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4-12-18 22:51 编辑
千禧年的春日，让人无限怀想。我刚好二十八岁，像只刚出壳的虫子，面对春雨、春露、春风的新世界。那种不着边际的贪婪好似春笋，无法按捺。而且，二十八岁，是个奇妙的年纪，可以说自己马上就三十了，也可以说二十多，再下流一点，甚至可以冒充二八年华。
小妖撇了撇嘴说：什么二十多，二十九了吧。我嬉笑着说：没有，绝对没有，不信给你看身份证。小妖湿润而轻薄的嘴唇张翕之间，尖刻的来了句：不看，反正是有妇之夫。这句话和“二十八”一样奇妙，一面让人心凉了半截，一面仿佛捅开了一层纸。
A市。一个封闭的小城，三面环山，传说日本鬼子进中国的时候，杀到山口，以为再下去是别的国家，就退回去了。这当然是个笑话，但鬼子没有进村是确凿的，证据是A市没有一个后生，长的像岛国居民。而我比鬼子强悍，直接杀了进去。
这个小城很美，山可以高入云端，薄雾如纱；水端地轻巧灵动，绿若春叶；更有小桥人家，浣溪美女。
再美的风景，也经不住玩弄。弹丸之地，一泡尿的功夫就跑遍了，索然无味。于是，坐下来，当一个作家。我的电脑像个妖孽，并且有个好听的名字——火狐。我每天在她身上折腾，手指灵活，情绪昂然。
千禧年之前，电脑是奢侈品，这很好地证明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我还有一部手机，也能证明。那时候的人们，基本用两种手机——有钱的用爱立信，没钱的用波导。波导说它是手机中的战斗机，我说什么玩意，哥的西门子才是。四方而修长的机身，独树一帜。这是我从一手机修理店兄弟手里淘来的非国货，没花几个钱，但绝对风骚。小妖就是这么给吸引的。
我这样说小妖，仿佛她很风骚一般。也许对，也许不对，呃，也许吧。
我忍受不了爬格子的枯燥，拍案而起之后，并没去找小妖。我遇见了筷子。筷子是个人物，你不能称他流氓，更不能叫他混混，在这个小城里，他是黑社会。我这个人很有原则，对黑社会很敬仰，与流氓互通有无，但对于混混介样的，哥很不齿。
一次，朋友和筷子发生了冲突，最后，黑老大出来调解，设了个酒席，我糊里糊涂被朋友拉去充场面。在我一仰脖将半斤白酒一口干了后，筷子拍拍我的肩，对部下的喽啰说：你们看清楚了，狐狸以后是就我哥。
从那以后，行走在密闭的小江湖上，到处都是兄弟。我胆儿一肥，就碰上了小妖，并且用手机把她诱惑到怀里来。
小妖自然是妖艳之物，特别在舞厅迷离的灯光下，嘴唇愈红，牙齿愈白，胸脯愈挺，屁股愈翘。来到小妖的出租屋之后，小妖让我先睡，然后洗漱，关灯，光着溜滑的身子一头钻进被窝。
我想开灯，但被小妖按住，且特别坚决。我心里一热：总觉得关灯做爱的女人是好女人。被窝里燃烧起来，我和小妖像两只饥渴的鱼，相互找寻对方的身体。
夜，飞快消逝于疯狂，犹如一溜火花。屋外那些猫狗的号叫，像夜的金簪，装饰且刺入夜的深处。翌日醒来，小妖犹在安睡，或者假寐也未可知。小妖头发纷乱，既掩盖昨日缱绻的疲惫，又遮挡了她的面容。我使劲将她的身体搬过来面对我，便有些后悔，沉睡的小妖与昨夜的青春四射，差了几百里。确切地说，还是山路。
也就是说，小妖很普通，还有点憔悴，与我的心里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悄悄地起床，小声地洗漱，偷偷摸摸地走，连招呼都没打。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来这个出租屋，更不会再见小妖。
可第二日，我仅仅抚摸了下火狐那触感很好的键盘，思绪就断了。仿佛有一面墙，横亘在我的脑子里。有了性伴侣，就不再是作家，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我会是毕加索，或者古龙，将艺术与女性如水交融，并且沸腾。
可事实是，每个夜晚我都让小妖沸腾，并且对她的身体产生无比的依赖。我想说她的乳房是我今生见过最美的乳房，合适而坚挺。这是一种蛊惑，它总是小兔子般在眼前挑逗着我的欢愉。夜里不仅仅沸腾，也会有拔凉的忧伤，她抱着我：你在这还会呆多久？我抚摸她的胸，爱不释手，不经意地说：一年吧，哦，也许两年。
后来的夜，就是段落式的夜，很奇特。上半夜销魂，下半夜叹息。我忍不住要问她，可从没将她弄醒，去问问原由，也许她只是梦呓。男人是个奇怪的物种，可以去弄疼女人，却不敢于面对清醒。某日，她在梦呓中抽泣，我的心忽然很疼。疼得像一根发丝牵引着脾脏。
除了上班，我都和小妖同出同进，窝在一起。一天中午，我和小妖床上折腾。忽然，门被拍的山响：小妖，小妖！我低声问：谁啊。小妖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响了一会，外面的人离开了。我刚要问小妖，那到底是谁。可小妖一声不吭，只是和我疯狂的做爱，仿佛要将今生今世都消灭掉。
欢愉之后，我准备下床。可小妖阻止了我，她掏出我的烟，点了一颗，搁在我的嘴上，再燃一颗，放在自己的唇边。于是，我知道拍门的是个油漆匠，小妖的男朋友，在某个南方城市打工。也许这个快乐的油漆匠唱道：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很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而我听了小妖的述说，只能这样接下去：可是你的小妖呀，变呀变了样。
抽了两颗烟，才慢慢地起床，穿戴完毕。直到打开门之前，屋内都显得悄无声息，有的只是复杂的心思，一圈一圈，正在打结。
小妖就像一名特工，将门开了一条缝，仔细观察了门外的动静，才“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于是，那名油漆匠的出现，就显得突兀。
接下来的场面应该有这么几种情况：1、我这个有妇之夫，被油漆匠打得满地找牙；2、我这个有妇之夫，将油漆匠打得满地找牙；3、我这个有妇之夫，打开后窗，跳出去。
你们知道，这些都没发生。油漆匠举起孔武有力的大手，落在了小妖的身上。也就是说，小妖拼命地抱住他，满含哭腔地朝我喊：狐狸，快跑，他会打死你的。我的腿又不是断了，是能跑的，而且跑得还挺快。可我没有。我掏出那只风骚的手机，拨了个电话：筷子，哥有麻烦了。
筷子是黑社会。黑社会最厉害的地方是啥：会舞刀弄枪？敢强掳民女？不是，都不是。黑社会最厉害的地方是：光报个名字，就能把人吓尿了。油漆匠听了我喊筷子兄弟，忽然蹲下来，“哇”一声哭了出来。
等到筷子带一众兄弟，赶过来的时候。看见我悠然自得地靠在床上抽着烟，小妖和油漆匠靠在斜斜欲坠的门板上，抱头大哭。筷子奇怪了：狐狸哥，这是咋了？等弄清楚原因，他笑得岔了气，他的兄弟们笑弯了腰，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筷子踢了一脚油漆匠：跟狐狸哥抢女人，你特么的狗胆包天了？还不快滚。油漆匠停止了哭泣，竟然拉着小妖站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叫喊：小妖，你说到底喜欢谁，我还是他？油漆匠指向我的手，笔直而微颤，像城市冬风里萧瑟的指示牌。
油漆匠要么不怕死，要么就是疯了。筷子的兄弟，这群流氓们，居然被人指着。但凡流氓，都丢不得这个脸，便要动手。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筷子手一摆：你丫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不得不说：黑社会就是黑社会，言语中威严毕露。油漆匠愣了一愣，抓着小妖的胳臂，又摇了几次：你到底喜欢说，你特么的说啊。
小妖低着头，唇彩被咬得龇牙撩齿。我偷眼望着她，居然心底里涌出些许害怕。还好，小妖只是不吭声。筷子低哼一声：还有什么要说的？油漆匠怔了一怔：算你狠！然后转身跑了，丢下一句话，语气里满是忧伤，好似被寒风扫落的一片单薄的叶子：你要对她好点！
筷子和一干兄弟听了，大笑起来，连我都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谁特么都知道，这简直就是个笑话。晚上，我请筷子的兄弟吃饭，就拿这个笑话下酒了。小妖在我旁边添酒，笑得花枝乱颤。
也许，我恰巧没看见小妖笑出的一抹泪痕。即便，我看见了，也没法子知道，那泪是冷的还是热的。
如果，我知道，我想一定不会重复这个笑话。因为，这天晚上我喝多了，而小妖消失了，鱼一般滑入深夜，一丝涟漪都没泛起。翌日，我找遍了小城所有的舞厅，看遍了那些或妖娆或妩媚或低俗的身姿，没有一个是小妖。甚至，我连小妖消失的理由，都找不到。回到住所，看见那妖媚的火狐，差点一脚将它废了，然后，关上门，捂着头睡了三天三夜。
被筷子遇见的时候，我一言不发，像只赖皮狗。筷子笑：不就一女人么，至于么。那帮流氓笑得更狠，跟笑油漆匠一样笑我，一点都不讲情面。筷子果然是兄弟，忽然停住笑，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三遍，对那些流氓兄弟大喝一声：笑你妹的，还不帮哥去找。
小城里，就没有筷子搞不定的事。第二天，小妖便被拎出来。筷子将她带到我身边：敢放我哥的鸽子？小妖不说话。小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筷子的凶，可小妖并不怕，她指了指我，要求与我单独说几句。
小妖逼视我的眼睛，问我在那些个薄凉夜里常问的问题：你在这还会呆多久？我依旧回答：一年吧，哦，也许两年。小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像一根木桩。我只好改口：也许半年。小妖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将胸中的空气叹得尽了。
然后，小妖说：狐狸，在这等我。她施施然离去，我没有拦她，让人感到郁闷的是——筷子以及他的兄弟，也没有拦。筷子笑笑：狐狸哥，走之前再喝顿酒。
小妖继续和我出双入对，依旧在做爱的时候，不许开灯。我说的“继续”以及“依旧”既不是一两年，也不是半年，大约不过48个小时。因为接到紧急调令，我得回到那个向往已久的大城市。
走之前，我见了筷子兄弟，求他做了一件事。这也是我迄今为止干过的最无耻的一件事。筷子没有拒绝，但看我的眼神有些鄙夷。我颤抖地说了声“兄弟”，他没应声，也没叫我狐狸哥，只是派人将油漆匠找来，交给我。
我鼓起勇气，对着油漆匠说了一句笑话。这个笑话本是油漆匠的专利，却被我剽窃，居然看上去像个笑话中的笑话。我说：你要对她好一点！
油漆匠愣在那里，呆滞得很。筷子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甚至忘了和我打个招呼。
千禧年的春日，让人无限怀想。经年之后，却不敢回忆。那个小城，我再也没去过，怕自己一踏上那块土地，就会阳痿。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4-12-9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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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回复了。。。。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