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吧,曾经有个女朋友。
她吧,后来有个男朋友。
我们吧,就这样热恋,我爱着她,她爱上他。
后来吧,我想开了。天涯何处无蒹葭,狗尾巴草再怎么平凡,也暗香原野自有风情吧,我何必痛哭流涕着站在她窗下让月季刺得千疮百孔呢。
于是,我学会了贱笑,对着人笑,对着墙笑,对着世界笑。
日子一天天总要过去,管你要不要脸,管你是哭还是笑,扛得住风吹雨打丢得掉青铜白银才会多少逍遥。
有一天吧,我闲着无聊就辞了锻压工厂那掉手指头的工作溜了。买了一张去湖南湘西的车票,一路胆战心惊钻着山洞隧道去了吉首。停留一天又差点尿着裤子坐车爬上了矮寨公路,进入山顶的山区后才知道,这个苗族土家族占领了世代之地,我是多么想死后弄一草席随便一裹,葬在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们身边凑凑热闹。湘西原生态的风景,那叫一个震撼!不过不学无术的我,一路上就是憋不出半句好话来形容那种美好与壮观。要是那些原住民知道我用这样一种激情去赞美他们的高山流水,木屋水田,不晓得会不会把我的屁股也踢成贱笑。
我吧,背着一个装满了旧衣服的大包四处游荡。穿着我那条三年抗战不舍得扔掉的花内裤,就那样得得瑟瑟鬼祟前行。一不小心搞丢了爱情之后,这人的胆子就奇大无比,简直如猛虎下山视世人为小白兔。后来遇到一位奇人,经他指点才晓得那个叫悲伤,悲凉。意思就是说吧,人生最可贵的东西丢了,死的心思就来了,还怕什么呢。所以,每当想起前女友的时候,我都劝慰自己:她不是一个东西。
吉首向北,有个叫花垣县的地方。我在这个地方住了一夜,花了半个夜晚忙着喝酒,就在我要功德圆满回小旅馆睡死猪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小旅馆是一家苗人经营的,它的隔壁就是自家小吃店,主要卖些米粉红薯粉猪脚猪皮什么的。什么东西都放在一个锅里煮煮,竟然还把巴掌大白白净净的猪皮用剪刀剪了丢下去,捞出来后左右开弓洋洋洒洒放入一些神奇的作料,看得我目瞪口呆。
老板娘的娘,功力深厚,用我一句都听不懂的苗语滔滔不绝推销着她的手艺,上下左右,指指点点。我是吃了米粉吃红薯粉,吃了豆干啃凤爪,吃了一碗,又一碗,实在吃不动时我悲壮着求饶:这位奶奶,我吧,真吃不消了……结果人家的小孙子门口疯够了,进来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对我说:你啊,傻吧?她耳朵聋,自己跟自己说话呢,又不是叫你什么都吃……
我从对门商店拎回来的两瓶啤酒喝得一滴不剩,这里的小吃店,露天排挡什么的都不卖酒,不管什么酒都不肯卖。肚子涨得难受,冲到店后一棵不知什么树的树下放水,我就去对门用酒瓶换新酒。不管了,今儿老子就要喝成死猪,不然太对不起才一块半的啤酒,这个价格奶奶的天下难寻啊。
小商店很小,一个冰柜在门边,然后里面堆满了生活用品,从牙刷到塑料盆子,从农药到耕具简直什么都有,门口上方还挂了很多根粗粗细细的绳子,一个圈一个圈一个圈的,看得我不停的眼晕。两个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的男女在柜台前说话,很大声那种。突然,男的随手就甩了一个耳光给女的,他还大叫:我就打你了怎么样,让你犯贱,让你大方,让你顶嘴,有种你别哼哼也打我试试……
啪。
女的真甩了一个大嘴巴给那男的,让一边看着的老板、老板的太太、老板的爸爸、老板的妈妈、老板的大孩子、老板的小孩子,还有门口的尊贵客人我,都立即提高警惕,仿佛人间最悲惨的惨剧就要发生。大家刷的一下用震惊的眼神死死把那男人盯住,看着那男人还算英俊的脸我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我吧,还忙里偷闲瞄了瞄那个背对着我的小女子,纤细白皙的手竟然跟着她那美丽的脖颈一起泛起一层红晕,她有个曼妙的背影,她是我心中的女侠。
咣。
男人怔了怔,扔了左手的东西,如一条刚给闪电击中的黑水牛,跟我擦肩后啪嗒啪嗒跑出了视线。那一刻,我吧,分明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上,写着深深的窃喜……于是,我把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凑到老板面前:给我再来四瓶啤酒!
抱着啤酒回到小吃店,我就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奶奶的熊,这么刺激啊,咋这稀奇事儿也给我遇到了呢。半瓶啤酒下肚,我就冲着门口那个小黑男孩喊:小鬼,给我来点右边的那个酸玉米……
一瓶啤酒消灭干净,我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用塑料打火机拼命地撬另一瓶啤酒的盖子,我忽然看到了一双略带灰尘的女式皮鞋摆在前面。顺着那鞋子我看到了两条修长饱满的大腿,然后又看到了一个肥大的皮包,皮包提手上有一双美到了极点的小手。昏暗的灯火中,我几乎看到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紫色血管。
忽然,我吧,打了一个冷战,这小手怎么看着这眼熟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