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哎……打起鼓来,敲起锣来哎, 推着小车来送货, 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阿! 有文化学习的笔记本, 钢笔,铅笔,文具盒, 姑娘喜欢的小花布,小伙扎的线围脖, …………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流畅的旋律,喜悦的心情,完全一幅商民鱼水乐的情景。这唱的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货郎生活,改革开放好光景,货郎同志也鸟枪换了炮,我们开着汽车,昂然出门。 我们的第一站当然是关坡。关坡是毛的老家,是亲三分向,熟人多吃二两盐,自己家门口的生意,他们能会不照顾? 通往关坡的是一条新修的柏油路,路基坚固,路面平整。宽阔的公路两旁,杨树伸展着简洁的枝杈直逼蓝天。那疏朗的线条上,分明点缀着一只只逗号顿号感叹号,它们是鼓胀的芽苞和花蕾。是的,杨树也会开花,它是和桃杏李一样,先出花蕾再长叶的,只是它没有桃红杏粉的张扬,所以很难被人注意到。但杨树不在乎,它心平气和独自灿烂,只把开花当作生命中一个自然的环节,然后用一簇簇叶片魔幻般地演绎生命的色彩,褐红,娇黄,嫩绿,深绿,艳黄。 关坡集上的摩托车店集中在一条街上,一报家门,认识,也就咿咿呀呀客气起来。根据毛之前的设想,走到哪里都应该是“呼啦呼啦”的,他说,没人下来送过配件,到谁门口不呼啦呼啦卸个三千两千的!他用“卸”字,“卸货”的“卸”。我一窍不通,端着架子呆在车里等着人家喊开票。车身不停的摇晃,就幻想他们在后面“呼啦呼啦”的“卸”,忍不住下去看,却发现完全没有预期的效果,他们都是自己进城进货或者打电话发货,没见过这么送的,又是熟人,不好意思问价格比质量,只是象征性的随便要点。 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满怀感激了,第一次出来就有人捧场,这多么让人温暖并信心大增呀。告别上路,我捧着发货单一行一行念,毛一样一样算利润,不到一千块,我们竟然赚了一百块,鼓舞人心呐——此后的日子里,我们行驶在路的基本工作就是一个人捧着货单念,一个人开着汽车算,然后,两个人得意洋洋,一路奔跑。 出了关坡一直向西,我们的第二站是舍屯。舍屯地处豫南县边界,西接竹市,交通便利。这里是有名的花木基地,前几年靠种植雪松等景观苗木大挣了一钱,虽说近几年花木市场行情波动,一些地块又种回庄稼,但一路走来,苗木基地的大致风貌还在。时值初春,迎春还未凋谢,紫荆正在盛开,一簇明黄,几束莹紫,这些都增加了我们旅途的乐趣,让我们雀跃欢喜。 舍屯背集,这很好,逢集人家正忙着生意是顾不上理我们的。可是,到了地方我们才知道太“背”了,我们开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竟然没找到开着的摩托店,就连行人也很少碰见,毛大失所望,直挠头皮: “这哪象街道呀,跟把子扫的一样!为什么不开门呢,不开门你挣个屁钱呀!春天?淡季?没生意?” 嘟囔完了,拐到小美家打探情况。小美是毛的表妹,当初舅舅不惜重金为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并托人安排在县供销社上班,但没两年就赶上供销社解体下了岗,重新回到农村姑娘结婚生子的道路上来,不过见了世面的小美不甘心围着二亩田地一个灶台过日子,在街上开了家化妆精品店,慢慢经营。 闲谈中得知,舍屯街上经常有来自竹市送摩配的车辆出没,这情况让我们俩面面相觑,我和毛。 一无所获出了舍屯,我们下个目的地是常兴。一路走去树木森森,路边不时停有收购树苗的大货车,车上车下十几个人忙活着。他们先起出树苗,拿草绳包缠好树根,用架车一棵一棵拉到路边,再用吊勾吊到大货车上,树根树干装进车厢,树冠就枝枝杈杈横行在路上。现在城市里买树越来越喜欢大的,他们常常把上百年的老树连窝搬走,一路上拿各种各样的营养液给树木打点滴。 停下错车的时候我说: “你不是说没人送配件咱们是独门生意吗,咋有啊?” 毛把脸搁在方向盘上,痛心疾首: “没想到,竹市的竟然下来送货,估计是顺路。” 从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车辆看,常兴好象是逢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路边练习骑自行车,我摇下车窗,对她喊: “小朋友,你们这里今儿个逢集?” 那孩子立即一欠身滑下车座,两腿叉开用力的把住车身,边抹额前的刘海边说: “我们这里?哦,公社里逢集。” 她说“公社”,太可爱了,这个词语跟她那稍稍有些紧张的举止和黑里透红的脸蛋儿一样朴实动人。我猜想她应该是经常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因为“公社”一词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并依然活跃在他们的口头语言里。 第一家门店前停着几辆破摩托车,主人正两手乌黑蹲在地上忙活着。 “有事吗?” 毛就势蹲下: “我送配件的,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那人回头瞥一眼我们的车: “这种箱货不都送饼干饮料啥的吗?” “我专业送摩托配件。” “真的假的?别是跑相吧,哪儿的呀?” “马店的,咱们不远,你放心,我以后一个星期来一趟。” “嘻,马店会有个啥货呀,不要,我的货都从城里拿,一个电话就搁公交上发来,方便得很。” “那没关系呀,你可以先看看,比比质量,问问价格。” “顾不得。” 毛讪讪的,只好回到车上。 第二家门店前摆满了崭新的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几个伙计各自忙活,老板正跟两个顾客推荐车型。毛站在一边耐心等待,那老板一回头看见他,立即敬过一支烟: “来啦,想看车?” 毛摆摆手: “我送配件的。” 老板看看我们的车,很和蔼: “等一下好吧,等一下我看看。” 毛立即很欣慰: “你忙你忙,没关系。” 毛就开始了等待。他先是在成排的新车间走走看看,跟小伙计拉两句话,然后进入门店,站在货架前细细看人家的配件,似乎要一件一件刻进脑子。看完出来,老板还在跟人周旋,毛就扛着傻脸站在门口,看天,看地,看街道,看得一脸落寞。老板终于有了空闲,毛跨步上前: “配件,你看看吧。” 那老板看见毛,一脸恍然: “哦,配件呀,要不下次再看吧,好吧,下次再看。” 阳光有些刺眼,毛似乎不太适应,他咧嘴蹙额,腰身松得像一匹麻绳,一步一步走过来,开门,上车。 我本来很不耐烦,想说,怎么那么费劲,他不要就走,站那干啥,浪费时间,要饭的一样!但我什么都没说。 快出街口的时候,毛终于再次鼓起勇气。这是一家规模颇大的摩托车商行,店主人和颜悦色的样子,提起县城的摩配商户和省城的摩配市场,他如数家珍,弄得毛不好张口向他推销。大概是出于友情支持,他最终要了两把皮绳和几盒补皮。接过他递上的一张崭新百元钞,我毕恭毕敬找出五十八块。 收获不大,但总算是开了张。正举着那张鲜艳的钞票大发感慨,毛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一把抓过我手里的钞票,随手一搓,看定我: “假的,这钱。” 我一下傻掉了,眼前即刻浮现出那张和颜悦色的脸。怎么会这样呢,他给我钱时我连看都没看,原以为他是雪中送炭,却原来是雪上加霜。我气愤极了,却又无计可施,一路上悲悲切切,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好在,我们心头的创伤很快被大王庄抚平。 挺直的鼻梁,妩媚的眼角,金黄的烫发,白皙的脖颈,一件绿色的韩版毛衫,一双大红的尖根皮鞋,她掂着扳子站在门口的铁皮棚子下看我们,嘴角眉眼的温和简直让我们觉得遇见了神仙姐姐。 “你们哪儿的呀,开这种车送配件?。” 毛稍愣一下,立即说起了瞎话: “我们是豫南县城的。” “哦,豫南县城我只用过老秋的货,最近两年也不咋用了。” 毛立即说: “老秋的货——有点假吧。” “假是一个,我讨厌他乱蒙价钱。” 毛拉开车门,她瞄了一眼,立即关切地指点: “咦,够乱的,你应该给车厢四周焊上架子,一样一样都摆起来,拿的时候好找。” 我刚想说“才开始干没经验”,毛扯我一把,对她笑: “可不是,正准备焊呢。” 她回头看一眼自家门店: “也不缺啥货,要不我随便要点吧。” 我们两人一眼对视,强摁欢喜。毛噌地一步窜上车厢,回头说: “要啥?我给你拿。” 我转身拉开驾驶室,拿出笔和发货单,准备记录。可是,接下来我们都傻了眼,因为神仙姐姐随便说出的几样我们都没有,有的听都没听说过。她一脸和气: “你们才开始干没经验吧,这些都是修车常用的。” 我正要张口,毛却抢先道: “不是的,今儿个卸货的多,都卖完了,要不我记住,下次一定带来。” 姐姐一笑: “那好吧,你都有啥我随便要点。” 毛立即攀爬在杂乱的货物间,推荐,展示,滔滔不绝,满脸期待,手碰淌血了都顾不上擦一下。我看着看着,转过身去。 不远处正有一个小女孩提着水桶过马路,八九岁的年龄,略显寒碜的穿戴,那水桶对她来说显然是太大了,挪一步歇一下还是溅湿了裤脚。我立即过去: “来,你领路,我帮你掂。” 我们像一对亲密的母女牵着手过马路,我感到自己强大极了。马路对面是一个简易的棚子,用泥糊搪过的火炉,缺了一只耳朵的钢精锅,锈迹斑斑的盆架,早已被时代抛弃了的破旧简陋的剃头挑子。她的爷爷正在一个老人头上忙活着,抬头看见我,立即说: “你看,还麻烦你。” 他的口气就好象我们是相熟的邻居。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剃刀,我转身走开,感觉很舒服。 毛正抱着两件机油健步如飞,我拿起发货本一看,六百一十六元,天呐!毛抹着汗水回来,朝我嗔瞪一眼,我一笑,抱起地上的排气管走开。姐姐正在柜台里一件一件清点货物,我想跟她说话,但不知怎么说,放下东西,转身回来。毛已经锁好车门,撕下发货单给我,一抬下巴: “去,拿钱。” 神仙姐姐接过发货单大致看一眼: “没错吧。” “应该没错,要不你再算一遍,我去帮你拿计算器。” 姐姐一摆手: “不用,有单子,错了下次再说。” 她转身爬上阁楼去拿钱,我静静站在柜台前,窃喜且忐忑。这应该是一家资历悠久的摩托修理店,头顶的绳上是一嘟噜一嘟噜的车壳头盔等塑料散件,墙上挂着排气管油门线,货架上更是满满堆积。 神仙姐姐一步一步退下木梯,展开货单再看一眼: “六百一十六,我给你六百一十五,那一块钱不给你了。” “没事没事”,我赶紧说。其实,我本来就没准备要那六块钱零头的。 我接过最后一张钱,客气,道别,一转身,一抹笑意不可遏止的浮上嘴角。车子发动,身子禁不住往前倾,心说,快走快走快走!似乎怕她再叫住我们把货退了。 一脚油门驶出街口,我们相视而笑,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人家,这才是大手笔,随便要点就六百多,人还特爽快!” 毛掂起发货本看一眼: “这女的说话不一样,是个行家,我给她的都是最低价,她应该知道。” 我突然不满: “你为啥不说实话,新手就是新手,神仙一样的姐姐,那么热情那么诚恳,咱们正好向她学习!” “你不知道,你要说新手人家看不起你。” “不对,我觉得敞开心扉求得理解比说瞎话要好,再说,谁看不出你是新手啊!还有,你是县城里的吗,并且,你刚才还攻击人家老秋!” “你知道个屁。” “一做生意张口就是瞎话,你快学会马文明了。哎——你说,刚才那神仙姐姐,她店里收拾一个墙角都比咱们车上的货多,她为啥还要咱的,还对咱那么好?” “缘分呗。” “为缘分而干杯!”我们握紧拳头撞一下,挤眉弄眼。 这一单生意的成功一扫之前的郁闷无聊,更让我们信心满满,春风得意。 大王庄向东十公里是和平镇。和平是离我们的老窝马店最近的乡镇,这镇上摩托生意最大的是石三喜,一路上随处可见他卖出的摩托车,挡泥皮上写着他的广告:三喜车行,幸福吉祥。 但毛却不愿意在三喜车行门前停下。原来几年前,毛曾跟着马文明冒充竹市总代理到和平镇寻找下级代理商,当时石三喜一看见他们就恼了,说,装啥呀,你不就马店的马文明吗,你生意搞得大,有本事把俺和平镇的老百姓都拉过去!石三喜恼马文明,是因为作为同一品牌的邻邦乡镇代理,他怀疑马文明故意压价捣生意——其实,也真是那样。那天,毛和文明刚出街面,就被一辆工商执法车拦住了,说是有人举报他们无证经营…… “他要不要咱停下问问,他就是认出你又能咋滴,吃人?” 毛把车停在路边,往方向盘上一趴: “我保证他不要,你没看他门口有一辆小半截头,缺点啥他自己进城很方便,要问你下去问,我是不去。” 我用生动形象的语言耐心细致地跟他讲书上的推销实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花翻飞,他却依然趴着不动,我恼了: “你还是个男人呢,看我的!” 我气势昂然,推门进店。石三喜很热情,我一说送配件的,他愣了一下,然后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大概是没见过女的送配件,还戴着眼镜儿。我不怯不惧,用老师对学生般的强悍口气跟他说: “车在外面,看看好吧。” 他跟我出来,毛已经拉开了车门。他伸头往车厢里看,然后看一眼毛,问我: “哪儿的呀?。” 我主张说实话,于是说: “马店的。” 他的神情立即轻松起来,一丝笑意从眼底掠过。他又伸头往车厢里瞅一眼,说: “马店的?马店现在有批发配件的了?要不要?我批给你们一车!” 堆笑点头,扭身上车,我咬牙切齿,逐个慰问他的祖宗八代。气死我了,你不要就不要,客气点能死人?我骂完了还是不解气,正想说等他下次进城再路过马店把他轮胎给扎了,一愣神,毛已经停车下去了。 这一家的门楣上挂着“豪爵铃木、五羊本田售后服务部”的牌子,一个套着铃木工作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忙活,一个小娃正绕在他身边蹒跚玩耍,门槛上坐着一个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瞅着那孩子,不时喊: “小蛋儿,别拿扳子,看拌倒了!” 毛径直走向铃木工作服: “忙着呢?我带点摩托配件——” 那男人抬头看一眼,冲门槛上的妇女喊: “你去看看,配件。” 妇女站起来拍拍肥硕的屁股,那玩耍的孩子看她起身,慌忙过来抱腿,她抱起孩子走向车门。我猜了几猜并仔细观察,最终不能确定他们是母子还是祖孙。 面对她,毛似乎轻松起来,甜蜜地叫大姐,指着斜对面的铃木专卖店说: “国富哥我们关系都不错,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大姐却漫不经心: “是吧,好象也不缺啥,看看机油吧。” 毛立即给她推荐一直无人问津的统一超值皇牌,不料她嘴一撇: “这个我屋里就有,前年老秋送的,老掉牙的包装,难看死了,一看就不上档次,卖不上价!”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进的新货原来是人家淘汰的,怪不得郑州南三环摩配城的那个金牙给我们推荐这个。 毛无奈,又拿出一盒来自“老黑机油”的铁桶美孚,她拿在手里摇两下: “不便宜吧。” 毛把两个十指架在一起比画一下,她立即亮了眼睛,凑上来说: “假的吧,不过这个包装可以,能蒙上价钱,拿五壶吧。” 毛一下泄了气: “五壶咋卖呀,我批发一壶只加你几毛钱,你最少来一件吧。” 大姐一咬牙: “那就拿十壶吧,不好卖我可要退给你。” 毛又给她推荐飞驰轮胎,她脸一扬: “我要卖就卖正新,名牌。” 毛递过一个内胎: “正新不是贵嘛,飞驰也是名牌,质量也好,你看看。” 说话间她怀里的孩子挣扎着要下去,她附身把他放在地上。小孩歪歪扭扭乱跑,她就边看孩子边跟人打招呼拉家常。正说着话呢,她的邻居掂着一件棉马甲过来,她立即迎上去,又拉又扯: “便宜了吧,十五?我日,我上午买还十八呢,走,我找他去!” 毛皱了皱眉,索性坐下来。我悄悄说: “这女的咋这样啊,正进着货呢说走就走,真是没尾巴鹰!” 她到底没能去找卖马甲的,因为正当她在马路对面跟人咿呀不清时,那个没头苍蝇似的小孩又撞了回来。她跟过来,斜靠在车门上,嘴里吆喝着孩子,顺手接过轮胎,撕掉包装纸盒,一抖,一扯,说: “质量还可以,但就是价钱不高不低的没法卖,现在换条里胎,老百姓他只认十五块,我撅着屁股又是扒又是装,吭吭哧哧好半天才挣个三块两块的,还不如歇着,所以我要卖就卖正新,二十块,一分都不能少,还价就给他换假的,下次再来你带点五六块的,反正坏了你包换,是吧。” 她终于点好了货算清了帐,钱都数好捏在手里了,又跟着孩子转了半条街才回来给我们。 挥手道别的时候天色已晚,我火气鼓鼓: “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图财害命!要不是为了卖东西,这种女的我一辈子都不想跟她打交道!” 毛叹口气: “马文明总是羡慕张国富生意做得大,可他没有那个心胸,啥钱都想抓。人家张国富只管销售,售后服务全拨给他一挑礼(连襟),他也省心了,别人也能挣钱了,多好,要是当初文明他舍得把修理这一块让给我,我现在还至于受这样的鳖气?!” 我没吭声,停了一会说: “现在说啥都没有意义了,咱车也买了,好好干自己的吧” 小丫已经放学,打电话问我们在哪,正着急往家赶,偏偏遇到了麻烦——我们的车顶把人家的电线挂断了。这家正在盖新房,临时从路对面扯了一根线过来,凌乱低矮。毛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把断落的线头收起,好一会,电线的主妇才从一个胡同里跑出来,她一看毛手里的线头,立即黑了脸: “我们家线好好的咋会撞断了,你得给我买盘新的!” 毛赶紧赔笑: “不好意思,没看见呢。” 她一撇嘴,说: “你为啥没看见,一天到晚那么多车,咋单单就你没看见!” 毛堆笑道: “不好意思,给你接上吧。” 她眼一瞪,说: “那不行,我好好的线现在变成了两截,你再接也是断的,你得给我买盘新线!” 百般纠缠,她终于同意接线,我赶紧给哥打电话,哥接到求救很快赶到,带了电笔钳子绝缘胶布,三下两下弄好了,怕再有车挂到,又义务把她家线路归整了一翻。最后我跟她微笑道别,她哼也不哼就扭头走了,我只好对着围观群众吐一下舌头以掩尴尬。 嗯,有个哥哥真好,没有在早晨出发的时候挂断别人家的电线同样的好,那个黑脸的大嫂没有坚持要求我们给她买一盘线更加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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