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冬天,我开始通读第一批著作,这主要是以“伤痕文学”为代表的到那批作品。从维熙、刘心武、张洁、冯骥才、张贤亮、陆文夫、郑友梅、冯骥才、王安忆、梁晓声、阿城、高晓声。。。我最喜欢的是张贤亮的《绿化树》和阿城的《棋王》。在同一个大背景下,他们作为知识分子的的代表,对那段苦难历史辩证而温情的批判,对朴素而高贵的人性的淋漓刻画,对知识分子自我无私地解剖与摒弃,使我年少单纯的思想不禁顿然间变得深沉严峻起来。他们对于饥饿的那些描写都十分精彩,肉体的饥饿与灵魂的空虚相互映衬,造就了特殊环境下的特殊人格。一个的寄托是象棋,一个的寄托是《资本论》,一个成了棋王,一个成了研究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权威。
为了读这些书我是煞费苦心。先是跟图书管理员拉关系,我们教室离图书室不远,每次值日的时候,我总是把图书室门前的走廊也一并拖了,算到她们该上班的时候,再拿快抹布仔细的擦拭窗台和玻璃。第一次她们没理我,第二次她们问:你哪个班的?我腼腆的一笑,没有作答。第三次的时候,她们说,哎,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郑重地答到:不要问我叫什么,我的名字是雷锋。那个年轻一点的女老师就笑得花枝乱颤,年长些的老师脸上的粉子就簌簌地落下来,呵呵,你这个同学还挺有意思的。
课堂上我做了好多书皮,什么《物理》了,《数学》了,《教育学》了,《心理学》了,上什么课就把那些小说换上什么皮子。这些课上老师一般不会提问我,麻烦在于读到精彩处,我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叫一声“好”或者“吃吃”地笑出声来,这样就很容易把不集中精力讲课的老师招来。我们的教育学老师50多岁,视力不太好,有时候他讲到高潮,恰恰我又喊了一声好,他就会非常地激动,深情地朝我的方向望一眼,仿佛找到了知音。真正的知音是我的历史老师,有一回课堂上我看小说入了迷,听到背后时而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同学在捣鬼,直到看完了,我掩卷长叹,历史老师就在后面拍我的肩膀,说,从哪儿弄这本好书的,也借我看两天?
晚上也看,但自从那次火灾以来我就变得非常小心。我的临铺是位武侠迷,什么金庸了,古龙了,梁羽生了,他都是通宵通宵地读,《神雕侠侣》厚厚的四大本,他一天一宿就搞定了,被同学们惊为天人。他把一个变压器接到灯头上,再连到手电上,用木棍支起被子,就这样躲在里边用功。有一次他竟然晕倒了,校医说不是看书累的,是二氧化碳中毒。
有时候,傍晚吃了饭,我也抱着本书在校园里转,但那就不是在真读书,而是为了吸引女同学了。而我们的女同学也特有眼光,她们路过我的身边,眼皮也不抬一下,她们只对操场里那些打篮球的,树底下那些拉手风琴的和楼前边那些跳霹雳舞的家伙们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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