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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琳达.格雷格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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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格雷格的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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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4-12-1 19: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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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懂了

一些事物倾泻而下。塞满原野
并使之空旷。前行时一阵风
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哭声
如旧。突然我理解了他们何以离开
桌子上的空碗,在空屋子里
俯瞰大海。也理解了苍鹭巢
折断树枝、伸展翅翼,
是为了从黑暗的
森林中飞进夜空。我懂得了
爱人及一月的河流。
听到号叫撼动巨大的
城池,随后死亡重新降临。
激情的高度。看见
月亮的破灭与太阳的粉碎。
因道听途说而
相信奇迹。他们如何放牧
如何给养。释放他们的哭声。
有人也许称之为花园或天堂中的
痛苦,这取决于
快乐在前,还是在后。

           《》我爱的是这升起

       只要我奋力在地面上空飘浮
       又失败,这诗歌就有理由。
       在路德维希宝座后背的石头上,维纳斯
  从水里升起。她的脸和胳臂
  被抬起,两个按尘世间的规则
  训练过的女人帮她升起,同时
  又用一块布蒙住她的裸体。
  我爱的是这上升,无论世间万物
  还是这位女神。她从水里到陆上,
  我从大地到空中,仿佛我曾有一颗灵魂。
  得到祈祷者而不是女人的帮助,我说
  (在我全部的性的光辉中上升),看我的身体
  沐浴在光和空气中。看我升起,像火焰,
  像太阳、月亮、星星、鸟、风。在光亮中。
  在黑暗中。但我从不曾完成。我跪着
  在这灰色四月,看番红花是否有味道。
  我必须生活在苦难中,渴望那些
  升起又跌落的事物。可怕而盲目的齿轮
  研磨着我们的身体和生命。
  
  (译自诗集《欲望的圣礼》,1991)
[译注]
  路德维希宝座(Ludovisi Throne),是一组大理石浅浮雕作品,发现于罗马皇帝路德维希宝座的后背和左右两侧,据推测是古希腊雕塑家卡拉美斯的作品;后背的浮雕取材于维纳斯从海中诞生的故事,左侧是焚香的妇女形象,右侧是吹笛的裸女形象。下面是后背的浮雕画面:

  
        《》夏天在一家小城
  
  当那些男人离开我,
  他们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离开我。
  总是在夏末。
  如今我想起他们,
  就想起了那个地方。
  而此后一直快乐,一个人。
  这次是克林顿,纽约。
  我在公共游泳池游泳
  六点,而其他人
  已经回家。
  天色灰暗,空气灼热。
  我走着回去,穿过割过的草坪
  爱着那味道和房子
  那么投入,让我的心都空了。
    
  (以上译自诗集《太亮而不见》,1981)
           《》称量一切
  
  当我躺在床上想到那些年月,我经常
  记起那些轮船。尤其是在爱琴海上。
  尤其是夜里,在岛屿之间,或是驶向
  雅典。月亮和寂静的美。
  有时旅途又多么艰辛。
  强烈的气味:呕吐和小便,甜咖啡
  和原油,当轮船逆风搏斗。
  我想起有一次夜里
  我们差点死掉,在风暴中努力接近
  那只客船。巨浪猛击
  我们的小船。杰克冲船长吼叫
  因为他在恐慌中打了我。年迈的希腊女人
  在我膝上埋下头。像一个奇迹。
  我和她们交谈,用我仅有的几个词语。
  简单的事情。怎么都不会有事的。
  告诉她们看着她们小村的灯光
  在桑托里尼大悬崖的顶部,
  在群星之间的黑暗里。
       《》在我人生中点的门口
  
  我已准备好回答问题,
  因为据说会有问题。
  我可能已舞蹈过或歌唱过。可能已经爱过。
  但它那时想要智力。如今它请求
  那些能被理解但不能被解释的,
  而我身上一无所有。我脱下
  鞋子,说这是一盘食物。
  我说风正吹向错误的方向。
  说这是我的脸,浮现在那怀念大海的
  亮光里,而我们告别大海来与你相会。
  脱下我的夹克,说这是一只孤独的羊。
  它拥抱我,流着人类的眼泪。悲伤地起舞
  绕我三圈。然后又三圈。
    
  
  《》在这座加州小镇
  
  在这座加州小镇,女人呆在家里。
  尤加利树映着洁白的背景,摇动。
  当一位母亲走过来,我就抚摸孩子的脸
  一遍又一遍,手轻柔地向下滑,
  而每一次他都微笑。隔着距离看,
  生活一切美丽。但当我坐在她们屋里,
  全都乱糟糟,瓶瓶罐罐,婴儿哭闹。
  我一次次听到关于男人们的故事:
  背叛,暴力,漠不关心。经年累月而无热情,
  男孩没有父亲。我妹妹生活在她们中间。
  她清扫房子。她给所有玫瑰取了名字
  拿给我看。她放磁带,于是我们跳舞。
  她在屋里但敞着门,我在门廊里。
  后来她男朋友来了——他打过她,
  还偷她的钱,酗酒。等等。
  他们做爱。早晨我们单独在家而她
  想知道我要不要威化蘸草莓酱。
   
  (以上译自诗集《阿尔玛》,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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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12-1 20:01 |只看该作者
被绵羊和低地围绕
  
  当死亡来临,我们脱下衣服
  又收集起我们留在身后的一切:
  它们黑暗、破碎、曾被耻辱触摸过。
  当死神盘问,我们给出解释,
  赤裸着,我们一束束地奉上我们的生活。
  看看它们有多重,我们对他说,
  但拒绝否定我们经历过的生活。
  被光抚摸过的一切事物,
  都爱着这光。我们顽强如青草,
  我们对着汁液的味道眩晕,但渴望
  我们的精神变得洁净,不会背叛
  青草,蛇,或是跛脚驴。
  永远不丢下那光照耀过的事物。
  P64
  
  
  爱是这个小东西
  
  我的身体被一个夏天的性欲充满,
  而我不能区分欲望,
  渴望,以及爱所珍惜的
  所有甜美言辞。更深的某物在金属上
  磨牙,在冰冷的房间里嘲笑,整理羽毛,
  一只玻璃杯在那里破碎,女人们穿着
  比平时更沉的贵重礼服。
  死亡与美结合。夜咆哮着
  而大教堂抓紧地面,
  抵抗那种力,咕噜咕噜地发出
  这对湿伴侣的声音,它们毁灭于
  只有大地可能喜爱的一种力量。
  P65
  
  
  夜里的音乐
  
  她坐在山上,那是她的家,
  风景渐渐流逝。一边向下
  又向上到修道院。另一边陡峭下降
  到一个扬谷场,然后是一个农家
  一个女孩和她母亲在那儿晾洗好的衣服。
  远处是一个埠头,海岸
  与水交汇。她麻木
  但清醒。为那个世界里的悲痛。
  她想到那些土匪和士兵,他们
  又回到这片他们曾经毁灭的地方。
  他们种树,修墙,一晚上又一晚上
  在村庄广场上演奏音乐,
  相信曾被他们杀死了男孩的母亲
  和曾被他们强奸过妇女,最终会
  走出那些白房子里,身穿着黑衣
  到这儿和他们的孩子和老人一起坐下来,
  听这音乐,眼睛无法读懂。
  P68
  
  
  研磨镜头
  
  我正在振作起来。
  不要想去旅行。
  我已把起居室漆成了白色,
  把我的东西搬了出去。
  房间从来没有这么空荡。
  就在这时一声响雷
  突然下起雨。
  我离开打字机,跑
  到外面,还穿着睡袍,
  从绳子上取下棉毯。
  这是夏天,我身在一生的
  中途。孤独而快活。
   P76
  
  
  文学的生命
  
  一大早,她在首都边上
  试图搭上便车。巨大的车辆
  喧闹而过,给她蒙上一身土。她担心
  路上找不到干净的水或苏打。
  最后,一个男子伸出手帮她
  爬上车轮,在进入卡车座位的一边。
  一个年轻女孩挪点地方,然后
  把她弟弟的脑袋放在她腿上。一位老人
  把他的刀刃转到另一边。当她
  到达孔德加,小城正安静。
  那天夜里她坐在一块硬纸板上,在公园里
  和丈夫,在他们曾住过的房子后面。
  他们看月亮,谈论
  她借给他看的那本书里的诗。那本书
  作者松尾芭蕉,书名《奥之细道》。
   P80
  [译注]
   . 孔德加(Condega),尼加拉瓜北部一城市。
   . 芭蕉(Basho),即日本江户时期的俳谐诗人、后世称为“俳圣”的俳句大师松尾芭蕉(1644—1694);《奥之细道》是芭蕉的记游名作,有英语译本The Narrow Road to the Deep North, 1966年英国企鹅社,琳达在此误作The Long Road into the Deep North。汉译可参考《松尾芭蕉散文》,陈德文译,作家出版社,2008。
  
  
  
   
  
  歌曲
  
  鸟儿并不伶俐。心
  控制她,像太阳,像她居住的树
  那样控制她。
  谁会说应该有所不同?
  她并不质疑。她坐在
  晃动的枝条上过夜,
  她知道怎样把一声鸣叫
  从其他歌声中区分出来,
  在一天结束时,在
  最后一丝光亮中。
  P87
  
  
  (以上译自诗集《欲望的圣礼》,1991)
  ----------------------------------------
  
  
  羊羔
  
  这是我在战后的一幅图片。
  一座炸毁的英国教堂。我当时年幼,
  还不知道“英国”、“战争”这些词,
  但我知道那幅画。
  残毁的城市仍然显得高贵。
  大教堂屋顶炸飞了,但
  神圣并不稍减。礼拜还是一样,
  增加了雨和天空。鸟儿飞进飞出
  从神的拳头在墙上形成的洞里。
  我们对爱和孩子的全部渴望
  敌人像敝履一样对待。
  我知道这么多,总要唱歌。
  像一只鸟永远歌唱,直到
  它落下来。当他们砍走那些树,
  孩子们捡起一根木棍,说:
  这是一棵树,这是房子,
  这是家。像我们可能说的一样。
  经过一道门,曾经的房屋
  已是瓦砾一片,走着一只羊羔,
  侧着头,好奇,无惧,饥饿。
  1994, p36.
  
  
  李子腐烂
  
  又将怎样,如果李子
  从树上落下,任凭
  丢在地上
  践踏,腐烂?又将怎样
  如果它们唯一被注意
  只是被蚂蚁和鸟儿——
  它们发现在里面
  还可以找到充饥的东西,
  虽然已经变色,再不能发芽。
  如果它们能呼吸,
  你认为它们将会说的
  不仅仅是又将如何?
  ―1994, p51
  
  (以上译自诗集《被狮子选中》,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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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12-1 20:02 |只看该作者
不是一只鸟
  
  她并非如希腊人所说的
  是一只夜莺。
  菲洛梅拉是一个女人。
  那位新婚妻子的妹妹。
  被姐姐的丈夫强奸、割舌。
  锁了起来。
  不是一只麻雀,不是那只早晨
  和深夜的鸟,转眼不见。
  不是一个神话。她是一个女孩。
  故事就是这样:口中无舌,
  胸前血染。骇人听闻。
  而不是变形的故事。
  1999, P9
  【译注】 . 菲洛梅拉(Phlomela)希腊神话中一位雅典公主,被姐夫蒂留斯(Tereus)强奸并割舌,后被神化为夜莺。
  
  她写给在诗中写到她的那个男人
  
  你试图把我藏在黑暗中。
  试图用你一半的时间和我一起生活
  在黑暗中。你虚构了我。
  最终回到你的人们中间。
  顺从。被接收,
  得到赞扬。但在超级市场上
  你突然需要知道
  我在哪儿。转身面向
  宇宙的每个方向
  在那儿的通道上。但没有一处
  有任何东西回到你那儿。
  我在这儿,今天早晨
  看你的图片在桌子上,
  我倚着一瓶花。
  (有一支已在我睡梦中凋落。)
  一只鸟正在唱歌,重复着自己,
  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1999, P10
  
  
  不仅仅是新
  
  其中一个男人开始歌唱。那个女人
  从一边转向另一边,一边急转裙边
  一边用力跺脚。男人们弹吉它。
  他又开始唱。她跺得更重
  但还是不够大。那男人唱得
  那么用力,冲破了歌曲,变成了哀号。
  那个女人为之骄傲。男人们骄傲。
  每个人都为之骄傲。但还是
  不够强。上帝开始放松了,高兴,
  但公正不为所动。说:“给我看些东西。
  不要给我乱七八糟的。给我看些我相信的东西。”
  P129
  
  
  病源学
  
  残忍造就了我。残忍和香甜气息的土地,
  和潮湿的月桂香味。马儿奔驰时
  胯部的起伏。天堂禁令我的身体不能
  与其他事物一起消亡。我已闻到
  雨后腐烂的木头,已看到蛆虫蠕动
  在死亡的动物身上。我捡起死去的猫头鹰
  而它身体尚温。天堂禁令我将被保留。
  P130
  
  
  欲望的限度
  
  爱走上前来,说:“我知道,
  我知道。在所有那些诺言之后
  被抛弃。
  但我抑制不住。我交易
  欲望、激情,和性欲。
  将面包换成更多面包,
  将血换成葡萄酒。
  我拿最沉重的事物
  把它们变成快乐。”
  我们坐在无花果树下面。
  她如此芬芳,她的手
  在外衣的褶皱上面。
  头低着,嗓音轻轻
  在温暖的风中。
  P134
  
  
  总是错误
  
  我们看见大海,听见
  它的声音,当作两件不同的事。
  我们知道它们应该同一时间
  被我们经历,但没有一个人了解
  怎么做到这样。我们无法肯定
  能否得到白色鸟的通知——
  它正飞翔(“回到那源头,”
  像某个人所说那样),或是把它们
  看作能让人愉快地回想起来的
  另一种无目的的美。
  每个人都有一个话题,它们
  轮换着:桃子,新衣服,
  独自赤身躺在门廊里
  晒太阳。马在小溪边
  月杜树的树荫里。
  性和亲吻在同一时间。
  我们从不理解
  我们以往的生活,或是此刻的生活。
  有一个线索。在世上,舞蹈。
  在天堂,一张桌子上摆着
  几碗米饭,几杯茶水。
  P135
  
  
  
  诗歌的秘密
  
  很久以前,天皇的心爱之物,
  那只青花瓷盘摔破了,
  整个日本没有一个人有技术和勇气
  把它修好。于是碎片被运回
  中国,并请求皇帝
  找人把它修好。当这只瓷盘运回来,
  只是用粗铁钉铆好。
  附信中说他们无法让它
  比这样更完美了。事实也真是这样。
  P147
  
  (以上译自诗集《事物与肉体》,1999)
  ----------------------------------------
  
  
  依然不变
  
  我伴着马匹和诗歌长大,
  那时就时兴这些。
  后来金斯堡和奥尔洛夫斯基
  来到费尔莫尔西厅,当时
  每个人都在跳舞。我坐在
  楼厅里,让双腿
  跨到栏杆外面,
  观看贾尼斯•乔普林演唱。
  如今女人们有了房子,和孩子。
  而我一个人生活,可谓奢侈。
  我在愿意醒来的时候醒来,
  读里尔克写给茨维塔耶娃的信。
  夜里我观察那座公寓
  在午夜之后,窗口
  依然亮着。我陷入爱情。
  我相信人们。甚至现在
  我还喜欢黄色的灯光
  在下面泥泞的砖墙上闪亮。
  P154
  [译注]
   . 彼得•奥尔洛夫斯基(Peter Orlovsky,1933-),美国诗人,是艾伦•金斯堡(Alan Ginsberg)的同性恋人。
   . 费尔莫尔西厅(the Fillmore West),旧金山一家演艺会场,1968年开业,曾是美国西海岸摇滚乐圣地。
   . 贾尼斯•乔普林(Janis Joplin),美国摇滚女歌手,1943年生德州,在旧金山成名,1970年因海洛因过量死亡。
   . 参见《三诗人书简》,里尔克、帕斯捷尔纳克、茨维塔耶娃著,刘文飞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
  
  优雅
  
  那一切无人关心。
  任其在寂静里
  在那种与大自然的寂静
  相结合的纯粹的沉默里。
  一扇脱了合页的门,
  空房间里的阴与影。
  漏进来的光线。
  听盖锈穿之处,变得粗糙。
  早晨,草以各种姿态
  沙沙作响,
  年复一年。
  一棵山核桃树,
  和那座泥坯房子。精确
  而意外的美,飒飒地
  歌唱。如果不是对太阳,
  也就不对任何人或物。
  P156
  
  
  得其所值
  
  去年冬天,我多年的年长友人
  来到我的门口,他的鼻子
  直往地板上滴水,浑身抖得厉害,
  你能听到他的牙齿格格地响。
  好不容易给他脱下了衣服
  把他弄到我起居室的沙发床上。
  他过去的样子,满满地涌进
  我的回忆。法国人所说的
  “怪物。”(像罗丹。)他的诗歌
  如今更深沉。更大气更温情
  超过以前。我们琢磨那些旧事
  有什么新意。有多少已经无影无踪。
  他忘记了许多名字和方向。
  当然有一种逐渐的挖空,
  但那些留下的,有多少
  超过了那些消逝的?停止写作的
  莎士比亚。还有跛子达芬奇。
  我们那个衰老的神怎么样了?如今
  他正在制造的孩子都有问题。
  P157
  
  
  另外的兴奋
  
  如果我重回记忆,并非是
  因为我喜欢它,而是因为
  坚硬之物都在那里。
  没有什么变得兴奋。几乎所有
  事物的成熟与美
  都处在中等距离里。
  正沿山而下。
  P159
  
  
   
  
  如今我明白了
  
  有什么东西正倾泻而出。填塞田野
  又使之空虚。当他们前行
  又被一阵风得倾斜。叫喊
  一如从前。突然间我明白了他们为什么
  把空碗留在餐桌上,在空棚子里
  俯视大海。也知道了苍鹭折断树枝,
  展开双翼的意图,是要从黑暗的树林里
  起身飞上夜空。我明白了
  关于相爱的人和一月的河流。
  听到了大声的叫喊,如同
  城池,接着死亡降临。
  激情的高度。看到
  月亮折断,太阳灰飞烟灭。
  因道听途说
  而相信奇迹。他们怎样放牧
  怎样喂养。放任他们的叫喊。
  有人也许可以把它称为花园或天堂里的
  痛苦,这取决于
  快乐是在前,还是在后。
  P178
  
  
  歌者变换,音乐继续
  
  神话中没有谁真的死去。
  故事里没有世界丢失。
  所有被丢失的都是在重述时,
  在惊讶时。我们长大
  又变老,在我们的草地
  和血月、出生和消逝里。
  我们在反复中生活着我们的神话,
  假装我们另一天将会返回。
  就像早晨会在每天早晨到来。
  真实是我们回来,作为一个唱诗班。
  否则欧律狄刻将永远地
  在黑暗中。我们的歌唱带她回来。
  我们的濒死让她活着。
  P179
  
  (以上译自诗集《在中等距离里》,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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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12-1 20:02 |只看该作者
 从没有这么远
  
          “死者有足够多的罂粟”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
  而那展开的爱意
  在这个物的世界里
  无人看见。
  像白天的时间,像水在井里,
  蛇在路上。孤身状态
  就是你与之结伴的王国,
  而孤独却奇怪地结束
  虽然你从没有离家过
  这么远。

我们做少即做多
  
   什么事物是坚固不变的?不是鸟儿。
   不是在短暂中匆忙地
   相互抵达的新娘和新郎。
   星星并不像我们一样随风飘逝。
   天上的事物燃烧又结冰。
   但不像我的头发掉落在你面前。
   我们脆弱而短暂,但仍然继续。
   害怕疯狂在所有巨大的事物
   和它们的需要中。做,像薄光
   照在水上。做,只有问候
   和告别。我们爱少许,如老鼠
   挤在一起,如那只山羊偎着我的手。
   如恋人们加速、驾驭着时间。
   在片刻中制造安全。这种触摸
   南辕北辙。空中捞鱼。
  
  
  那个我叫她阿尔玛的女孩
  
   那个我叫她阿尔玛的女孩,她那么白,
   那么好,不是吗?即使她不说话,
   凭她的悲伤,你也能看出来
   她就像海滩和大海,不是吗?
   而她正在消失,这不好吗?
   而那白窗帘,和神秘的微笑
   正是她对待谎言的方式,不是吗?
   因此,我们一直并不孤单。
   因此,否则一切都要
   倒退。
   因此,“不”的内部是“是”,不是吗?
   不是吗?因此,她是消亡的神:
   我们吃的食物,我们操的身体,
   我们撒出去捕捉她的松松的网。
   鱼!鱼!白太阳!告诉我我们是一家
   因此,是其他人惊吓了我,
   不是你。
  
   (以上译自诗集《太亮而不见》,1981)
   ----------------------------------------
  
  
  婚姻与仲夏夜
  
   如今这件事过去很久了,自从
   那次我站在我们黑暗的房间里张望
   隔着院子,看到我丈夫在她的公寓里。
   我看他们做爱。
   从我站的地方看,或许她
   比他看到的更美丽。
   如今我可以说:她像一个花瓶
   被照亮,像乳白玻璃被点亮一样。
   那时候他也显得更英俊
   比起我记忆中许多次
   他背着灯光到我床上的时候。
   有十年了,自从我坐在
   打开的窗前,双腿在窗边上,
   而那把刀近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念头。
   仰望丹麦的夜空,
   这苍茫、苍茫的天空中,原本只在曦光中
   飞行的鸟儿,那些日子里通宵飞行,
   背后的灯光让它们显得黑暗。它们
   被本能驱使,无法结束飞行。
  
  
   
  
  如果死神想要我
  
   如果死神要想我,让它来吧。
   我就在这儿房间里,夜里,独自一人。
   脉搏和蟋蟀还将一如既往。
   沉浸在黑暗里的万物和高高的树木
   还将继续。我在这儿,就着灯光
   写最后几个词语。如果他不来,
   我也在这儿,做同样的事。
   事物改变了我的外表。雨在安静中
   快速落下。我的爱上了一只小船,
   它远去。我留下。当月亮升起,
   我把头倾斜到一边,像过去一样。
   当人们到来,我觉得有点儿疯。
   我做我记起来的。做饭。
   发问,回答。然后他们离去。
   我会沉入睡眠,在阳光里醒来。
   爱这白日,仿佛它是记忆的主人,
   然后走到墙边,等待。
   那个时刻也许是所有时刻中最美的。
   没有人。没有明媚的脸。没有鹅在家里走动。
   根本没有夜的声音。我沉默
   而周围的所有事物正来来去去
   在它们旅行的停顿中。我愿为他们所有人
   唱一支歌。这是为你唱的,
   这是为你唱的。然后月亮会在小山上
   缓缓上爬,而我愿意迷失在月光里
   像一个成长之物,远去,完整。
  
  
  跪在河边的女人
  
   她在洗衣,
   身体轻动,向前
   向后,两种姿势。
   谦卑的给予。同样的方式
   她磨谷物,石头碾着石头,
   让这圆物变成扁面包。
   这一切所在的地方充满了
   死亡的重量。
   生活会在这贫穷中戛然而止,
   如果她搭上一只船,随它自己
   漂浮,装满鲜花。
  
   (以上译自诗集《阿尔玛》,1985)
   ----------------------------------------
  
  
  光芒闪耀
  
   当我从那口简陋的井里
   把桶提上来,水从暗变亮
   比太阳更白。当我把水洒在
   我身上——我挨着夹竹桃树丛
   站在灰尘中,它那么轻易地
   在阳光里闪闪发光,带着一种热切
   仿佛精神已闭合。尽它的长度
   水让太阳变得巨大。
   爱不因为精神而减少。
   快乐并不会让心变得孩子气。
   我们以为血液变稀,我们的重量
   变轻,我们的物质因为简单的快乐
   而减少。夹竹桃枝繁叶茂
   因为水分充溢。
   就让精神与心结合。
   当我赤身回到石头的门廊,
   没有一个人看到我周身光芒闪耀。
   但我看到杏树在炎热中
   表皮开裂。我俯视
   整座山,直到大海。山羊咩咩
   低叫,有时铃声响动。我在那儿
   站立许久,伴着太阳和寂静,
   大地慢慢移动,我在光亮里变干。
  
  
  白日内部的黑暗之物
  
   那么多事物想在歌曲和舞蹈中升起,
   而今天早晨,这变得容易理解了。
   我在鸟声里写作——它们躲在
   杏树上,而杏子尚青,
   在枝叶间长得健壮。街道那边,
   一个男人在打夯做新屋,如鸽子
   永远咕咕咕叫个不停。蜜蜂嗡嗡,
   而更高处,是明朗的晴空。
   玫瑰正盛开,我嗅到那甜蜜。
   渴望的一切都已在此,丰盛。
   还有大海。那黑暗之物在树叶间,
   光泽下,几乎不可见。我们轻易睡去。
   所以我没有带悲伤的故事来警告那颗心。
   所有花儿今年都成熟。白鸽赞美
   这善良的世界赠予的一切。
  
  
  得救的欧律狄刻
  
   我心里充满了最后一次
   看到的所有事物。他和我温柔地躺在
   那个陌生的房间里,吻我。当他捧起
   我的秀发在他双臂之间,我梦想真实的世界。
   我从镜子里看到地板上的光。
   我高兴和他一起吃面包喝咖啡。
   今天早晨当我脱衣沐浴,
   我注意到我把衣服捧在胸前
   一阵子。看着它而没有察觉。
   当我任它掉下,它没有一点儿声音。
   艺术,我那时想,就是模仿那些
   我们活在世上时称之为无的东西。
  
  
    
  精确
  
   大自然有一种适度。在其最小处
   也在其最强处。树叶晃动
   正好是微风指示的分量
   而丝毫不多。在欲望的力量中,
   也可以有一种轻快和澄澈,融会
   许多恰如其分的时刻。有一种沉默
   在雷声滚滚之内。而当身体迷狂不支,
   那是因为心知道其真实。
   在热烈中有一种直接和均衡,
   正如巨大的混乱中也有精确。
   像龙卷风的慎重,当它拖倒
   一幢又一幢大楼,一座又一座房屋。
   卡夫卡说,当箭矢正好插入
   它制造的伤口,这就足够。我想到
   我的身体在恋爱,当我俯视这些
   结实累累的苹果树,而工人熟练地挪动
   从一棵到另一棵,一边歌唱。
  
  
  无法分类或隔离的精神
  
   有一朵花。我们称之为神。
   它开、合、死去。
   我们仍然称之为神。有一块石头
   无所事事,而仍然是神。
   万物皆属天堂。池塘
   四周边上有泥泞。
   有芦苇,水莲
   和几只蜻蜓。池塘轻盈,
   黑暗,因太阳而温暖。
   鱼儿隐身。空气自在。
   外面灌木丛中
   三四种鸟儿。冬鸟
   而非树叶。地上的雪够多。
   鸟儿蹦蹦跳跳,觅食,
   花儿正凋落,
   一只蛾歌唱,你心如彼。
  
  
  
   “为什么这个城市仍然保留/它对于我的思想和感情的古老权利”
   ——奥西普·曼杰斯坦姆
  
   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原以为
   它是一个故事,而我不讲故事。
   但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故事。
   米莎在那儿,坐在沙发上
   挨着约瑟夫。当他穿过
   起居室,我碰到了他柔软的
   鞋子皮革。但要讲的不是这些,
   这些是我这会儿才想到的。
   他们坐在一起,两个被驱逐者
   用俄语谈论着怎样设计
   他的《胡桃夹子》。米莎时不时站起来
   跳上一两段,然后坐下
   继续聊。他们已经知道
   生活是悲剧的。那是他们的重量。
   但在他们身上并不一样。
   他们知道并且仍然能够。即使现在
   约瑟夫已经谢世而米莎不再
   跳舞。但我想告诉你的,
   不是这些。我想告诉你的,
   是当他们又一次谈论俄国
   之后的样子。
  
  
   (以上译自诗集《事物与肉体》,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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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 20:03 |只看该作者
沙中之桨
  
   他驶向但凡赛壬们所在之处,
   把自己绑在船桅上,得以活命。
   一幅坚定抵抗,或是脆弱的形象。
   而唱歌者仅仅是天使。
   而天堂仅仅是欲望,仅仅是非法之事。
   驶向不完全的世界。
   或是返回家中,杀死求爱者—
   他们在那儿大吃大喝许多年。
   但后来怎样了?我们从来没有谈到
   这些。如果他继续张望,又将怎样?
   如果无处可去,又将怎样?
  
  
  闪电
  
   那铃声叮叮,几个月来
   一直是她的大欢乐。但她
   已经被那诸多秘密所困扰。
   故事的碎片,在楼上与楼下
   之间。就像那个女人
   身著一袭如此美丽的白袍
   却只穿一只鞋子。而且那一只
   没有后跟。而另一个女人上楼
   又下楼。故事的碎片。
   她承认那是她的错,由于
   她的疑问。梦想着她自己的故事
   渴望成为它的一部分。从来得不到解答。
   她希望去过的那陌生的生活,上楼
   和等待。闪电,在夜里
   在爱荷华玉米地上空。谈论着爱
   及其危险。谈论着你把新的形象
   放置在旧的上面时,会发生的事情。
  
  
  纵然诸神俯视
  
   鹰在缓慢地翱翔,高高地
   在贫瘠的土地上空,那里
   曾经有爱。笨重的大马哈鱼
   正奄奄一息:它们在浅滩里
   竭尽最后的力量
   试图回家。纵然曾有诸神
   他们又能对爱有何作为?
   那颗心温柔有时
   但仍被杀戮。
   正如一只鹿被杀死。
   被杀死又被吃掉。先是肝脏
   就着洋葱,而那只动物
   在外面吊着,滴血。
  
  
  依然不变
  
   我伴着马匹和诗歌长大,
   那时就时兴这些。
   后来金斯堡和奥尔洛夫斯基4
   来到费尔莫尔西厅5,当时
   每个人都在跳舞。我坐在
   楼厅里,让双腿
   跨到栏杆外面,
   观看贾尼斯•乔普林6演唱。
   如今女人们有了房子,和孩子。
   而我一个人生活,可谓奢侈。
   我在愿意醒来的时候醒来,
   读里尔克写给茨维塔耶娃的信7。
   夜里我观察那座公寓
   在午夜之后,窗口
   依然亮着。我陷入爱情。
   我相信人们。甚至现在
   我还喜欢黄色的灯光
   在下面泥泞的砖墙上闪亮。
   P154
  
   [译注]
   4.彼得·奥尔洛夫斯基(Peter Orlovsky,1933-),美国诗人,是艾伦·金斯堡(Alan Ginsberg)的同性恋人。
   5.费尔莫尔西厅(the Fillmore West),旧金山一家演艺会场,1968年开业,曾是美国西海岸摇滚乐圣地。
   6.贾尼斯•乔普林(Janis Joplin),美国摇滚女歌手,1943年生德州,在旧金山成名,1970年因海洛因过量死亡。
   7.参见《三诗人书简》,里尔克、帕斯捷尔纳克、茨维塔耶娃著,刘文飞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
  
  
  生命
  
   那女人登上高山
   然后又下来。她冲进大海
   又出来。走到井边,
   提起一桶水
   又回到屋子里。
   她挂起湿衣服。
   将衣服收起折叠好。
   每天黄昏,她都用钩针编织
   从六点到天黑。
   鸟,花,星星。她的兔子
   生活在空闲的驴圈里。海在外边
   遥远如星星。
   一直安静。
   那儿没人。她也许
   什么也不相信。不知道
   她正在做什么。每天早晨
   她都为天竺葵浇水。那些叶子
   闻着像柠檬。
  
  
 ---------------------
  
  
  失去他们
  
   倾听阿赫玛托娃,今夜,
   她的诗,她的一生。
   听她的声音
   像一艘重船在一片更重的海上,
   回忆起约瑟夫·布罗茨基,
   双手插在兜里,直直地向上看,
   凭心朗诵他的诗作。
   她协助其出生的诗作。和他狂热的
   对俄罗斯艺术的忠诚。
   此刻我看见他,仿佛他还活着,
   充满挑剔、幽默和敬意。
   先是说,“你并不理解。
   总是在你头上的水中。”
   又说,“吻。”最后是一声致敬
   在最后时刻,飞机的入口处。
  
  
  听见众神
  
   我满足于在寂静中生活
   和死者一起。
   这儿的同伴清扫一光。
   死者和我凭着记忆
   看到那棵石榴树
   在爱琴海的曦光里。
   或是听见冥界熟悉的
   大海。或为一朵未摘的花
   交换最后一个吻。或轻拍地面
   看到微尘飞起。或轻盈地登上
   一座没有路的小山,在那儿的
   和不在那儿的。在那儿的、指定的。
   在一只蚱蜢的响声里听见众神的谈论。
   在一只蜥蜴的尾巴上
   听见死者在滑行。这一周。
   那个夏天。这儿,那儿。
  
  
  走在世界的底部
  
   一个绝对之物的构成
   可能是丢失之物、消逝的爱——
   它们冻结在对我居住过的城市
   上面天空的回忆里。但这个世界
   变得丰富,无法抵挡。我散步
   在2810号沙漠公路上,傍晚时候,
   而那整体开始破碎。
   变成生活、历史和一圈篱笆。
   我朝着落日返回,
   沐浴在光的宇宙里。
   散步,在这片曾经是海底的
   古老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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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12-1 21:48 |只看该作者
{:soso_e134:}{:soso_e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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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12-1 21:49 |只看该作者
建议一楼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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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12-5 13:39 |只看该作者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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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5-2-10 10:27 |只看该作者
曾经读过的。

尤其是这一句:我的心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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