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徽地文狐 于 2014-4-16 13:05 编辑
鸡窝里会飞出凤凰,这我相信。
小妖便飞出去了,她扑楞个翅膀,毫不犹豫地飞走了。本以为她只不过像只本地山鸡,扑楞那么几下子翅膀,就会落到地上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却熬成了鹰,“刷”地飞的不见影子。村子里好些青皮后生聚在一起咂了几天嘴,我也混在中间念想这个丰腴的女人。
村东头的稻场是我家打下的,那里有个很大的辘轳,是村头村尾的后生、女人聚集的地方,男人一拨,女人一拨,时分时合,每到晚上,男女们的调笑声音穿入云层,再反射回来。
男人们谈论小妖的时候,是避开了女人,不是怕她们吃醋,而是我们那些粗俗的笑话,经常一丝不挂。于是,他们最后选择我家后门的稻草堆旁,因为王二总说某天夜里看见我抱着小妖在草堆旁翻滚,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我很粗糙地骂他狗日的龟儿子,那些和我一样年青的小伙子也紧跟着我骂“够日的王二”,但他们说我爹是个有些耳背的龙钟老人,这个地方相对便于说话。当然,也会不安全。有时候会吵得我父亲不停的咳嗽,声音再大,我爹那枝弯来拐去的手杖,还会打过来,让小伙子门四散逃窜。
王二说到小妖,眼睛发亮,嘴上却说:小妖不就胖点,有前有后,别的有什么好?身上透黄,又没用过洗面奶。小伙子们都很不屑:你丫的尽吹牛,你咋知道她身上黄的?我看着白呢!女人不就要有两个喂孩子的奶嘴,一个能生孩子的屁股。
我很少说话。但不说话并不代表清白。他们说到哪,我就想到哪,最后我想到她长腿细腰高脖子以及坚实挺拔不要手术丰胸的乳房,走起路来拉风箱般左右摇摆的肥臀。当然,他们经常引诱我往下想,我想到她小巧的脚,他们却说不对,要在往上。于是,我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生硬地鼓起来。一群人走回去的时候,叉着腿,用衣服挡着前面,挪回去。
小妖飞出村的时候,果真像王二说的:全身黄不啦叽。在城里上高中的我,借着某个晚上的月光,在小妖身上廉价的洗发水味中闻见一丝土腥味。让我摸她挺拔的奶子时,动作有些生硬。小妖明显感觉到我的这一丝微小的变化:咋的,刚去了城里,就学的洋气了?你走,别摸我。我抱住她,底气明显不足:没那事,瞎说。小妖却忽然推开我,梨花带雨地跑了。
现在你们都知道:小妖是我的女朋友。可村子里也许就王二知道,但是夜那么黑,他看的也不十分清楚,我坚决地不承认,他也没辙。也许其他人也会知道,但是他们不说,因为小妖出现在他们梦里时,总不能带上我。
“我说:小妖是我的女朋友。”是有一定的根据的——我们没上床。没上床的女人当然不能叫做女人。
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流行“骨感美人”,我们的班花、系花、校花一律是柳条般的太平公主,风一吹都会消失。我就不明白,女人不像个女人,胸前没有两个球的女人,怎么算得上美人。所以,我仍旧想着小妖,但是她在我大一的时候忽然飞走了,整整一年,我都会梦见她,并且不停地梦遗。
一年之后,我的梦便破碎了,另一个女人马永红上了我的床,她没日没夜地折腾我,从来不给我梦想的机会。和马永红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我既努力又笨拙地完成了我的第一次。马永红洗澡的时候,我仔细地翻遍了床上的每个角落,也没见到我以为那朵原本会盛开的红色花朵,我当时以为我不够深入。但马永红出来的时候,我发现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马永红似乎猜到我的意思,她翘了绵薄的唇,轻蔑地笑一回:傻孩子!我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仍旧被人叫做了“傻孩子”,这真他妈奇怪。
当然,奇怪的事情很多,似乎天天都在发生着、消失着、持续着。
我毕业之前,小妖也回来了,并且很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披金挂银,珠光宝气。
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小妖飞出去的时候,那些英俊潇洒、健壮有力的后生们都想念着她,她真的回来了,竟然连瘸子王二也不待见他,包括王二家那条瞎了一只眼的狗见了小妖也吼叫的特别厉害,仿佛小妖的身体里散发出异样的味道。谁都不知道小妖去城里做了些什么,但是每个人谈论她的人仿佛都知道,就是干那个什么什么的,因为再飞回来的小妖完全变了一个人。她面皮白净,手脚细腻,一路走,一路散发出好闻的香味儿,这是好女人决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够改变的。我对于两年之内让农村的小妖变成了城市的妖艳女人,很吃惊。这也让我怀疑电视中关于“城市环境污染严重,富人们纷纷到农村置办别墅养生”的报导。关于小妖的传言很多,王二个狗东西竟然成了主讲,从小妖依旧隆起的乳房、瘦过一圈的屁股以及那更弯了的柳叶眉,仿佛都经过他的手,一一抚摸过、尝试过。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连教授都得甘拜下风。怪不得某位思想家说:社会才是真正的大学。
我听王二高谈阔论的时候,仿佛真的看见小妖被城里人压在身下,一二一二地用力。我回村每每看见小妖,这幅猥琐的图画便在我面前摇晃。小妖对我笑,我便以为她在媚笑着诱惑我,像诱惑那些城里的流氓。我报以冷笑,对她每一个温柔的动作视而不见。王二说:小妖天天服侍文狐的老爹,怕是想攀我们的大学生呢。我说去你妈的。那些后生便嘿嘿地笑,仿佛我真的要和小妖结婚一般。我大四这年,小妖真的照顾我得了肺炎的聋子老爹整整一年。学期中间,我回家看到老爹焕然一新,这是从母亲死了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老爹从没这么鲜亮过。
有件事情很有意思。我从师范大学毕了业,小妖在社会大学仿佛也毕了业,我们却要结婚。我的聋子老爹做的主。
我学着王二家的瞎眼狗,冷笑着对老爹吼:现在是什么社会,包办婚姻?我才不会娶个不干净的女人。我爹声音也大:小妖是坏女人?她天天给我端屎端尿,服侍我,现在哪有这么乖巧的孩子。我继续吼叫:端屎端尿就是好女人?反正我不同意。我爹一生气,就拼命咳嗽:咳,你,小妖又会做事,又懂得孝敬老人,有什么不好,现在的女人都成什么了,你看王瘸子家的柳红,整天好吃懒做,哪像个女人。最后,我不愿再和老爹争辩:要娶你娶,反正我是不会要这个脏女人的。
在老爹还没说出“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的时候,我一摔门,就出去了。小妖正站在门口流泪,这让我很尴尬。
小妖已经不再是我的女友,所以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我已经不再重要,所以小妖流泪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感觉愧疚。我正幻想着和马永红睡觉,于是我打电话给她。马永红在电话那头很是热烈,我似乎闻见她绵软的身体发出颤抖的香味。
在马永红地诱惑下,我来到城里,开了个房间,紧闭了门窗,和她疯狂地做爱,直到我们都精疲力竭。马永红裸着身体斜倚在床上,微笑着看刚从浴室冲凉出来的我:文狐,我要出国了,姑妈在加拿大,发了邀请函来。我听了并不感觉有什么大不了,冷漠地说:恭喜。马永红一定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舍不得她,她脸上显出的某种得意表情,让我差点冷笑出声来。我凑到她身体前,冰冷地说:你的乳房已经松弛了,出了国,对付那些洋鬼子可得注意点。马永红狠命地掐我的肩膀,眼中又被欲火烧得通红,电烙铁一般。我感觉自己很疲乏,拍拍她白如雪的屁股:洗澡去吧。马永红显然不很满意,裹了浴巾,顾作扭捏地去了浴室。她扭腰摆胯的背影在我迷幻的眼中竟然和小妖有着某些相似的地方。
从城里回家,我感觉脚步很轻。
小妖肿着双眼,在村头堵住了我的去路。在小妖的房间里,我滚到了她的床上,像抱着她在草堆旁翻滚一样。和小妖做爱跟和马永红上床感觉完全不同,马永红是那么的熟捻,仿佛吃饭、看书那样简单、轻盈,小妖却笨拙极了,把我抱的极紧,丝毫不给我喘气的机会,显得很痛苦。小妖弄的我也很紧张,怎么都不能进入她的身体,我有几次要拉开床头的台灯,都被小妖抓住手,拼命地扯回来。小妖拽我手的时候,很用力,好像使出娘胎里吃奶的劲。我尽量调整自己的姿势,好不容易才完成了和小妖第一次爱的旅程。
我终于拉开了灯。床上盛开一朵小而鲜艳的花,刺目。灯光在刚刚降临的夜里将我照的昏头昏脑,我还想分辨床上的花朵究竟是女人每月的例事还是落红时,小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出了小妖家的后门,我的脚步更轻,如太空漫步,心事也飘忽,是一种夜里醒着的梦境。
这天夜里,小妖便消失了。对于小妖的出走,她的家人讳莫如深,让村子里探头探脑的后生们莫名其妙。
我在一天之间损失了两个女人,这很让人痛苦。痛苦在某一段时间内,又痛又苦,再往后,仿佛手臂上的一道口子,流血了,结痂了,生疤了,也就不痛不痒了。
我进了城之后,再没有小妖的消息。我又聋又哑的老爹恢复了从前的邋遢,我送的那些新衣服常常被他扔出来,再就是拐杖在地上的“咄咄”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每当我回村的时候,那些青皮后生,依然围在一起谈论村里的各种女人,依然会说到小妖,王二照例要说小妖又回到某个城里做那个了。我默默地听着,并不反驳,最后,我有一些麻木,好像他们说小妖不是处女小妖就一定不是处女,他们说小妖那个了就那个了,而我真正看见的那一抹红却是臆想出来的。
马永红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我问她;外国人的那个东西是不是特别大。她忽然哭出声来:文狐,我想你。
这句话就像鬼魅梦语常常飘荡在某些深夜里,金铁交鸣。
冷淡如水的梦里,我又会想着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