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柏林 于 2014-7-12 15:51 编辑
现代诗歌的语言感觉
浸润着诗人思想的语言与一般的书面语言有什么不同?首先它不再是直白的表达,而是一种再加工的语言。这是一种自我发现,又充满了诡异的语言实践。在魔术般的语言转换中,诗人得到了创造带来的喜悦,也为读者开辟了认识的疆域。有时诗人不是用意识在写作,而是在用超意识,把世界万物囊括在意识里,在虚与实、抽象与具象间任意转换。剥离对诗歌无用的东西,升华、放大、虚化某些物象,使其达到诗学的要求和境界。
如果说古典汉语积聚着强大原力量的凝练结构,是古典诗歌诗意盎然,平添审美魅力(象外之意、弦外之音、味外之旨)的质地基础。那么现代诗歌既传承了这一事实,也受西方语言的影响,处于更多元化的发展中。
新诗作者中有部分在语言感觉中来寻求出路,这是一种在现有的修辞手法还达不到要求的情况下所作出的选择,在语法上可能还不太规范,但拒绝了平庸的书写方式。现在我列举一些的例子:
"我看到一轮月
她的苍白之下是巨大的甜蜜
谁咬了她一口
这锋利的镂刻啊
使人间传染着一种相思的病"
这诗中"巨大"是不符合规范的,这种滞后的修饰性语言却巧妙地修饰了"月亮的巨大"和"甜蜜的巨大",所以它具有双向指征。而"镂刻"一词的运用,不单是对"咬"的补充,它还携带更多的信息量,这是由与镂刻相关的物体所产生的联想。
"对胭脂的解迷
始于对梦的盗墓
我掘出了一个女鬼" 在这几句诗中,"盗墓"一词替代了"挖掘",用"挖掘"可能更规范些,但传达不了这么一种阴森、寒冷之气。这个词的使用可以使读者瞬间进入诗歌的氛围,也为"我掘出了一个女鬼"打下了伏笔。
姜了的诗歌中有一句 "机械保证自身的有力",我印象尤为深刻,后来写了这么一段话:(作者赋予这些冰冷的物以生命,它们掌握着自己,在面对世界时"有力",这种"有力"不再是恒久的,而是灵动的。因为在"我"对应的感应中,它是以生命的形式而存在的。)而起到关键作用的恰恰是"保证"这个词。
西川的诗中有这么一句"一百吨乌云 \像大草原上散开的蒙古骑兵呼拉移过伯洛伊特上空 "。"一百吨"这个数量词在这里不是对乌云的限定,它发散了人们对"一百吨"以外的想象。它砸下来会是什么结果呢?这是诗人的智慧,他通过这种及物性的描写,让我们突然感觉到真实。
我记得张作梗<反时代之诗>有这么一句:"让鞋带重新系紧脚下的路"。毫无逻辑的语言却有着推毁人心的力量。打乱语言秩序,不单是思维方式的被打乱,而是在乱中获得认识的迁移。
看看傅苏诗歌中一个章节:
"这又将是一次无用的累加
正如这一首中庸的诗
我要选一个宁静的早晨
在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花园里朗读
并再也不贪恋回来
像穿越繁华市井的一座座驼峰
丝绸和瓷器,一直压在它们善良的背上"
在这里"驼峰"一词用得绝妙,它给予时间赋形,祛却了"高峰"一词带给人们的那种抽象的认识。有时诗人不是用经验创作,而是把对世界的感应即时反映到诗中。我有时想好一个句子,可一会儿就忘了,因为这种感觉不可能长期深化在脑子里,它是飘忽不定的。它不是在思想的范畴之内,它属于无意识的第六感觉。
语言,是诗歌实现的手段。我们沉湎于语言的玩弄,总能使其变幻成理想的色彩。草树有一段话说得很有道理:"语言有着与生俱来的玩性,好比儿童。因此诗人的写作不可避免地带上游戏色彩,但它也是一种迷药般的东西,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遵循语言的内在法则之一,就是保持语言的游戏色彩,当然这是语言自身的声音、韵律以及形象的唤起和呼应,同时克制也是必要的。诗歌中的语言失控在某一个瞬间或许会出现奇观,但总的来说应该是可控的,有一种内在的平衡。"当然,我更强调对语言的探究,古今中外的优秀作品为我们提供了学习范本。我也赞成这样的观点:"诗歌在诗外",涉猎一些其他知识对诗歌也大有脾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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