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残雪 于 2014-9-2 07:55 编辑
转眼又至中秋,刚刚放下打给母亲的电话,忽然就有了要结束这样四处游走日子的想法。去年略早于这个时节,写了下面这样的一篇文字;、
一直不敢有关于母亲的文字,是因为这种情感真的无法用文字来描述。前几天母亲节,身在异乡的我,从电话才得知,母亲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早年积劳成疾的哮喘又复发了,幸得大姐在母亲身边的悉心照料,病情才得已缓和许多,对母亲的愧疚之情忽然间一起涌上心头,这可能是形成这一篇文字的主要原因之一。
十七岁参加工作就离开母亲。准确的说,从上高中去县城寄读,就离开母亲 。那时母亲和我们兄弟还住在一个叫新河庄的小镇上,父亲是船员,为了抚养我们,一年难得回家工休几次,家中的里里外外操持就全靠母亲一人。父亲一个月微薄的工资寄回来,母亲总是把全家的口粮全部买回来,日子虽然艰难,相比较两个姐姐出嫁前已好了许多,我们兄弟也就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小镇常住人口只有不足一千人,口粮是按照计划供应,以一种叫粮本的证件去粮站购买。剩下的钱,扣除供我们兄弟读书所需的费用,家中柴米油盐的开支已所剩无几了,日子在母亲的手中,窘迫却坚实的慢慢的度过。
早年的生活更加艰难,母亲早晚要给我们姊妹兄弟四人缝补浆洗,白天还得去采石场砸石子,挣一点钱补贴家用。采石场在半山腰,山上的风大,中午只带一点锅巴充饥。夏日炎炎数九寒冬,母亲的手震开了许多裂口,缠满了胶布,哮喘也就是那段日子里形成的。等我们兄弟参加了工作,虽然也给母亲做过数次的治疗,但都未能彻底根除,每遇一点风寒,母亲的哮喘就会发作,这是我们姊妹兄弟几人心中最大的隐痛。
儿时的我,最喜欢听母亲讲民间流传的故事。母亲读过几年私塾,记忆力也特别好,许多民间版本的流传故事,从母亲的口中娓娓道来,生动而鲜活。夏日里凉床上几段故事,就成了我童年最幸福的回忆。至今想来,母亲故事中关于善良和知足的熏陶,形成了我性格中的豁达和友善,也促成了我随遇而安与世无争的特性。母亲也是我认识繁体字的启蒙老师,我喜欢文字,可能与母亲有很大的关联。八十年代初,谣传顶职制度将要废除,父亲也刚好到了退休年龄。母亲不顾二姐的满腹怨恨,毅然决然让从高考中失利的我,顶替父亲到了长航,端上了“铁饭碗”。从此,我也就开始了我人生的漂泊旅途。这是在高中寄读后,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母亲,和母亲的地理距离也越来越远。每年的工休假回家,整天就和同学泡在一起,和母亲的交流就越来越少了。
当我厌倦了四面朝水一面朝天四处漂泊的船员生活,用文字来表述和记录心情和生活,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也催生了我写作的梦想。也许是天资愚钝,也许是我不安分的天性,在不断调整的岗位上,我与文字终是有缘无分。尽管我曾经参加了成人自考,也成为了企业报的通讯员,偶尔在地方和企业的报纸上也发表过“豆腐干”文字,但我与文字相依相伴的梦想仍长久挂在遥远的天际,可望而不可及。倒是因为工作一直流动性太强,连回家看望母亲的次数,也逐年减少。
成家以后,也接母亲过来住过,只是那时父亲还健在,母亲终是放不下,总是来去匆匆,未有长久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家在工作的城市,离老家有百十来里,而我仍是满世界跑,与母亲相聚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有几次母亲来,偶尔遇着我在家,母亲总是会和我有说不完的话,常常是说了大半夜,总是在我的酣声里,母亲才停住了话头。2000年8月16日,我生命里的一块短板终于漏水了,加之在商海中摔了一个大跟头,去了南方,一呆就是七年,中间只回老家看望过母亲一二次,大多数时间只能在电话里听到母亲的声音,听着母亲担忧的嘱咐,感觉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那一端,一次比一次苍老,心就会隐隐的疼痛起来。
好不容易在泥泞中爬了起来,回到了生活的城市。因企业改制,已经没有了岗位,只能又一次义无返顾,买断了我曾经将整个青青奉献的企业,经朋友介绍,去了一家民营企业谋生。那几年,每年倒是能回老家住上几日,哪怕是给母亲做一餐饭,也算是弥补些许对母亲的愧疚了。终是敌不过天性的倔强,在厌烦了资本家的尔虞我诈和“乏走狗”们犬吠后,唯有来到这中国的西伯利亚,在瑟瑟的严寒中度此余生。只是又一次在地理概念上,更远的离开了已老态龙钟的母亲,想起母亲的时候,只能从电话中听听母亲的呼唤。
母在,不远游,古人如是说。距离虽然无法缩短 ,但儿子的心永远和母亲紧紧相连。血缘之间的情感,无论离的再远,心永远在相向中牵挂。这就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