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嫁后,我认识了英子,姐姐的小姑子。彼时她身材高挑,笑容甜美,正是像花一样的年龄。嫁的也好,男方高富帅型的,在卫生局开小车,一对璧人。
英子在医院上班,单位福利好,每次回娘家来不是大桶小桶的油,就是大袋小袋的米和鱼肉。偶尔听姐姐说,英子老公和家里的一位女租客眉来眼去的,大家都笑,生活哪能缺少花边呐,何况姿色撩人的美女帅哥。
英子很顾娘家。大哥家的大侄儿上了三年高中,除了学费,吃喝拉撒一概是英子包了的。二哥家的小侄女也在她那上了三年护校,女孩子嘛,直接住她家里了。
隔三岔五的,英子还把老爹接到自己家,住个十天半月的,看看新落成的长江大桥,吃个秋天的阳澄湖大闸蟹冬天的羊肉火锅啥的。
老娘病了,中风了,瘫在床上,英子回来得更勤了,衣不解带地服侍。
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晃,爹妈都西去了。英子闺女也大学毕业了,本来闺女准备和同学一块儿去深圳找工作的,英子舍不得,就这么一个宝贝,园林专业嘛,就在园林局找个工作先干着,加上日子寂寞……说寂寞是因为老公基本上不回家了,女儿就不止一次碰到她爸和一女的亲热熟络地逛大街。
有位打小和英子一块长大的单身男同事一直帮着英子做些男人做的事,扛煤气罐、修水龙头、疏通下水道啥的,英子和老公摊牌了,“三年了,够了,要么你回家,要么我嫁人。”
老公倒是听话,回来了,带着病,肠癌。好在是中期,做手术切了一盆坏肠子出来,亏着英子全心全意伺候着,他身体才慢慢痊愈了。一家人在一起,想着日子好了吧,女儿谈了个男友,遇人不淑,失恋了,园林局掌权的熟人退休了,女儿转正的希望化为泡沫,加上工资低,待遇差。英子说:“咱不干了,回家,妈养你。”这一圈养吧,就给养废了,奔三的人,婚姻高不成,低不就,工作吧,也是重的不想做,轻的做不来。脾气还大,动不动就冲英子发火儿。心疼闺女,英子索性把工资卡给女儿,随便用。她怪自个,当初没把雏鸟放飞不说,还轻信了熟人的承诺,耽搁了孩子的前程。
才五十出头,就已经绝经几年了,英子悄悄给姐姐说,“他四五年没碰我了,一天到晚手机响个不停,老躲着人接。”言毕一脸无奈。
英子每次回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包小包的吃食,侄儿侄女的衣服鞋袜,哥嫂的生日,全在她心里,逢年过节,大人小孩的红包,一个都不会少……
“英子是好人。”说这话的,哪怕是自家人,脸上的表情都微妙,略带尴尬,有虽好但不足以受人尊崇的味儿。
姐姐说,偶尔回来住几晚,英子里面穿的内衣旧的不像样,还破个洞;英子每天早晨4点钟就起来跑步,天天晚上睡不着。是啊,面子的光鲜是给别人看的,里子的良莠只有自个最清楚。
五十多岁的女人,满脸心事,每次看到她,都打个激灵,一次比一次憔悴。
责任这事吧,你自己承担太多,就没别人什么事了。生命不止是用来忍受的,你背负得越重,脊梁越驼,人们看你的眼光就越低。日子不全是用来将就的,你表现得越卑微,奉献得越多,尊贵反而离你越远。
英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愧对她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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