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与“书生”轶事

夕照老牛

“相公”与“书生”轶事

   “相公”和“书生”是小学到初中毕业的同学，在一个班同窗九年。这两人都喜欢语文，作文写得很好，都是外地调到县里来的干部子弟，生得白白净净，所不同的是被称作“相公”的沉稳冷静，“鬼点子”很多；被称作“书生”的心直口快，号召力很强。多年以后，他们的老师还在说“这一对‘油盐坛子’只要连在一起，准会带领一大批同学出足洋相，闹出点哭笑不得的动静来。”

    说起来，叫他们两人为“相公”和“书生”，那是小学三年级时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开头的。那年，在校园里种菜，两个人在一块菜土里合作种下了一棵生姜，两天以后，两人溜进菜园里去看那颗生姜是否发芽了，“相公”用小手扒开表土，告诉“书生”：“发芽了”，“书生”看了一看那姜块顶上嫩绿的牙尖说“种的时候就要发芽了，不知道长根没有？”“那就翻开土看看”，“书生”迫不及待地把姜块挖出来“没有长根，肯定是土太干，要浇水。”随即两人抬来一桶水全部倒在土里。两周以后，又是一节劳动课，两人又去观察那颗生姜生长情况，再次把姜挖出来看姜块都已经变成黑色了。班主任老师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把种下去的姜种挖了出来？”两人把过程告诉老师，老师接过姜块一看“已经腐烂了。真是个没见过生产的‘相公’。”又指着另一个说“你呀，也是个‘书生’，浇一桶水还不烂掉？”班上其他同学多是附近蔬菜队的子弟，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从此，一个“相公”，一个“书生”的叫开了。

    其实老师也没有什么恶意，这对“油盐坛子”也不以为然，相公就相公，书生就书生吧！无非是说自己是从大城市来的，没见过也没干过农业劳动吧，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们依旧形影不离，相公依旧出着“鬼点子”，书生依旧进一步发挥组织实施，经常要闹出点“恶作剧”，挨罚的依旧是书生，没事的依旧是相公。这一天是星期日，相公做完家庭作业来到书生家，两个人一起看完小人书《三国演义》中的《长坂坡》，就学着故事里的赵子龙和张飞，一人一根竹棍开始练武。打闹一番后觉得人少没意思，相公说“还要有点兵才好，古人打仗是兵对兵，将对将。”书生立马把院子里的“小屁孩”全部召来，又从邻家菜园子的篱笆扯了小竹棍若干，分配给大家，告诉他们来打仗，战场不是选在宽阔的大草坪，而是选在县城较偏僻的“西后街”这个小巷里，兵对兵将对将地开战了。其实大家都不是真打，别看那小竹棍在手中抡舞得像风车一样，呼呼作响，却根本不会往对方身上打。这条小巷窄得平排只能让四个人通过，相公和书生带领的这帮“虾兵蟹将”把整个小巷挤得没一丝空隙，加上小竹棍拍打的“噼噼啪啪”声，吓得过往行人在两头站着，焦急地看着，劝不住，过不去，其中一个挑着沉重的担子的大爷急得直叫喊“别打了，让我们过去！”那些叔叔阿姨们个个急得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娃娃不知所措。相公和书生见到这些平时神气活现的大人们的窘迫相，更加来劲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县武装部的军官也在这时要通过这里，他看了一会，从大爷手中接过扁担，迅速走到相公和书生后面，把扁担往中间一格，迅速把两人的竹棍捞在手中，相公回头一看“不好！解放军来了。”抛掉“武器”，脱离“战场”，一溜烟跑得没影了，那些“小屁孩”兵一看“将”没了，也一哄而散，一场“战斗”结束了，书生被“俘”了，被“押”到妈妈那里，挨了一顿好揍。……

    书生记吃不记打，尽管每次吃亏的是他，可还是禁不住相公的诱惑，仍旧和他在一起打闹。就这样，他们小学毕业后考进县一中，仍旧还在一个班读书。他们所在的班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班，也是一些很能“淘”的学生在一起的班，班主任是一位“红旗教师”，管理学生很有一套办法，你喜欢打仗？行！老师也来参加；你会打弹弓？行！老师比你打得更准；你上课打瞌睡？还把课本翻开竖起来挡着脸？随着一声“抛物线！”的断喝，一颗粉笔头十分准确的越过挡在前面的课本，飞到你的脑门上，引来满堂哄笑。啊！这中学老师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比你还会玩。也许是年龄增长了吧，也许是知识也更多了吧，相公和书生不再玩竹棍打仗了，于是学着《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语句，齐声高呼“Ade!我的弹弓们，Ade！我的竹刀竹剑们。”

    然而，青春的活力总是蠢蠢欲动，中学生们总是不那么规矩的，尤其是相公和书生，功课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事情，过剩的精力总要释放。他们仍旧互相影响，互相崇拜，互相渗透，互相帮助。中学里的教师来自全省各地，说话都带自己家乡的口音，相公的模仿力特强，每逢一位新老师来上过课后，相公准能在下课后走到讲台边，惟妙惟肖的把老师的语言和动作特点，略加夸张的学给大家看，书生就在旁边敲着边鼓，这一对“活宝”总是背着老师综合每个老师的特征，编排着老师的故事，逗得全班学生哈哈大笑。就在初三毕业准备“中考”时，那天“自习”课，相公和书生完成了所有的作业，又坐到一起，小声地一人一句凑起来写着什么。十来分钟后，书生站起来走上讲台，学着语文老师的口气，开始朗读他们的文言文作品：“现在开始学一篇古文《臭屁杂谈》，……钟鸣，群生鱼贯而入教室，师入，互致礼，师讲课，群生无不竖耳屏息静听。忽一生扇鼻大呼‘臭矣！’，俄倾群生皆呼臭。师怒，严词呵责。查之，仍顽童放屁。……呜呼！余尝闻‘响屁则不臭，臭屁则不响’，今不闻其声，只嗅其臭，缘于生啖萝卜消化不良是也。……”哈哈哈！这篇不文不白的屁文，加上书生的摇头晃脑动作把大家笑得直叫肚子痛。“是谁在这里不老实地复习功课，作什么屁文啊？你就用这篇作文参加考试吗？！”书生扭头一看教室门口，妈呀！这罗校长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外了？书生又被抓了个“现行”，怎么这么倒霉啊？

    初中毕业后，相公被分配去读师范，书生留下读高中，这一对“油盐坛子”终于分开了。没了相公的点子，书生也老实多了，不再洋相百出，努力参加体育锻炼，刻苦读书，一心一意准备考大学，虽然学校重点培养他，但他心里非常怅惘，老是想着和相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后来，相公毕业回到县里当了一名干部，书生毕业后下乡去当知青，随着生活的改变，相公身体越来越单瘦，越来越文质彬彬，说话轻声柔语；书生却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声若洪钟，两个人的性格也开始越变越不同。再后来，相公从县里调到湘潭市工作，书生留在县里，他们虽然书信、电话来往不断，还有一些共同语言，但书生却总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岁月啊，还会让这对“油盐坛子”的顽童回到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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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下，留着以后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