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

井底蛙

      张百岁的日子这几天不好过。
　　攒弄了好几年盖新房的日子终于捱到今天要动工了。前天瓦工头儿来看了一下他的备料，别的都差不多，可是人家说石子不够，大约缺一吨。
　　这事儿让他着急了，石子是农闲时他雇别人的骡子用箩筐从山上石子场驮来的，可是现在正是秋收秋种的季节，没有牲口帮人拉脚的。这条上山的路不过二里远，可是那陡峭的坡道只有牲口上得去。
　　正当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家的老马，对啊！尽管这老马很老了，将近二十岁，一条腿还有点毛病，可是驮几次石子还是没问题的吧！
　　尽管这老马是爹爹的老伙计，早就不能干活了，他也多次劝爹爹趁它身上还有点肉赶紧卖了，可是每一次都被蛮横的拒绝了，有一次他把牲口贩子都领到家里了，没想到被老爹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当时也昏了头，骂爹爹彪了，把不能干活的老马伺候着当祖宗，没想到他爹笑了：
　　“对啊！你说的对了，我就是拿它当祖宗了，它一辈子帮我干活出力，起早贪黑，养活一家也养活了你这样的没良心的东西，我就要照顾它养老！”
　　唉，老爹就是这样犟，没办法。不过，既然老马还在，他就可以在这艰困时刻利用一下，看来，老爹的坚持，有时候还蛮有道理呢！
　　谁知道，当他跟老爹把运石子的事儿一说，老头儿又瞪圆了眼：“你瞎了？你看看老马都那样子，波膝盖都肿了个大瘤子，要是换了你，还能爬山干活吗？”
　　一下子把他噎的肚子鼓鼓的。他老娘也过来骂他不懂事，给他使眼色，让他快走，老爹脾气太冲，说不好会动手抽他呢。
　　他只好气咻咻的出来了。昨天出去找牲口也没有找到，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四处打电话找人帮忙，但是人家都是无能为力。
　　转眼间到了吃早饭的时候，盖房的瓦匠木匠都陆续到齐了，石子的事儿还是没有着落。忽然他看到老娘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招呼他呢，他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前天他回家把爹爹气病了呢？
　　他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妈，怎么啦？”
　　老娘说：“你赶紧开着拖拉机到咱家门口拉石子去吧!”
　　“我的亲娘啊！”他几乎要跪下了：“哪里来的石子呢？”
　　老娘头也没回：“你说呢？”
　　他知道了，一定是老爹赶着老马给他驮回来了。
　　他连忙发动起拖拉机开到老爹的大门口。果然，空地处堆放着一大堆石子，茬儿白白的。
　　他没有忙着装石子，而是跑到拴在大门口老椿树上的老马跟前，抚摸着老马的脖子：“老马啊！你受累了哈，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千里你妈个头！”老娘喘着粗气从后面走过来，她用拐棍狠狠地戳着地：“你以为一大堆石子是老马驮来的？”
　　“难道不是老马驮的吗？”
　　老娘指了指正在炕上酣睡的老爹说：“你的老马在那儿呢！他一天一宿替你背石子，累的早饭都没吃呢，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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