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5-4-23 10:46 编辑
我把我瘦骨嶙峋的灵魂,奉献给我挚爱的亲人
————题记
一
三棵树街其实并非只有三棵树,这条名字怪异的城郊小街上其实最为寻常的便是一凑凑一根根布局凌乱的扬树,它们的身体上长满了眼睛,在已经过去和即将到来的无数个无聊的日子里,习惯的注视着三棵树街嘈杂庸碌的现实。
一条河从三棵树街旁流过。夏秋季节,如果你在午后的时间还没有浑噩的睡去,你就会看到那个叫小米的青年,这时候他一定会从自家的砖木结构的小楼里走出来,着一条短裤,他喜欢让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的照射着他黝黑而结实的皮肤。他先要在水泥河堤上做一个造型,然后就会鸟一般的飞进河里。河里的小米宛如一尾鱼。
小月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那条在树下喘着粗气的断尾老狗,实际上那条狗最近一直在三棵树街四处游曳。她只注意到河里的小米。她喊,小米。小米在河里答,小月。这时候狗却突然窜扑过来,小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的不知所措,一懵神连人带伞掉进了河里。
小米后来一直对那条老狗充满感激,从接下来的发展分析,的确是它加速了小米的爱情进程。他们湿漉漉的上了岸,小月靠着树背抽着肩不住的哭泣,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胸罩内裤的颜色暴露无遗,对一个女孩来说,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小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小月停止哭泣,你知道让一个漂亮女孩在你面前哭泣是多么残酷。结果他的手就阴错阳差碰到了小月的脸,他的手指颤栗着,企图去为小月擦掉泪水。但这样的触摸却让他涌动起一团火焰,而且很快焦灼,他不可遏制的将嘴贴到了小月的脸上,等到终于捕捉到了小月被水浸泡过而更加鲜艳的唇时,才于茫然中觉察到小月身体的震动。
始料未及的激情很快的由舌尖开始蔓延,迅速的便蓬勃到了忘乎所以的痴迷。他们根本没有闲暇去注意正在另一棵树下撒尿的大头,午后的三棵树街总氤氲着沉睡的味道,大头是在淋漓完后才看到姐姐的,他发现姐姐被小米奇怪的拥抱着,小米的屁股正努力的向后退缩,他看到小米的短裤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撑了起来,很象一个侧立的“丁”字。姐姐,大头喊道。大头那时候正读小学二年级,他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
姐姐并没有理他,这让他觉得十分委屈,他又往前靠了靠,姐姐。
小月这才听见了大头的叫声,她连忙把舌缩了回来,慌乱着整理着头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要上学去,姐姐,你的脸真红。
那你快去吧,小心别迟到了
小米哥,你尿裤了,大头突然看见小米的短裤上呈现一片茵白,就转移了话题。空气中散发着的这股新鲜的青草气息让小米羞涩难耐,他一转身,跳到了河里。
大头那天并没有着急去上学,大头用小刀在老树的身上歪歪斜斜的刻了一行字:小米是六毛(流氓)。我们不能去强求读二年级的大头不写错别字,但如果你武断的认为大头只是一个傻小孩你就错了。晚饭时大头把他看到的情形断断续续的告诉给了他的妈妈——这个三棵树街最泼辣的女人。
一九九八年的黄昏,老树有幸目睹了三棵树街近代史上最壮烈的一次争吵。最先出场的是小月的母亲,她唾星四溅的把小米以及他的母亲甚至她母亲的母亲乃至列祖列宗从下而上的尽情侮辱了一通,她甚至大胆的推断,小米的祖先即使还是在类人猿时期,就是一只赖皮猴,因此才导致遗传了一代又一代的流氓。小米的母亲也不甘示弱,她一再声明,小月要不是只骚狐狸,怎能去勾引她家小米?她毫不吝啬的展望未来——从此乃至于未来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小月将仍然会继承和发扬她母亲留下来的骚情本领,将男人勾引到底。
她们互相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她们不知道,这些在后来会让她们变的多么的难堪。
二
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三棵树街上的青年小米终于厌烦了无所事事的游荡,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仿佛从三棵树街消失了,人们很难看到他的身影,老树偶尔会在深夜时分看到一个寂寞的身影从他家的矮墙上越过,那其实就是小米,他总在这个时候匆匆回来,阁楼上的灯光瞬亮一下,最终熄灭的无影无踪。
冬天因为没有爱情而显的漫长乏味。
小月闲着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坐在河堤上对流水发呆。小月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美几乎无可挑剔,她的脸光洁而富于色彩,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让人产生疼爱的心绪,她细软的长发在微风的吹动下散发着活泼的柔情。这种无意张扬的风韵令许多路过的青年产生出莫名其妙的渴望。
菜刀刘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小月的,菜刀刘在小城是个人物,早先做蔬菜贩子的时候,曾凭一把菜刀把来滋事的外地客砍的七零八落,这为他挣来一个骄傲的名气。后来突然的就发达了,谁也不清楚他的钱是怎么赚来的,但你如果在这个城市中也混了个名流的身份,就不可能不会在显贵的场所遇到他,他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金边的眼镜使他看上去谦和儒雅。菜刀刘在看到小月之后突然发现了自己是多么的低*,小月就象一面镜子,照的他无地自容。他经历的所有女子在小月的面前显的粗俗不堪,他差点难以控制的想把这个女孩捧到手里,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她,这让他既惊恐又兴奋。
弟兄们最近看见菜刀刘经常会在一个叫小月美发屋的地方徘徊,还发现他们大哥一直引以为豪壮的长发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换了两个形状,先是剪短了,没隔两天,又成了板寸。还正在纳闷期间,便被命令一个个去那里剪头发。
小月并不是猜测不到这个经常来店里蹭磨时间的略显富态的青年的用意。她经常可以看到镜子里的那双眼睛装做不在意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其实已经明白无误的裸露出他的期待和渴望。但小月从没有主动的去和他说话,即使他经常带来顾客照顾她的生意。她矜持而有分寸对待他,并不会因为似乎熟悉而显的热情。
小月,可以给我一个和你吃饭的时间吗。菜刀刘终于在某一天按耐不住发出了邀请。
为什么要吃饭呢?我不饿啊!小月说这话时候样子看上去很调皮,神情让菜刀刘觉得哭笑不得。
大头来之前在公共厕所的墙壁上看到了一首诗,他决定念给姐姐听,他并不在乎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存在。大头说,姐姐,我给你背一首诗听。小月说,一会吧。大头说,就现在。大头背着手,仿着老师的样子,念道:
姑娘一份田
荒了十八年
实行责任制
谁耕谁付钱
“啪”小月一巴掌打在大头的脸上,到那里学的这流氓诗。
大头出乎意料的挨了疼,但他没有哭,大头是个倔强的孩子。大头说:你和小米才是流氓。
出来后,菜刀刘问大头,小米是谁?
小米比你帅,大头气呼呼的跑远了。
小米呢?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你想着我吗?死去吧,死小米。小月对着玻璃自言自语。
三
整个冬天小米都没有在三棵树出现,他不知疲倦的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来梭去。小米是在莫木匠的带领下开始学做装修的,但很快莫木匠就发现,小米其实最擅长的是与人打交道,小米总能巧妙的接下一笔又一笔的生意,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让莫木匠望洋兴叹。莫木匠创办的装修队竟然在小米的带领下不断的扩展壮大。
春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三棵树街的英俊青年小米终于粉墨登场,他径直走进了小月的美发屋,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他拿掉小月手里正在忙碌的剪刀,拂去一根贴在小月脸上的头发,将沉默已久的唇狠狠的贴了上去。小月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她看到那些呆坐的顾客们正向他们投去吃惊的眼神,又似乎听见他们源自心底的窃笑。
我爱你,小月。我攒够了钱,就娶你,我要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小米
小月
小米,我是你的女人,对吗?
小月,你是我的女人,你必须做我的女人,因为,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小米,你以后不要突然就不见了,好吗?
我答应你,小月。
某一个清晨,老树听到了小米家阁楼上的呻吟,那是一种在幸福的冲撞作用下而呢喃的呻吟。在接下来的整个春天里,三棵树街被一团浓浓的蛮发着原始汁液的激情包围着,散发着诱人的情欲的味道。盛满男人液体的塑料套子时常会从老树头上掠过,落入春寒料峭的水面,挑衅着老树吐故纳新的躯体。
知道谁是小米了吗?菜刀刘一边说话一边用梳子梳理着原本就一丝不苟的头发。
小米就在三棵树街,大哥,小月有男人的。
有又怎么样呢?菜刀刘用蔑视的眼光浏览了一下对他说话的阿熊。抢也要抢过来,在你的记忆里大哥什么时候被女人拒绝过。呵呵,你想,接下来的故事那该会是多么浪漫。
大哥,要不玩一处英雄救美,我们做强盗。
庸俗,欲悦士者,必先收其心,欲悦女者,必先投其所好。奇怪就在于,这么长时间,我就没发觉小月她喜欢什么,小月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这样的女孩现在需要的也许只是爱情,还没有其他的物质欲望。难呐,对于如何经营爱情,我从来就没有耐心。
从来没看见大哥对那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歼了她!
把你的破嘴关住,我要的不是肉体的刺激,我要的是精神,精神你懂吗?让一个你喜欢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爱你,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幸福吗?这种幸福根本买不到。
四
这些日子菜刀刘情绪低落,他躲在车里故意弄乱头发,然后就去光顾小月的美发屋,他经常的会挑选一束或者一朵鲜艳的玫瑰,插在小月的花瓶里。然后问小月,喜欢吗?小月经常会用微笑去敷衍他。他一次又一次的听到花瓣被撕碎的声音。
五月的一个黄昏,他在河桥上遇见了小米,小米拦住了他的车,下来,小米的声音似乎是在下命令,这让他既兴奋又失落,他一直期望着会有这么一场战争打响,他曾设计过无数过精彩的开端,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的平常。
我告诉你小月是我的,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去打扰她,小米说。小米的眼光里闪烁着匕首,仿佛要一下子要把他刺穿。
荒唐,小月不是某个人的。她是她自己的。
那好,请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侮辱她。
菜刀刘很绅士的笑了笑,侮辱?我不晓的你的文化程度,但我必须指出的是,我从来不会侮辱任何人,尤其是女性。
这时间河桥上已经有许多人驻足,正饶有兴趣的观望他们,小月也在,她似乎准备上前去拦小米,但终于还是站住了没动,她不明白她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她的脸因为焦急而变的通红。
菜刀刘很满意他的表现,小米越是粗陋越是歇死底里越能体现他的儒雅和风度。她希望小月能通过观察来辨别一下,到底谁才具有男人风采,从而考虑应该去爱什么样的男人。因此他觉得更要激怒小米,最好让他变的更加疯狂而显的更加不可理喻。
我没有兴趣和一个无聊的人去讨论无聊的问题。也不计较你刚才对我的态度,看来你脑子出了点问题,去医院瞧瞧吧,他用怜悯的语气说。抱歉,我还有事情,的走了,麻烦你让个道。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小米的脸涨的血红,他抱紧了拳头,向对方猛的砸了过去,但他没有看到他期待的结果——菜刀刘牙齿掉落,口鼻出血。他送出去的力量被对放轻易的躲了过去,随后,他看到菜刀刘的脚在空中完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下巴挨到了重重一击,失去平衡的身体便如同树叶一般地落在了河桥上。
尽管他立刻就爬了起来,但跌倒的狼狈无疑已经被小月和行人们尽收眼底,小米觉得他的心在滴血,他无法原谅这种颜面扫地的失败,虽然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小月跑了过了,她简单的认为这样就可以让小米回家。她伸出手想擦掉小米嘴角的渗血,却被小米坚决的推开了。
接下来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们看见小米箭一般的抱住了菜刀刘,他们一起滚在地上,然后皮球似的越过桥栏,落入水中。
在小月的哭喊声中小米把菜刀刘拉上了岸,小米对着死鱼般呛吐咳嗽的菜刀刘得意的笑着。胜利最终属于自己,小月是他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大头把毛巾递给菜刀刘,然后对小米说:姐姐让你回去。
五
小米的母亲倚在她家的的门框上,朝街道无聊的张望。她看见小月的家门虚掩着,正午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她感觉身体沉重无比,但终于还是走进了小月的家门。
小月的母亲对于她的到来没表现出一点的诧异,她知道这个人会走进她的家门是因为小米,是因为小米已经使小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即将过去的夏天暴露了小月日渐臃肿的腰身。这让小月的母亲在一段时间里感到面颜扫地,她感觉三棵树的每一片树叶都在嘲笑她,鄙视着她的存在。她微笑着看着小米的母亲,这种微笑使她的神情显的怪异无比。
以后就是亲家了,小米的母亲小心翼翼的说。
我要了不争气的女儿我无话可说,什么时候办你们看着办吧!
你同意了?答应了就好,我再和小米商量商量去,你知道,小米的父亲死的早,这事情我只能和他商量了。
那就快点吧,别等到孩子生下来!
院子里的煎药已经沸腾,复杂的药味弥漫开来,小月的母亲起身走了出来,回吧,她说,你要了个好儿子。
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刚放学回来的大头,小米的母亲想讨个口彩:大头,你说,你姐姐的肚子里会是男孩吗?
是个小流氓,大头闪了进去,使劲的摔了一下门。
我敢说,小米的婚礼是三棵树街最冷清的婚礼。在简单的仪式完毕后,客人们都借故散了回去,只剩下莫木匠和其他装修队的伙伴们,他们醉的一塌糊涂。小米看见小月的眼里含着泪水,这泪水让他心碎不已。
最后一个来祝贺的是菜刀刘,他把一大捧鲜花送到了小月的手里,小月犹豫着接下了,她的手忐忑的摸着花瓣,谢谢,她说,谢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是你知道,我并不喜欢这种东西。
菜刀刘没有应话,他转身对小米说:珍惜小月。
这就是城北最美丽的女孩。启动引擎的时候,菜刀刘发出了一声惆怅的叹息。
六
一切结束都了,一切又仿佛刚刚开始。
忙碌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小月成为他的女人而缓慢步伐,挣钱的快乐使小米精神始终沉浸在亢奋之中。三棵树街的新郎小米每天总会在天亮之前从老树的视野里消失,然后在夜半时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老树更多的时候会看到小月,这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孩总会用一双期待的眼睛张望着街道。她白皙的手捧着幸福的肚子,有时候你会听见她在轻轻的述说着什么,对小米,拟或是对未来的孩子。
事就这么完了?阿熊说,就甘心让那小子这样扫了面子?
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吗?
大哥要是不方便,我和兄弟去,收拾收拾那小子。
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提了,出来混无所谓面子不面子,况且也没吃什么亏,只是可惜啊,说实在的,我还真TM就是放不下小月。
分娩的日子比估计的时间来的早了些,那天,小月象往常一样走上阁楼的平台,午时的太阳雍懒的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喜欢这时的太阳,总能感觉到这时的阳光穿过肚皮,她想让肚子里的宝宝也享受到这份温暖惬意的关怀。可就在要坐下的一刹那,阳光突然变的凝重起来,她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从肚子发出,她觉得一双急切的手正在撕破她的子宫,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她几乎要停止呼吸,一团液体从身体里汩汩流出。血!小月恐惧的看着自己的指缝。她恍惚的想去阻挡,却软软的滑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小米今天又接了一单,午后时分,他把有关人物请到了酒店,开始兴奋的与对方推杯换盏。生意场里这是很关键的,无论你在此之前曾做了多少工作,费了多少精力,裸体的讲送了多少彩头,没有酒精的润滑总会显的不够那么圆满。这种惯例小米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屡试不爽。聪明的小米总会在酒桌谈笑间不失时机恭维着对方,他的语言充满机智,他的恭维既上脑入心又帖切周到,使接受的人喜欢接受。我们看到在酒精作用下的一张张油光发亮的脸,也不难想象,一张张闪着灿烂涂着贪婪的钞票将会在小米的指缝间飞舞。爽啊!小米在又干了一大碗酒后由衷的说,他不知道,此刻在三棵树街,一个新的生命要在窒息的阵痛中诞生,而制造这个新生命的,就是他自己。
小米醉薰熏的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房门没锁,他喊小月,没有听见应声,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七
小米在第二天得知自己已经成为父亲时激动不已,他一路狂奔,逢人就喊,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
在医院的门口他碰见了小月的父亲,他说,我做爸爸了!我真的做爸爸了!
小月的父亲冷漠的对他说,你做不做爸爸都无所谓,关键的是我做爷爷了。
小月在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小米,小米正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她试图想拿回自己的手,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去,把我的孩子抱过来,她说,我要看看他。她的声音虚弱不堪,几乎没有人可以听见,她看到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的跳动,快给我,我的孩子,她挣扎着想挪动挪动身子,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宝宝,小月梦呓般叫着她的孩子。
小月这是怎么了,小米问母亲。
她差点死了,母亲说,小米看见母亲的眼红红的,似乎正有泪水要流出来。
生孩子真的要这样吗?他问母亲,似乎又是在问自己。
你有好久没回家了,没和小月说话了吧,等她好了,你问问她。母亲说完后走出了病房。
畜生,小月的母亲骂道。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小米在心里对自己说。
八
做了爸爸的小米神采飞扬。一到下午就及时的赶了回来,然后歌声嘹亮的洗着儿子的尿布。半夜里,老树总会被小米家孩子的哭声吵醒,然后听见小米一边哄孩子一边朗诵诗歌:
锄禾日当午,汗地和下土。小子你记住,长大了要爱惜粮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你妈妈最疼你,小子你要是对她不好,老子揍扁你。
好酒配好烟,好郎配牡丹。你小子将来要象爸爸一样,也娶个好媳妇。
得了吧,这么小你就想教坏他是不是,长大了可千万别和你一样,大坏蛋。小月嗔骂了一句。
我是大坏蛋吗?我就要做大坏蛋,小米突然被撩了兴致,放下孩子,钻进了小月的被窝,我想,我好久都没有要你了,说着就手脚并用的揣摩了起来。
不,不,小月喘息着突然惊恐的推开小米,不要,不要,我痛,我害怕,我不要再生孩子。
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只要小米一亲近,小月就会表现出惊悸般的恐惧。小米的能量总在勃起后被阉割一样的自我释放。这使的小米郁闷不快,他请教过中医,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小月被生孩子吓坏了,时间长了会好起来的。
时间长了,那要多长的时间呢?医生未置可否的笑笑,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小月不让小米到她的房里去睡,她说,你总是要要要,你体会过我有多痛吗?离我远点就没有这些子想法了。孩子和我,晚上都需要休息,安静的休息。
小米看见大头和一群孩子在街道上踢一只破破烂烂的篮球,球的气被放光了,干瘪的如同一只破布袋,小米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破布袋,他的气被小月彻底的放光了。他感觉自己正在走向崩溃。
九
缠绵细雨总会让人产生悱恻的幻想,小米揣着压抑的情欲走进了老树酒吧。
酒吧里灯光暗黄,人影攒动,他找了一个靠内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看到一个妖娆的女子捧着酒杯款款靠近。女子涂着鲜红的唇,香烟在她的指间袅袅燃烧,她注视了小米一会,说:需要我吗?
小米把这个女人带到房间后只说了一个字:脱!
许久压抑的欲火终于得到淋漓尽致的燃烧,小米感觉自己轻松无比,甚至每一根毛孔都透露着酣畅。他点了一根香烟,对床上的女人说:记住,从此你只许和我做,只做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女人放荡的笑了,只和你做,那我不饿死了。想让我做你的妻子吗?你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妻子?小月!小米奇怪自己竟然疏忽了小月,那才是我的女人。我包了你,他说,你开个价吧。
女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小米。包我?哈,我的身体不会属于某个人的,只属于我自己,我需要钞票,你需要女人,等我们彼此需要的时候再来各取所需好吗?
说话间女人的胸从被筒里滚露了出来,小米的火焰再次被点燃,他象狼一样的扑了上去,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阿熊在吧台里看着小米带着那女人走了出去,连忙拨通了菜刀刘的电话。你是说小米?这小子,哈哈,可怜的小月肯定不会知道了。电话那头传来菜刀怪异的笑声,盯死了他,我要玩一场游戏!
半夜里孩子闹个不停,小月朝小卧室喊,小米!没人应声,她想小米肯定睡熟了,这几天他总是很晚才回家,她知道他白天很忙很累,所以不想吵醒他。哄完孩子后,她把小米换洗的衣服放在他枕边,然后轻轻合上门。
黑暗里的小米没有睡,他的眼眶盈满了忏疚的泪水,小月做的这些他都知道,他爱小月,爱的如小月爱他一般的深刻,可小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一个男人的需要她为什么就要拒绝呢,他恨自己 ,恨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龌龊的欲望,怎么就做了那件事了呢,小米,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了吗?他的灵魂在盘问自己。是背叛,可耻的背叛,背叛了爱情,背叛了小月。可是,小月 ,她难道真的就不需要吗?真的是因为害怕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夜无眠,朦胧之中,一会是小月,一会是那个女人。
十
我说过老树的身上布满了眼睛,所以这个城市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我们的视野,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喜欢用树的语言交流着分享着品尝着窥视的快感。
我们看见小米经常会在黄昏时刻光顾老树酒吧,经常会带着一个女人出来,然后消失在飞驰的汽车里。
小月在小米的衣服上发现了一根长发,头发的颜色是黄的,透着锔油的光泽。她的心猛然间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女人的心是最细致的,她把自己的头发拨来看,她甚至去闻那根头发的味道,一切都在明白无误的告诉她,这不是她的头发,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头发,这会是谁的呢?小米在外边有了女人?这不可能!小米是那样爱她,她为他生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儿子,小米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呢?可这头发又是谁的呢?
半夜里小米回来的时候,小月还在想这件事,想了一枕头的泪。这是谁的头发呢?小月把头发举着让小米看,小米,你在外边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女人?你告诉我。
没有啊!小月你怎么了,你是嫌我不在家陪你吗?
我问这是谁的头发。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那她怎么会在你的衣服上呢?
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我发誓,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我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还不满足吗我。小米说着在小月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乖,别乱想,睡觉吧。
小米,你还爱我吗?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恨我不让你亲近,可是小米,我真的害怕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就害怕,就没有了那种感觉。我会努力改的,小米,你还爱我吗?你是不是真的在外边有了女人?我怕,小米,我怕,你不要骗我,你对着我的眼睛说话。
小月,我——小米镇定了一下,对着小月的眼睛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城南那个叫梦什么理发店剪头发的时候那里边有个理发师好象是染着黄头发,是不是她的头发掉在我衣服上了,小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发誓。
小米你在骗我,小米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因为你那时候说爱我的时候,你的眼睛也在告诉我你爱我,小米,你会撒谎,可你的眼睛不会撒谎。你在外边找女人,倒不可恨,我恨的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小米,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月,我——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小米你知道你是多么的愚笨,你根本不会撒谎,你的头发每次都我给你剪的,最近的一次就是上个礼拜,你会去剪头发吗?小米,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多么的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小月终于己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月,我,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爱我们这个家,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又,我就,小月,你肯原谅我吗?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小米伸出手,想用身体语言抚慰一下发抖的小月。
滚,离我远点,脏,你脏,别碰我,连我儿子你也不许碰,你滚,你滚,小月把床头的一个玻璃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小米的头上。
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苦涩的腥味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孩子被响声吵醒,顿时号啕起来。
你们说我真的就无耻了吗?小月,你肯原谅我吗?你和孩子,还会要我吗?小米对漫天星斗大声的呐喊。
流水粲粲,虫鸣风徐,没有人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十一
小米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他感觉自己其实无家可归,以小月的个性,原谅是一种奢望。没有小月,那里还有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呢?他无数次在跨进家门的那一瞬间退了出来,他害怕面对小月。离家越近,就越是胆战心惊。也许时间能把这一切淡化的掉,也许永远也淡不掉了。
他经常醉酒,然后把那个女人带上床,做爱的快乐早已消失殆尽,他需要的是发泄,郁闷将他的骨骼膨胀的嘎嘎做响,冲撞的快慰会让他暂时忘记一切,他拼尽全力,消耗着残存的热情。他渴望听到尖叫,听到这女人在他身底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要做男人,我要做野兽,小米每一次用力的时候都会对自己说。
菜刀刘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警察,需要补充的是,老树酒吧其实就是他的产业。
小米在被警察带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了匆匆而来的小月,小月的怀里,孩子正在熟睡。
路灯下,小月单薄的身影被剪成了碎片,随意摇曳。
游戏结束了,把她送回去吧!菜刀刘望着小月的背影,对阿熊说,一点快感都没有。
大头看见姐姐对着老树发呆,姐姐黯然的表情令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他很快就被树上的那行字转移了注意力:小米是六毛。那是他刻的字,曾经的刀印已凝成疥疤,闪烁着沧桑的痕迹。
尾声
今天在今天中结束,明天在明天里开始,生活就是这样无聊的周而复始。
一切都会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一切又似乎意犹未尽,我喜欢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一切,这让我总充满想象。
就这样结束了吗?面对答案我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一切又是刚刚开始。
04年12月15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