屯背集,这很好,逢集人家正忙着生意是顾不上理我们的。可是,到了地方我们才知道太“背”了,我们开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竟然没找到开着的摩托店,就连行人也很少碰见,毛大失所望,直挠头皮:
     “这哪象街道呀,跟把子扫的一样!为什么不开门呢,不开门你挣个屁钱呀!春天?淡季?没生意?”
      嘟囔完了,拐到小美家打探情况。小美是毛的表妹,当初舅舅不惜重金为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并托人安排在县供销社上班,但没两年就赶上供销社解体下了岗,重新回到农村姑娘结婚生子的道路上来,不过见了世面的小美不甘心围着二亩田地一个灶台过日子,在街上开了家化妆精品店,慢慢经营。
      闲谈中得知,舍屯街上经常有来自竹市送摩配的车辆出没,这情况让我们俩面面相觑,我和毛。
      一无所获出了舍屯,我们下个目的地是常兴。一路走去树木森森,路边不时停有收购树苗的大货车,车上车下十几个人忙活着。他们先起出树苗,拿草绳包缠好树根,用架车一棵一棵拉到路边,再用吊勾吊到大货车上,树根树干装进车厢,树冠就枝枝杈杈横行在路上。现在城市里买树越来越喜欢大的,他们常常把上百年的老树连窝搬走,一路上拿各种各样的营养液给树木打点滴。
      停下错车的时候我说:
     “你不是说没人送配件咱们是独门生意吗,咋有啊?”
      毛把脸搁在方向盘上,痛心疾首:
     “没想到,竹市的竟然下来送货,估计是顺路。”
      从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车辆看,常兴好象是逢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路边练习骑自行车,我摇下车窗,对她喊:
     “小朋友,你们这里今儿个逢集?”
      那孩子立即一欠身滑下车座,两腿叉开用力的把住车身,边抹额前的刘海边说:
     “我们这里?哦,公社里逢集。”
      她说“公社”,太可爱了,这个词语跟她那稍稍有些紧张的举止和黑里透红的脸蛋儿一样朴实动人。我猜想她应该是经常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因为“公社”一词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并依然活跃在他们的口头语言里。
      第一家门店前停着几辆破摩托车,主人正两手乌黑蹲在地上忙活着。
     “有事吗?”
      毛就势蹲下:
     “我送配件的,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那人回头瞥一眼我们的车:
     “这种箱货不都送饼干饮料啥的吗?”
     “我专业送摩托配件。”
     “真的假的?别是跑相吧,哪儿的呀?”
     “马店的,咱们不远,你放心,我以后一个星期来一趟。”
     “嘻,马店会有个啥货呀,不要,我的货都从城里拿,一个电话就搁公交上发来,方便得很。”
     “那没关系呀,你可以先看看,比比质量,问问价格。”
     “顾不得。”
      毛讪讪的,只好回到车上。
      第二家门店前摆满了崭新的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几个伙计各自忙活,老板正跟两个顾客推荐车型。毛站在一边耐心等待,那老板一回头看见他,立即敬过一支烟:
     “来啦,想看车?”
      毛摆摆手:
     “我送配件的。”
      老板看看我们的车,很和蔼:
     “等一下好吧,等一下我看看。”
      毛立即很欣慰:
     “你忙你忙,没关系。”
      毛就开始了等待。他先是在成排的新车间走走看看,跟小伙计拉两句话,然后进入门店,站在货架前细细看人家的配件,似乎要一件一件刻进脑子。看完出来,老板还在跟人周旋,毛就扛着傻脸站在门口,看天,看地,看街道,看得一脸落寞。老板终于有了空闲,毛跨步上前:
     “配件,你看看吧。”
      那老板看见毛,一脸恍然:
     “哦,配件呀,要不下次再看吧,好吧,下次再看。”
      阳光有些刺眼,毛似乎不太适应,他咧嘴蹙额,腰身松得像一匹麻绳,一步一步走过来,开门,上车。
      我本来很不耐烦,想说,怎么那么费劲,他不要就走,站那干啥,浪费时间,要饭的一样!但我什么都没说。
      快出街口的时候,毛终于再次鼓起勇气。这是一家规模颇大的摩托车商行,店主人和颜悦色的样子,提起县城的摩配商户和省城的摩配市场,他如数家珍,弄得毛不好张口向他推销。大概是出于友情支持,他最终要了两把皮绳和几盒补皮。接过他递上的一张崭新百元钞,我毕恭毕敬找出五十八块。
      收获不大,但总算是开了张。正举着那张鲜艳的钞票大发感慨,毛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一把抓过我手里的钞票,随手一搓,看定我:
     “假的,这钱。”
      我一下傻掉了,眼前即刻浮现出那张和颜悦色的脸。怎么会这样呢,他给我钱时我连看都没看,原以为他是雪中送炭,却原来是雪上加霜。我气愤极了,却又无计可施,一路上悲悲切切,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好在,我们心头的创伤很快被大王庄抚平。
      挺直的鼻梁,妩媚的眼角,金黄的烫发,白皙的脖颈,一件绿色的韩版毛衫,一双大红的尖根皮鞋,她掂着扳子站在门口的铁皮棚子下看我们,嘴角眉眼的温和简直让我们觉得遇见了神仙姐姐。
     “你们哪儿的呀,开这种车送配件?。”
      毛稍愣一下,立即说起了瞎话:
     “我们是豫南县城的。”
     “哦,豫南县城我只用过老秋的货,最近两年也不咋用了。”
      毛立即说:
     “老秋的货——有点假吧。”
     “假是一个,我讨厌他乱蒙价钱。”
      毛拉开车门,她瞄了一眼,立即关切地指点:
     “咦,够乱的,你应该给车厢四周焊上架子,一样一样都摆起来,拿的时候好找。”
      我刚想说“才开始干没经验”,毛扯我一把,对她笑:
     “可不是,正准备焊呢。”
      她回头看一眼自家门店:
     “也不缺啥货,要不我随便要点吧。”
      我们两人一眼对视,强摁欢喜。毛噌地一步窜上车厢,回头说:
     “要啥?我给你拿。”
      我转身拉开驾驶室,拿出笔和发货单,准备记录。可是,接下来我们都傻了眼,因为神仙姐姐随便说出的几样我们都没有,有的听都没听说过。她一脸和气:
     “你们才开始干没经验吧,这些都是修车常用的。”
      我正要张口,毛却抢先道:
     “不是的,今儿个卸货的多,都卖完了,要不我记住,下次一定带来。”
      姐姐一笑:
     “那好吧,你都有啥我随便要点。”
      毛立即攀爬在杂乱的货物间,推荐,展示,滔滔不绝,满脸期待,手碰淌血了都顾不上擦一下。我看着看着,转过身去。
      不远处正有一个小女孩提着水桶过马路,八九岁的年龄,略显寒碜的穿戴,那水桶对她来说显然是太大了,挪一步歇一下还是溅湿了裤脚。我立即过去:
     “来,你领路,我帮你掂。”
      我们像一对亲密的母女牵着手过马路,我感到自己强大极了。马路对面是一个简易的棚子,用泥糊搪过的火炉,缺了一只耳朵的钢精锅,锈迹斑斑的盆架,早已被时代抛弃了的破旧简陋的剃头挑子。她的爷爷正在一个老人头上忙活着,抬头看见我,立即说:
     “你看,还麻烦你。”
      他的口气就好象我们是相熟的邻居。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剃刀,我转身走开,感觉很舒服。
      毛正抱着两件机油健步如飞,我拿起发货本一看,六百一十六元,天呐!毛抹着汗水回来,朝我嗔瞪一眼,我一笑,抱起地上的排气管走开。姐姐正在柜台里一件一件清点货物,我想跟她说话,但不知怎么说,放下东西,转身回来。毛已经锁好车门,撕下发货单给我,一抬下巴:
     “去,拿钱。”
      神仙姐姐接过发货单大致看一眼:
      “没错吧。”
      “应该没错,要不你再算一遍,我去帮你拿计算器。”
       姐姐一摆手:
      “不用,有单子,错了下次再说。”
       她转身爬上阁楼去拿钱,我静静站在柜台前,窃喜且忐忑。这应该是一家资历悠久的摩托修理店,头顶的绳上是一嘟噜一嘟噜的车壳头盔等塑料散件,墙上挂着排气管油门线,货架上更是满满堆积。
      神仙姐姐一步一步退下木梯,展开货单再看一眼:
     “六百一十六,我给你六百一十五,那一块钱不给你了。”
     “没事没事”,我赶紧说。其实,我本来就没准备要那六块钱零头的。
      我接过最后一张钱,客气,道别,一转身,一抹笑意不可遏止的浮上嘴角。车子发动,身子禁不住往前倾,心说,快走快走快走!似乎怕她再叫住我们把货退了。
      一脚油门驶出街口,我们相视而笑,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人家,这才是大手笔,随便要点就六百多,人还特爽快!”
      毛掂起发货本看一眼:
     “这女的说话不一样,是个行家,我给她的都是最低价,她应该知道。”
      我突然不满:
     “你为啥不说实话,新手就是新手,神仙一样的姐姐,那么热情那么诚恳,咱们正好向她学习!”
     “你不知道,你要说新手人家看不起你。”
     “不对,我觉得敞开心扉求得理解比说瞎话要好,再说,谁看不出你是新手啊!还有,你是县城里的吗,并且,你刚才还攻击人家老秋!”
     “你知道个屁。”
     “一做生意张口就是瞎话,你快学会马文明了。哎——你说,刚才那神仙姐姐,她店里收拾一个墙角都比咱们车上的货多,她为啥还要咱的,还对咱那么好?”
     “缘分呗。”
     “为缘分而干杯!”我们握紧拳头撞一下,挤眉弄眼。
      这一单生意的成功一扫之前的郁闷无聊,更让我们信心满满,春风得意。
      大王庄向东十公里是和平镇。和平是离我们的老窝马店最近的乡镇,这镇上摩托生意最大的是石三喜,一路上随处可见他卖出的摩托车,挡泥皮上写着他的广告:三喜车行,幸福吉祥。
      但毛却不愿意在三喜车行门前停下。原来几年前,毛曾跟着马文明冒充竹市总代理到和平镇寻找下级代理商,当时石三喜一看见他们就恼了,说,装啥呀,你不就马店的马文明吗,你生意搞得大,有本事把俺和平镇的老百姓都拉过去!石三喜恼马文明,是因为作为同一品牌的邻邦乡镇代理,他怀疑马文明故意压价捣生意——其实,也真是那样。那天,毛和文明刚出街面,就被一辆工商执法车拦住了,说是有人举报他们无证经营……
     “他要不要咱停下问问,他就是认出你又能咋滴,吃人?”
      毛把车停在路边,往方向盘上一趴:
     “我保证他不要,你没看他门口有一辆小半截头,缺点啥他自己进城很方便,要问你下去问,我是不去。”
      我用生动形象的语言耐心细致地跟他讲书上的推销实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花翻飞,他却依然趴着不动,我恼了:
     “你还是个男人呢,看我的!”
      我气势昂然,推门进店。石三喜很热情,我一说送配件的,他愣了一下,然后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大概是没见过女的送配件,还戴着眼镜儿。我不怯不惧,用老师对学生般的强悍口气跟他说:
     “车在外面,看看好吧。”
      他跟我出来,毛已经拉开了车门。他伸头往车厢里看,然后看一眼毛,问我:
     “哪儿的呀?。”
      我主张说实话,于是说:
     “马店的。”
      他的神情立即轻松起来,一丝笑意从眼底掠过。他又伸头往车厢里瞅一眼,说:
     “马店的?马店现在有批发配件的了?要不要?我批给你们一车!”
      堆笑点头,扭身上车,我咬牙切齿,逐个慰问他的祖宗八代。气死我了,你不要就不要,客气点能死人?我骂完了还是不解气,正想说等他下次进城再路过马店把他轮胎给扎了,一愣神,毛已经停车下去了。
      这一家的门楣上挂着“豪爵铃木、五羊本田售后服务部”的牌子,一个套着铃木工作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忙活,一个小娃正绕在他身边蹒跚玩耍,门槛上坐着一个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瞅着那孩子,不时喊:
     “小蛋儿,别拿扳子,看拌倒了!”
      毛径直走向铃木工作服:
     “忙着呢?我带点摩托配件——”
      那男人抬头看一眼,冲门槛上的妇女喊:
     “你去看看,配件。”
      妇女站起来拍拍肥硕的屁股,那玩耍的孩子看她起身,慌忙过来抱腿,她抱起孩子走向车门。我猜了几猜并仔细观察,最终不能确定他们是母子还是祖孙。
      面对她,毛似乎轻松起来,甜蜜地叫大姐,指着斜对面的铃木专卖店说:
     “国富哥我们关系都不错,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大姐却漫不经心:
     “是吧,好象也不缺啥,看看机油吧。”
      毛立即给她推荐一直无人问津的统一超值皇牌,不料她嘴一撇:
     “这个我屋里就有,前年老秋送的,老掉牙的包装,难看死了,一看就不上档次,卖不上价!”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进的新货原来是人家淘汰的,怪不得郑州南三环摩配城的那个金牙给我们推荐这个。
      毛无奈,又拿出一盒来自“老黑机油”的铁桶美孚,她拿在手里摇两下:
     “不便宜吧。”
      毛把两个十指架在一起比画一下,她立即亮了眼睛,凑上来说:
     “假的吧,不过这个包装可以,能蒙上价钱,拿五壶吧。”
      毛一下泄了气:
     “五壶咋卖呀,我批发一壶只加你几毛钱,你最少来一件吧。”
      大姐一咬牙:
     “那就拿十壶吧,不好卖我可要退给你。”
      毛又给她推荐飞驰轮胎,她脸一扬:
     “我要卖就卖正新,名牌。”
      毛递过一个内胎:
     “正新不是贵嘛,飞驰也是名牌,质量也好,你看看。”
      说话间她怀里的孩子挣扎着要下去,她附身把他放在地上。小孩歪歪扭扭乱跑,她就边看孩子边跟人打招呼拉家常。正说着话呢,她的邻居掂着一件棉马甲过来,她立即迎上去,又拉又扯:
     “便宜了吧,十五?我日,我上午买还十八呢,走,我找他去!”
      毛皱了皱眉,索性坐下来。我悄悄说:
     “这女的咋这样啊,正进着货呢说走就走,真是没尾巴鹰!”
      她到底没能去找卖马甲的,因为正当她在马路对面跟人咿呀不清时,那个没头苍蝇似的小孩又撞了回来。她跟过来,斜靠在车门上,嘴里吆喝着孩子,顺手接过轮胎,撕掉包装纸盒,一抖,一扯,说:
     “质量还可以,但就是价钱不高不低的没法卖,现在换条里胎,老百姓他只认十五块,我撅着屁股又是扒又是装,吭吭哧哧好半天才挣个三块两块的,还不如歇着,所以我要卖就卖正新,二十块,一分都不能少,还价就给他换假的,下次再来你带点五六块的,反正坏了你包换,是吧。”
      她终于点好了货算清了帐,钱都数好捏在手里了,又跟着孩子转了半条街才回来给我们。
      挥手道别的时候天色已晚,我火气鼓鼓:
     “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图财害命!要不是为了卖东西,这种女的我一辈子都不想跟她打交道!”
      毛叹口气:
     “马文明总是羡慕张国富生意做得大,可他没有那个心胸,啥钱都想抓。人家张国富只管销售,售后服务全拨给他一挑礼(连襟),他也省心了,别人也能挣钱了,多好,要是当初文明他舍得把修理这一块让给我,我现在还至于受这样的鳖气?!”
      我没吭声,停了一会说:
     “现在说啥都没有意义了,咱车也买了,好好干自己的吧”
      小丫已经放学,打电话问我们在哪,正着急往家赶,偏偏遇到了麻烦——我们的车顶把人家的电线挂断了。这家正在盖新房,临时从路对面扯了一根线过来,凌乱低矮。毛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把断落的线头收起,好一会,电线的主妇才从一个胡同里跑出来,她一看毛手里的线头,立即黑了脸:
    “我们家线好好的咋会撞断了,你得给我买盘新的!”
     毛赶紧赔笑:
     “不好意思,没看见呢。”
      她一撇嘴,说:
     “你为啥没看见,一天到晚那么多车,咋单单就你没看见!”
      毛堆笑道:
     “不好意思,给你接上吧。”
      她眼一瞪,说:
     “那不行,我好好的线现在变成了两截,你再接也是断的,你得给我买盘新线!”
      百般纠缠,她终于同意接线,我赶紧给哥打电话,哥接到求救很快赶到,带了电笔钳子绝缘胶布,三下两下弄好了,怕再有车挂到,又义务把她家线路归整了一翻。最后我跟她微笑道别,她哼也不哼就扭头走了,我只好对着围观群众吐一下舌头以掩尴尬。
      嗯,有个哥哥真好,没有在早晨出发的时候挂断别人家的电线同样的好,那个黑脸的大嫂没有坚持要求我们给她买一盘线更加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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