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4-5-28 08:13 编辑
小时候……
看到论坛在征集童年的文章,顺手码下这篇小文。
童年这词儿好像过于美好,而我们那一代人,其实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更多用的,更喜欢用的一个词叫“小时候”。
不抱怨的说,我确实生在一个很倒霉的时代,不夸张的说,这个国家半个多世纪发生的那许多事情,我都是亲历者。
所以,就有了这篇小文里的几个关键词:
饥饿,惶惑,无忌,快乐。
有关饥饿的解读,对我而言,唯一剩下的就是现如今我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吃饭,碗里的饭我不会剩下一粒米。其实我真没受过“粒粒皆辛苦”的教育,我所以如此“珍惜”,完全是源于儿童时代对饥饿的恐惧。
在我的相册里,有关我童年的照片仅存三张,原本也没有几张。第一张后来我求证于家人,他们说是拍于1960年,我两岁多一点的时候,这张一寸小照,被我随时随地带在皮夹子里,黑白的一寸小照片上,一个硕大脑袋的孩子,头上没几根毛,眼神空洞而绝望。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肤色的原因,把这张照片汇入乌干达饥饿的难民孩子里面,绝无差异。
第二张据说是我六岁那一年照的,照相的地点就是我居住的这个小巷的东端的哪家照相馆,我穿戴的很整齐,骑在一辆儿童三轮脚踏车上,一脸满足的模样。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合影,我和我小学的同学们,人手一本“红宝书”,脸上都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忠诚度,站在中间的我,在照相之前,摔了一跤,把门牙跌碎了一块,非常不幸的是,摄影师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我相当没心没肺的咧开了嘴巴,于是可想而知。这张小学之作,常常成为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时,大家相互开心的引子,虽然那照片上已经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饥饿的年代,饥饿的滋味。我记忆深处烙着一块饼,那还是母亲从粮站地上扫起的面粉,差不多与今天水泥的颜色无异,然后回来烙成饼,那饼咬一口,牙葁可想而知。我的哥哥姐姐们,为了果腹而上山捡拾一切可以填肚皮的东西,山上的野菜,树皮都剥光,于是他们带回了橡树的果实,母亲把这些果实碾碎,吃了的结果是个个腹胀如鼓,无法排泄。多亏了家父在医院工作,总算没酿出惨剧。
楼上邻居刘大叔家有一台儿童单车,他的女儿和我同龄,但是,女孩的胆子小,于是骑那架红色单车就是我最快乐的小时候故事之一。在经历了N次的摔倒之后,我终于能骑着它在小巷里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所以,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有着那么深的单车情结,动辄骑着单车飚行百十里,也许就是童年的动因在其中。
就像野百合也有春天一样,在饥饿中长大的我,孩提时代从来不缺少快乐,而且会轻易地扔掉痛苦。小巷里的孩子们,在落雪的冬天,会用一座又一座的雪屋垒满小巷,而小巷的居民们对我们这些孩子表现出来的那种足够的宽容,让今天的我回忆这一切的时候,依旧心怀感恩。
女孩子们喜欢跳皮筋,跳方格,男孩子们则喜欢滚铁环,抓特务,打雪架,一条百十米的小巷,盛满了孩子们的喧笑和快乐。
不知道是谁,飞起一脚,破旧的皮球不听使唤的拍向了临街住户的窗子,玻璃碎了,孩子们四散而去,略带恼怒却也无奈的邻居,只能呵斥几声,其实那呵斥里都带着温情。
小巷后面的主干路上,经常会有拉嘎斯石的车路过,有轨电车的轨道,可以颠落一些嘎斯石,我们如获至宝,这东西遇水会有巨大的威力。后来长大后知道这东西叫碳化钙,遇水激烈分解产生乙炔气和氢氧化钙,并放出大量的热。
我们的玩法是,在泥土地,挖一个不大的坑,把嘎斯石放进去,然后注入水,在坑的上方,扣上一个铁皮的罐头盒,上面开一小孔,里面穿上纸做的引线,然后点燃纸引线,之后就是砰的一声,罐头盒腾空而起。
几天前,一个朋友在QQ群里显摆他的收藏,一叠来自于五六十年代的烟纸,让我足够羡慕的。想起那个时代,我们围绕烟纸牌的争夺战,还有弹玻璃球,弹瓶盖的那些看起来脏兮兮的游戏,却带着孩提的欢喜。
该上学的时候,自己背起书包,会穿越数条街巷去学校,没有一个家长会去送或者接自己的孩子,真的没有。
小时候…… 2014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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