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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乡愁慰藉孤独的心灵——刘国安乡土诗歌印象
文/高山松
我和刘国安先生只有一面之缘,是在鄂州市梁子湖区第二届红枫节上,当时并没有人刻意地介绍,我们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或许是我们都来自于网络,因为网络结缘,或许是我们都对诗歌有着共同的爱好,又因为诗歌而结缘,所以我们在见面后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就聊起了诗歌,聊起了上届的红枫诗会。刘国安先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小分头梳得油光水滑,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来自体制内的人,但透过那层厚厚的镜片,我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一丝与生俱来的乡愁。这股乡愁隐藏得很深,已经深入骨髓,或者说这股乡愁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是那么浓郁,又是那么赋有魅力。难怪有人说乡愁是一把尺子,乡愁的浓度可以测量思想的深度,也可以测量诗歌的厚度,渗透到一个诗人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便是红薯的清香。
刘国安先生是鄂州市的文联主席兼作协主席,同时又以红薯清香的网名任长江日报报业集团汉网社区鄂州文坛的版主,这在当今文坛是很少见的。虽然现在的网络文学已经不仅仅只是一股浪潮,而是非常强势地占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但很多体制内的作家却不愿与之为伍,生怕掉了自己的身价。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网络文学的确有很多糟粕,但精华之作也不在少数。刘国安先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会以一个杂志主编的身份潜入其中,发现和捕捉网文中的精品,才会站在文联主席的角度去正确引导网络文学的走向。这不仅难能可贵,而且把鄂州文坛做成了鄂州市文学爱好者一个交流互动的平台,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时刻激发着鄂州市文友们创作的激情。在网络上,我也是汉网社区的版主,与红薯清香先生常有交流。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最近发的一个帖子,里面引用了一句话“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本是想贬义褒用,调节一下气氛。但红薯清香先生看到后,却给我严肃地回帖指正,当时让我非常感动,不仅感动于他读帖的认真仔细,更感动于他治学的严谨态度。能在网络上遇到这样的良师益友,这是我的福气,也是当下网络文学之大幸,千万不要以为网络文学是可以随意调侃的,只有严谨的治学态度,才能让网络文学走得更远。
有感于红薯清香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有感于刘国安先生屈尊自降扎根于网络文学的精神,于是我在最近认真读了不少刘国安先生的诗歌。他的诗歌给我的总体印象就是把乡愁当成了诗歌的沃土,当乡愁当成了诗歌的种子,所以他写出的诗句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是鲜活生动的,诗歌的血管里涌动的都是乡情乡音泛起的潮汐。在刘国安先生看来,一支写诗的笔就是一把铁锹,或者是一把锄头,一张写诗的纸就是故乡那片肥沃的原野,而乡愁是一粒种子,在诗行中发芽、拔节,把最终收获的精神粮食,用来喂养我们日益空虚的灵魂。为此,刘国安先生甘愿做一枚红薯,试图在诗歌中散发出那种原生态纯朴的清香,他不仅把网名取为红薯清香,他也把诗句写得如红薯般质朴。在我们的记忆中,没有比乡村更纯朴的风格了,对于远离家乡的游子来说,这份记忆将会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迷离,最终聚集成一份乡土情结淤积在我们心里。当这份情结淤积得久了,就会产生病变,甚至形成肿瘤,而刘国安先生的乡土诗歌便是一剂中药,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的病根,能够在让读者产生痛感的同时,慢慢把淤积的情结化解。在刘国安先生看来,诗歌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能够成为一剂心灵的药方,哪怕只是成为这一剂药方的药引,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有人到寺庙去寻找心灵的寄托,本也无可厚非,清峰寺是可以找到信仰的,但要想找到心灵皈依的场所,还是要回归乡土,那就让刘国安先生的乡土诗歌作为我们的向导吧。
随着刘国安先生的诗歌走进乡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可触可感。在刘国安先生的诗歌中,儿时的记忆不再那么遥远,外婆讲过的故事仍在耳边萦绕,童年玩耍过的伙伴都还没有走远,童年玩过的游戏也都历历在目。正如刘国安一首诗歌的标题“当家塘,我永远的身体胎记”所描述的那样,我们所有关于家乡的记忆都浓缩到了一块胎记上,这块胎记长在我们的身上,烙印却在我们的心里,让我们永远都无法摆脱。很显然,当家塘一定是一个小村的名字,一定是刘国安先生的故乡,也可以算是诗人乡土诗歌的摇篮,为此,诗人才能用一支写诗的笔,触及到当家塘的毛细血管,感受到当家塘脉搏的跳动。“此时的太阳重新高挂在杨柳枝头/正在慢慢欣赏袅袅炊烟的舞蹈/岸边同伴的串串水漂应声而来/齐鸣的蛙鼓也闹得个山环水绕/刚露出的荷尖与蜻蜓来了个悄悄耳语/布谷及时衔来一个春耕的请柬/老牛即兴在塘边试了一下水温/溅起的浪花润湿了雏鸭的睫毛”。从这几句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对当家塘的描述并没有用多么华丽的语言,也没有注入更多的激情,只是从记忆中筛选出几个小镜头呈现到了读者面前,但我们读了之后却对当家塘有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些镜头跟我们自己的家乡并没有什么两样,跟我们童年的记忆也没有什么两样,原来构成我们童年记忆的元素就是一缕炊烟,一串水漂,一声蛙鼓,和一头老牛,再加上荷尖与蜻蜓,布谷与雏鸭,这幅画面就更加生动了。或许你会认为这样的诗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似乎还显得有些拙朴,但拙朴也是一种美,是一种原生态的美。正是因其拙朴,才能在我们不自觉的阅读中,把我们的情感自然地引入其中,让我们在不知不觉的恍惚中,把诗人的故乡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当然就会更加快捷地激出我们发自内心的情感。一旦读者的情感与诗人的情感产生共鸣的时候,诗歌的通感艺术就出来了,所以我们常说,一个高明的诗人,不是要给读者灌注什么,而是要通过自然的呈现,引导读者的思绪与你的情感达到和谐。汪国真先生的诗歌曾经引领过一个时代,但在当下却不合时宜了,正是因为他的诗歌通篇都是哲理,并且试图通过诗歌这种形式强行灌输到读者的头脑中,所以还处在叛逆期的当下,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当家塘边的水车最了解土地的饥渴/吱吱呀呀的劲头/好像婴儿吮吸母亲乳汁的模样/一会儿庄稼欢快地打起了饱嗝/忙忙碌碌的乡亲收获了星月与希望”。这样的比喻多么形象,诗人运用拟人的手法,不仅把当家塘的水车写活了,也把童年的记忆写活了。我们都是当家塘庄稼地里长出的一棵庄稼,无论我们现在长在哪里,无论我们生存的环境多么恶劣,当家塘的水车都会为我们输送生命的源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乡愁又是滋养我们梦回故乡的乳汁,只要当家塘的水车不停,我们的心田就不会干渴,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赤条条重新跳入当家塘的池塘,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在人生的大池塘里嬉戏。
拙朴是人类的天性,也是乡土诗歌的天性,正因为此,刘国安先生在一首诗中坦诚地告诉我们,《我从乡里来》。“怀揣一个散落于草丛遥远的梦/乘着一缕山野馨香的风 /背上竹藤编织的行囊/走在牛蹄叩响的土路/追寻青春年少放飞的理想”。诗人为什么要从乡里走出,理由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去追寻青春年少的理想,这样的理由不需要粉饰,大家都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我们不妨也自问一下从乡里出来的理由,我想也都大同小异吧,再往大一点想,人生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梦,我们曾经出走,走着走着,就把梦走失了,后来为了寻梦,我们终将走回去。这是人世的轮回,这也是我们的宿命,诗人在诗中并没有如此刻意地拔高,这只是我在读了这首诗后受到的启迪。有人说诗歌是语言的高地,但这块高地不是由诗人用语言堆得起来的,再多的形容词和副词都如过眼云烟,都会让读者陷入虚无缥缈的境地。唯有让灵魂沉淀下来,让思想沉淀下来,才能让读者踩在诗人的肩上,走向更高的境界,我想刘国安先生是深喑此道的,所以他的乡土诗歌都没有太多雕琢的痕迹。诗人从乡里来,只带来一支《乡村短笛》,吹奏出来的是故乡《山水和弦》的韵律,吐露的却是一片《枫叶的心事》。“记忆的小河依旧流淌 /浸润了乡村白鹅的颈项和水牛的脊梁/沿着村前井壁的青苔/我紧握被时光日渐磨瘦的井绳 /打捞水中琥珀般的皓月/聆听一片片花瓣飘零的惆怅”(乡村短笛)。花自飘零水自流,被时光磨瘦的井绳,不知能否打捞得出家乡老井中的那轮明月。其实家乡老井中的那轮明月,不就是诗人那颗漂泊的心吗,诗人心中回荡的乡村短笛,其实就是诗人心里渴望归根的情结,时不时就会在我们的梦中回响。刘国安先生在这一系列乡土诗歌中,运用了大量的隐喻来寄托自己的情感,相对于明喻来说,隐喻表达出来的情感就更加深沉,更能触及到读者的心灵深处,也更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在《山水和弦》中,诗人明里是写故乡的山水,其实是寄寓了诗人对父母深厚的爱。诗人在诗中这样写道“故乡的绿水是慈母的一根背带,故乡的青山是父亲的一根扁担”,可想而知,故乡的山水就是父母的化身,诗人是把对父母的爱转化成了对故乡山水的爱,在这种转换过程中,情感自然就得到了升华。诗人在这里并没有运用太多的诗歌技巧,或者说是运用了技巧而没有露出痕迹,这应该也算是诗歌的一种境界吧。而在《枫叶的心事》中,诗人好像换了一种风格,将情感隐藏得更深,爆发起来却更有力度。“或许,美丽总是/与忧伤同行/圣洁往往与残缺相拥/整个冬天/我站成一树瘦弱的影子/常常用一把弯刀似的残月/刮骨疗伤”。从这几句诗里我们可以看出,诗人的乡愁已经深入骨髓,但世事总是如此无奈,渴望归去却又无法归去,在这种反复的纠结中,灵魂都瘦了下来,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灵,唯有用弯月才能刮骨疗伤。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刘国安先生的乡土诗歌,并不全是对乡土的缠绵悱恻之情,情到深处也会爆发出令人震撼的力度。
在诗歌这个自由王国中,特别是在乡土诗歌这个纯净的空间里,中庸是一种美,震撼的力度也是一种美,无论采用什么样的表现方法,其最终目的就是找到心灵的突破,让纠结的情感找到栖身之所。刘国安先生的乡土诗歌虽说仅仅只是捡拾了我们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但把这些碎片拚凑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乡愁,这个乡愁是光阴缝补不了的伤口。只不过这些作品经常会藏在故乡的草垛里,让我们很难找到梦的入口,当一株蒲公英向我们讲述完家乡的变迁,自会有萤火虫在前面引导我们返乡。别担心萤火虫会点燃故乡的草垛,故乡的草垛自会有父亲的草帽盖着,当父亲的草帽化作故乡池塘里的一片莲叶,我们就找到了稳妥安放心灵的莲台。心灵的牧歌是夏日的微澜,时常在我们心里荡漾,但在夏日里,我们还要匆匆赶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诗歌的名义站在梦的入口外,等待春暖花开,等待乡愁这棵种子成为报春的天使。我以上所引用的这些话,都是由刘国安先生乡土诗歌的标题组合而成,仅仅只是这些标题,就足以让我们心驰神往了,如果逐一解读,我们更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相对于故乡的那口老井,刘国安先生的乡土诗歌只是从中提上来的一桶水,而相对于我们这些读者来说,即使弱水三千,也只能取一瓢饮。虽有管窥之嫌,不能见其全貌,但也足以慰藉一颗有着同样乡土情结的孤独的灵魂。正如刘国安先生在一首诗歌中所写的那样,“自己手持一把锄头/把思念作为底肥植入诗行/在心灵深处/长出郁郁葱葱的春天”,我们在为诗人祝福的同时,也将自己浓郁的乡愁悄悄化解了不少。
201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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