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丽丝
它在西风中弹奏着
与其偶遇的
一架架钢琴
这无声的。木质的。
空荡荡的牧场
被梦耗尽着想象
(2)第九道门
这被现象学击破的
龙鳞。有我敲碎的棋盘。
执黑的宙斯,将八卦炉中的泼猴
当成又一个
普罗米修斯。他漫不经心地
在棋盘上,摆出大宇宙流
每一次布局
都将啄食一次我袒露的
肝脏。在紧箍罩顶前
我亦然可以从容地踢翻
假道学的丹炉。这在权杖下
冒着腐尸味的盘活
他定瞥见几座山,几列火车
在我的口腔内
一个接一个消失
他定也发现我头上栽着的
三棵树,分别被命名为
穆罕默德。伊和华。
释迦牟尼。在一段笛音间
陷入百会。
而我安详如瓷器的脸颊
也将在洛河中龟裂
裂缝中的光阴
散落成棋盘中的白子
变化着。山水。鸟兽。
风雨。甚至于
砚台下积压的四季。
更多经文将逆行至子宫内部
冥思被意识遮蔽的
集体无意识。这刻写于
DNA上的第九道门
甩着龙尾。从魔法师的
帽子里,游了上来。
我的手指从龙鳞里探出身子
相当于我拒绝了一次被动的博弈
而即便我踢翻整座道观
也难逃我
反复进出于
身体的阿尔卑斯
(3) 当时的月亮
这月光
一定也照着其他人。一定也
停留在
其他一些地方
一定也曾滚落在某人的脚下
也假装月色
伸进他的怀里。他也把手伸向
月光的腰部。现在也是
这样。就像一个老男人
偶尔也抱一抱
他衰老的女人
就像一个流浪汉
偶尔也假装
在高山上远眺一下
那已生锈了的彩云]
(4)光头赋其一
汉军一路砍杀过来
从垓下,至乌江
楚歌四起。耳朵里塞满了
剃刀。你对着镜子里的
二十多根头发说,
虞兮虞兮若奈何
汉军又砍杀过来了
马背上的刘季挥舞着拳头:
取项氏首级者,获黄金千两
你甩鞭而上:
待我再杀对方一将
此刻你头上的土壕正被鹅卵石
一个接一个填平
夜色吞吐着
一面又面王旗
又一番砍杀后,你抚镜默数
那折损的几根。喟叹着说:
天亡我,非战之罪
既而又说:唯无颜江东
是时,你的脸上涛声叠起
镜子里坐着震碎的五官
(5)光头赋其二
我常设想我
变幻着不同的头颅
达摩、鲁达。
白斩鸡。推尽体毛的
宠物狗。然而这一切
皆已丧失怠尽
风中尽数袒露的
无非是立着芒刺的
漏洞。鹅卵石上蓄山水
牛角梳子在我手心
徘徊着。对于头皮的年馑
它又能做些什么
想象一场雪
还是犁去
落在上面的戒疤
正如钟声总有高于寺院的
空旷
弘一也偶尔留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