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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越远（组诗） ■ 赖咸院（江西） 《静默的光阴》 下午三点的丰城，天气温和 秋风正爽，阳光充足如吃饱的老黄牛 此时适合静坐于桌前 泡一杯浓郁的龙井或铁观音 冲一冲恍惚的头脑 而我，用了整个下午的光阴静默 让时间如蜗牛般爬行 让一缕秋风从窗户吹进又从窗户吹出 很多事情搁置着，压抑着 就像一段段情感被当做米饭咽下肚子 等着时间的消化 一个人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有留下任何的悬念 秋天就这样来了，来得何其自然 来得何其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到来 我整整一个下午，都在静默中度过 然而，所有的丰收被藏起 所有流下的汗水在泥土里发酵 直至成为大地的一份子 或者，化作精灵在蓝天中欢笑 《寻人启事》 石魂，男，出生于1988年腊月 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庄 去年，他远走他乡 身无分文，心智停留在2岁零五个月 他离开村庄时 短发，身穿黑色韩式西裤 墨镜掉了一块镜片 自一离开，杳无音讯 魂已不知去向 如今，秋风又起，不知他是否 准备了御寒的衣物 不知他是否已长大成人 若遇到，请务必转告 他的村庄 稻谷熟了 《动静》 一间破败的小屋里 妇人在灯前缝补一张渔网 窗外，秋风呼啸 若隐若现的星光如轰鸣的海浪 冲击礁石，溅起阵阵浪花 炉子里还燃着余烬 妇人起身，又添了几根干柴 小屋被映得闪闪发光 《乡愁》 风吹着风，一些泥土的芳香 向更深处挺进 那些黝黑的光，擦亮了整个天空 是沉寂，是隐秘，是大雁飞过 留下的乡愁如铁一般沉重 一些泪水化作珍珠，随河水蒸发 还有一些，潜藏在内心里 跟随脚步远走天涯，与阳光对峙 笑，便笑出大树的伟岸 哭，便哭出河流的蜿蜒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避开 就像落叶终归泥土 从故乡跑出来的炊烟 站在天空中，始终不曾离开 《曙光》 秋天的枝头上，几片未落的树叶泛着灵光 远处，三两颗星星，闪耀着 而更远处，一条河流成为最后的抒情者 暮钟响了，又陷入沉寂 一个世界潜入另一个世界，泥土吸收树叶的养分 同样，用黑色的肌肤映衬 月光的柔美，静寂中，有更大的静寂 曙光中，有更大的曙光 《呓语》 深秋的街道上，人群窜动 轰鸣的发电机向大地作最后的指示 声响牵动着河流 一根木，伸向黑夜和寒冷 无数的魂魄 静寂如梦 是谁？用眼神作武器 向着天空发难 婆娑树影，密密麻麻地涌向黑暗 同时，发出呐喊 以示存在 所有的词和语言顿时失色 此刻，树林并不产木 一根木也并不与树林发生任何关系 人群中，肩膀靠着肩膀 依旧是陌生之躯 来吧，所有的人影 来吧，苍白的存在之物 《许多树叶落下来》 许多树叶落下来 秋天越来越深了 当我纠结于一朵桃花的灿烂 桃树已经落尽繁华 只剩坑坑洼洼的树干在秋风中飘来荡去 很多人，簇拥着，朝着秋风跑去 他们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秋季 是一望无际的黑夜 或欢笑，或沉默，或行走，或停驻 更多的时间里，他们对着广袤的天空 闭眼养神，他们的眼里 装着燃烧的秋季 《百花深处》 白牡丹，红玫瑰，寒冬腊梅 春日油菜花，夏日荷花，丹桂飘香……当我说出 一些花的名字，另外一些便心生嫉妒 我明白，我说的不是一朵花 而是一个生命体 一个独属于我的绝世佳人 百花深处，谁在千万次地祈祷：让我长得 如花似玉，镜花水月，闭月羞花…… 奈何花落去，终究不过是一抷泥土 簇拥在百花深处，我自己就是这百花中的一朵 玉兰，向日葵，罂粟，木槿 或者紫罗兰，总之，我就是一朵花 两朵花，或者更多的花 如果有谁来摘，我绝不吝啬 只要你喜欢，你就摘去吧，只愿你不要 将枝条和根茎也摘去 我还要留着来年，招蜂引蝶 《深入》 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口干舌燥 腿开始酸痛，路旁的桂花 无暇顾及，潜藏在内心的笑容如此难堪 汗水滴入泥土，黑夜的黑 成为无法绕过的鬼魂 蹲下来，与一群热火上的蚂蚁 对视，以虚伪表示同情 秋天来了，一些忧伤冲出来 一些漂浮在心底的疼痛冲出来 四散开来，与秋天进行对抗 《光阴》 门前的榆树又开花了 淡淡的清香，老李闻了一辈子 他踮起脚尖，深情凝望 望着望着，眼睛便湿润了 老李是一个幸福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老伴走得早，但是儿子孝顺 孙子聪明又乖巧 让他非常欢欣 后来儿子进城工作 还有孙子缠着让他讲故事 孙子上学后，不再缠着 让老李讲故事 再后来，孙子也进城工作 老李不埋怨，也不唠叨 他想，孙子不在 还有门前这棵老榆树 它有多老，老李不记得 他只记得自己光着腚 在树下玩耍 那时，树干便长满了疙瘩 乡亲们坐在树下乘凉 日头晒不着，雨淋不到 甚至有几年村里闹灾荒 这棵老榆树还成了救命树 如今，老李扶着榆树 望着远处的山路 他说：“我谁都不望，就看看树。” 《丰收》 趁月色未落，捧一束稻穗行走在田埂上 一块土地牵扯着另一块土地 锋利的镰刀有着锋利的光 此时，它静躺于墙壁 当初的血汗终于换得一身金黄 我确信，杯中的酒不足以 让一根稻草焕发生机 月光下，一行行脚印是神秘的 火焰般燃烧的时光中 一湾清水，以一种隐忍的姿态 对大地表示感恩 如果可以，我愿借用这轮圆月 剖开大地的心脏 看一看，它装着多少酸甜苦辣 那些贴着地心的泥土 在月光下发抖，溢出全身的芳香 《逼近》 时光落在破败的土墙上 微微颤抖，提醒秋天的来到 一阵紧一阵的风吹着 麦浪在田野上耀武扬威 生锈的铁，重新在磨石上擦出火光 也擦出灵魂的痛楚 此时，天空辽阔，一瓢孤独潜入 另一瓢孤独，看不清的苦难潜伏在泥土里 眼睛向深渊逼近 树枝挡住了思想，丢弃在草丛中的 无法分辨的事物 顿时变得清晰，明朗 《飞翔的河流》 一条河流自天上而来 如神鹰展翅，迅疾，冷不丁防 它飞翔，飘忽在天空直到黑夜降临 月亮照着河水，呼吸平静 穿透黑夜的河水 与我的思念多么吻合 它一片一片地吹，吹落了夕阳，吹老了容颜 它还不够 追着村里的一头老黄牛 在整个世界跑来跑去 偶尔，在某个漩涡处重新拾起 遗弃多年的旧物 河流也是可以飞翔的 它也是有翅膀的，在它内心里飞翔的 还有缓慢行走的词语 与内心的河流合为一体 把大地滋润，同时也滋润自己 从最初的飞翔，到坠落 直至被历史淡忘 一条河流如此迅疾地来了 又如此迅疾地走了 《飘荡在乡村上空的云》 一朵云飘荡在乡村的上空 它身躯轻盈，颜色蔚蓝，无法估测的重量 从天空绽放开来 它飘过香樟树，飘过小溪流，飘过 同样从乡村飘过的秋风 云朵的底下，是一群野鸭在寻找食物 一个调皮的孩子昂着头 不停地叫喊：“看，那朵云像一棵树……”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庄 当他再次抬头 辨出一朵云的在秋风中的方向 夜色悄悄降临了 整个乡村，都是云朵的乡村 充满了欢笑和喜悦 整个乡村都围着一朵云在奔跑 重新找到自己的故乡 《向一群羊跑去》 暮色沉沉，一群羊追着黑夜在跑 它们像波涛一样移动 时光加重了夜色，也加重了 一群羊回家的脚步 它们向前跑着，叫着，将我的注视 远远地抛向黑夜 我明白，我是被羊群抛弃的那一只 我的脚步太重，赶不赢黑夜 同样赶不赢波涛汹涌般的羊群 我成为落单的一只 被黑夜无情吞噬的一只 此时，我向着一群羊跑去 渴望一个灵魂与一群灵魂的碰撞 《陌生的街道》 不知它的前世 也无晓它的来生 它安静地坐落于大地之上 簇拥的人群 在它身躯上奔跑着，欢笑着 光阴落在身后 一些胭脂俗粉经过这条街道时遗失殆尽 粗制滥造被带入黑暗的角落 再也看不到光明 从街的这一头开始：三号是梦佳家纺店 四号是雀巢咖啡 远远就能闻到淡淡的香 六号和七号之间隔着一条小巷子 这条巷子穿往另一条街道 或者进入死胡同 十四号的门牌被扯下 丢弃在角落结满了蜘蛛网 而十八号竟然开了两家店，一家卖冷饮 另一家卖麻辣烧烤 两家商店注定要合二为一 就像牛郎织女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街道的另一头 我一直不敢闯入 我能听到它在黑夜的呼吸 以及隐隐的伤痛 当我再次走到这条街道时 站在它任意的一角 整个街道都变得陌生起来 《麻雀在马路上啄食》 太阳沉下了，月亮缓缓地升上来 一群麻雀匍匐在马路上 啄食滚烫的石粒和逝去的光阴 灰尘将它们湮没 呼啸而过的汽车刮起 它们的身躯，稻谷早已收割 米粒已收藏起来，一群麻雀在马路上啄食 它们啄食石粒 它们啄食阴晴不定的命运 他们啄食落下的尘埃 此时，月光倾照下来 照着一群飘摇欲坠的饥饿之魂 《越走越远》 一些人走了 一些事远了 尘埃中 一块生锈的铁 偏离了生活轨道 有人为此笑 有人为此哭 有人 以冷漠 作最后的抗拒 《归家的人》 阿傻死在初秋的傍晚 死的时候，衣裳破烂，满身泥巴 嘴里还含着刚熟的稻谷 如今，他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鬼坡里 任凭秋风怎么吹 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瞧一眼 也没有去看一看 被风吹倒在田地里的稻穗 阿傻的一生 是守候着三亩田的一生 是与老黄牛一起啃夕阳的一生 如今，老黄牛还在啃着 而阿傻却倒下了 那棵阿傻亲自栽种的柚子树 结满了柚子，也结满了乡愁 一股一股的酸味扑向一群群归家的人 阿傻也是归家的人 只是时间已老去 再也看不清归家的路 个人简介：赖咸院，1988年12月出生，萍乡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选刊》、《星星》、《散文诗》、《创作评谭》、《岁月》等，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 通 联：（331100）江西丰城市政府大楼431室政府办综合科 赖咸院（收） 手 机：15070555328 Q Q：779519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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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4-11-29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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