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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4-12-23 21:04 编辑
我人生的第一本书,是一本图文并茂的连环画册——聊斋志异之《红玉》。父亲到县城新华书店领教科书,给他孤僻的傻女买来的,代价是没了饭钱饿一下午,并被母亲骂了两天。我却开心得无以复加,至今仍记得那书的模样,内容情节更是了然于胸。我总疑心我对书籍的酷爱,乃是受了这书的影响,母亲每常无可奈何,笑骂我:书痴,呆女。
红玉是一头狐狸精,有情有义并极富正义感。她同情穷秀才冯相如,为他介绍卫氏女,还资助了迎娶花费。在冯家破人亡时,也是红玉暗中帮助,替冯抚养被弃荒郊的儿子,并让狐兄营救冯于牢狱,此后,更为冯勤劳操持,助他取得功名,过上了幸福生活。
彼时,一方面景仰红玉,一方面厌憎冯相如,觉得卫氏女的惨死,与他的懦弱、无能有关。试想,若没有狐狸精呢?岂非哪个女人跟了他,都注定了倒霉?而这世间,确乎没有狐狸精。
迷恋书籍的缘故,接触到更多文学作品。颇为诧异发现,西方文学趋于“王子与灰姑娘”,倒是中国文字呢,不经意泛滥着“吃软饭”情结:
以《牛郎织女》、《天仙配》为例:织女和七仙女,都是天上的仙子,何其尊贵的身份?仅因了一面之缘,便冒天庭之大不韪,义无反顾下嫁凡人,多么大胆、直率,任性、执著。牛郎和董永何许人也?前者被兄嫂欺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后者卖身葬父沦为奴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共同的所谓优点,是善良、淳朴,勤劳、忠厚,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样“优点”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认真追究起来,也许是仙女接触不到烟火男子,故而白痴似的迷恋有加?否则,还有什么理由诠释呢?难道是落魄文人的“软饭”情结作祟?他们不能改变现状,只好指望天上掉馅饼,能得配下凡仙子,靠着吃软饭过日子?文学作品的归宿确实如此:牛郎靠着织女渐渐积累起了家资,董永靠着七仙女将三年长工变为百日奴役。
从前的从前,父亲总刮刮我鼻子,笑说:这古灵精怪的鬼丫头,整日的不多话,偏小脑袋爱瞎寻思。话虽如此,他却是极疼我爱我的,尽管我叛逆而孤僻、任性并顽劣,让他颇费了许多心力。
看完《白蛇传》、《田螺姑娘》,我愈发印证了观点:落魄文人基本有软饭情结。白素贞,一条千年修炼的蛇精,为懦弱无能、不辨是非的贫寒子许仙,受尽千般苦楚、万般磨难,不单资助他开了医馆,还为救其性命,不惜挺着大肚子盗取灵芝草。许仙有多好呢?老实说,除开忠厚老实、勤劳节俭的共性外,还真找不出其他可爱之处来。
《田螺姑娘》就更如此,一个孤苦伶仃的青年农民,靠给地主种田为生,捡拾到一只能化人形的大田螺,就有了香喷喷的米饭,美味可口的鱼肉蔬菜,并进而至于向仕途发展,中举当上县令。一个青年农民,何德、何能,凭一只田螺精就能平步青云?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普通的人间女子,当然不符合要求,须神通广大才行。天上的织女、七仙女被牛郎、董永抢走了,怎么办?自然该降低标准,连蛇精螺怪也不在意了,关键是她们能带给男人丰衣足食,为男人的贫寒、疾病甚至死亡提供庇佑。多令人憧憬的完美结局呀,只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不过是典型的小白脸吃软饭情结作祟,导致落魄文人黄粱美梦、异想天开罢。
传说中的《牡丹亭》,多言歌颂浪漫爱情,实则那贫寒书生柳梦梅,也只是个破落户而已。我所最为反感之处,乃是杜丽娘起死回生,身体娇弱不堪时,他竟能强抱求欢,何曾有半点尊重和怜惜之情?何况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许是图生米煮成熟饭,才能从此断了杜丽娘后路吧?实则又陷杜丽娘于何处境呢?一个闺阁官家小姐,硬生生与父母闹决裂,并被作者美其名曰:追求自由,反抗封建枷锁。实则柳梦梅很多表现,并非仁人君子,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若不是借助“外”力,例如梦见、冥判、幽媾、还魂之类,他能“高攀”这门亲事么?
“柳梦梅”等投机取巧的艺术形象,给予落魄文人的精神鼓舞,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司马相如才敢在一事无成时,就能公然引诱卓文君私奔,一曲《凤求凰》写成的所谓佳话,引得众多穷酸秀才艳羡不已。实则如何呢?卓文君这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不得不高挽袖子当街卖酒,并最终使父亲基于面子资助司马相如。好一个现实的吃软饭典型,就这样一个靠老婆起家的男人,多年后,竟厚颜无耻想再娶新娘,也忒不要脸了吧?
老实说,关于落魄文人的软饭情结,我原并不很计较的,毕竟是周瑜与黄盖的关系,无须我这事外人置喙。但在读到《孔雀东南飞》这类作品,以及了解到“沈园”这类悲剧后,我变得愤懑了起来。
男子“高攀”,似乎是众望所归,基本皆大欢喜;而女子“高攀”呢,则多为夫家所不容,惶恐凄惨收场。所以,才有勤劳持家的刘兰芝,被遣送归家落得无辜惨死,更有谨慎行事的唐婉,改嫁后郁郁寡欢终究凄然离世。文学作品来源于现实,很多时候,我已不能区别真假,只那些关于女人的悲怆,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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