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岁学会走路。摇摇晃晃,足尖探出去,急急缩回,见没有异常,方才放心大胆地朝前走。
二姨笑:玛丽行为谨慎,像大姐。
以玛丽舔舔舌头扮鬼脸。
二姨大乐,把她举起来朝空中扔,稳稳接住,再抛起来,接住。以玛丽咬紧牙关,双目炯炯恨透二姨:等你有了孩子,我也把她当成动物园一只猴子,想怎么扔就怎么扔。
但是她等不到机会。
她们自觉丧失兴趣,不来逗弄她。外面寒风呼啸,以玛丽备觉无聊,退退退,啪一声跌到炭盆中央。棉裤即时烫出一个大洞。
她并不哭,感觉屁股下的烧灼。一双眼睛乌溜溜,看二姨三姨惊惶失措地奔走。咧嘴哇哇地叫。
几位姨更是胆战心惊。玛丽,玛丽,不要吓我们。她们恳求。
过会儿一个背着十字箱的男人过来,让小小的她趴在床沿,拿温水浸一团紫糊往她屁股上敷。以玛丽嚎叫一声。
几位姨手忙脚乱摁住以玛丽手足。她人小,气力不够,委曲比疼痛更钻心。只得嗷嗷不住叫唤。
”张大夫,她怎样?“
”暂时没大问题。这么小的孩子,你们怎么不看住点儿?“
众姨诺诺。
以玛丽冷眼看那张大夫:约二十六七,削瘦脸颊,眼睛像足一只正遐思的狐狸。
以玛丽看呆了。竟忘记哭下去。
张大夫俯身望她:这小家伙挺坚强的。
小姨抢着回答:后知后觉是小孩子天性。今天晚上恐怕不得安生。
以玛丽忽然讨厌起小姨:她眼里的玛丽是任人玩耍的泥娃娃。最好永远不长大方便携带。呔,不知有多自私。
他们送张大夫出门,回头细细商索:
张医生不知有没有成家。
听说离过婚,有个稚儿。这么俊朗,自是不愁的。
条件再好,在我们这里,也难有出头之日。村里人几时多病?笼统不到百人。真有火烧眉毛的着急情况,到镇上看专家去。
不知他医术如何?
看他医治玛丽的手法,自然不差。可是有什么用?困在这,英雄无用武之地。
以玛丽想:张医生有了孩子?多大?是男是女?——才瞬间,她关心起张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