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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再见《13》 [复制链接]

十月

主楼

发表于 2013-12-18 02: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十三
　　
　　《目送》我没有看下去。
　　我常常想起，龙应台和她的母亲，安静的坐在阳光照射进来的屋子里，一个一个指甲的涂颜色，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涂在一双老而虚弱的手上，其间，她们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絮絮而谈。
　　这个场景是会印在我的脑海里的，光线，低垂的头颅，一遍一遍从指甲上涂抹过的颜色，反复烘烤。
　　我做过一次指甲，打磨，上透明的底色，续接长短不一的，然后描纹路花朵，安安静静的，两个小时的时光就这样打发走了。我知道，所以很是赞同龙应台说的，这是最好的打发时光的方式。
　　去接母亲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忐忑。
　　母亲见了我，会怎么说呢？我心里直打鼓，可是没有办法。
　　母亲说了：我回来，别人不要，就你来接我，她在电话里把这些话只对我讲了一遍，她说：你要是忙，晚点也没事，我和你爸爸在机场等你，路上慢点，别着急。
　　我对她说：知道了，你老就放心吧。一准儿准时来接你们。
　　母亲上了年纪，心里突然特别的依赖起我来，在她的心目中，也只有我，做什么事儿都会让她放心，然而，最担心的，却也是我。
　　这是两个矛盾，在母亲的心里交织纠缠，又体现得那么合理。
　　记得去年，她刚到深圳，才两个月，就已经极度的不习惯了。每天晨跑的时候，偷偷的给我打电话，说，深圳太热，说想老家了，说，我要是还在深圳就好了。
　　有时候打着打着，她会落下泪来。然后叮嘱我：你别给你哥和嫂子说啊。这是我们娘母两讲的私已话儿。
　　无端端也惹的我，伤感起来。都说留守的老人苦，而跟着南战北战的老人，更苦，她们离开了一直熟悉的故土，乡音，大半辈子熟悉的人群，从新开始去适应新的地方，新的环境。
　　我在电话里，与哥哥商议，怎么办呢？要不，请保姆吧。
　　我把这个想法给母亲说了，母亲说：那怎么行，保姆那有自己带的好，没事，你放心，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我也就是想家了，给你说说。
　　母亲一边说，一边笑，好像极力要我同意似的，可我听得出来，电话里她的声音是多么的落寞。
　　我能怎么办呢，山不过来，我还不会过去么？我给谭晨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悄悄的定了机票就飞过去了，清晨，我跟哥哥说：悄悄的来接我，别告诉她们，我要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给她们一个惊喜。
　　那天刚走进小区，远远的就看见母亲坐在小区的花园里，一个人，安静的躲在阳光的阴影之中，而父亲，在十五楼的阳台上，甩着手臂做煅炼。
　　我和谭晨走在哥哥的后面，她们谁也没有发现。只是看见了我哥，问：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哥哥笑咪咪的，我低下头对谭晨说：快去，喊外婆。
　　谭晨早已按捺不住了，听见我发话，像个火箭头似的，一下子冲了过去，抱着母亲就喊：外婆，我来啦。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下懵懂的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阵她招牌狗啃式亲吻。
　　母亲这才醒过味儿来，一把搂着谭晨，一边说：你个坏蛋，怎么过来了？你个坏蛋，怎么过来了？
　　谭晨说：我妈妈带我来的。
　　母亲后知后觉，这才抬头发现，我正笑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站起来，笑骂我：好呀，你个坏丫头，怎么一点儿口风也不露，昨天晚上打电话，你也没说你要过来啊。
　　又转过头去说我哥：祥子，你什么时候去接的她们，我怎么不知道。走，回家，你爸爸还不知道呢，这下可得高兴坏了。
　　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胳膊，头偎在她的肩膀上，问：妈妈，高兴不？惊喜不？是我是我，是我不准我哥和我嫂子给你讲的，我就是要突然出现，吓你一跳。
　　母亲抬起手来，抹着眼角的眼泪，又看看我，看看还挂在她怀里的谭晨，这得花多少钱啊，你看你，我就是说说想家而已，你花那冤枉钱干啥？又不是成都到广元，多远啊。
　　又问我：谭晨不上学了？过来有事吗？
　　我说：没事没事，就许你老人家在这花花世界里逍遥快乐活，不许我过来了？我就是看谭晨上幼儿园，还能跑，赶紧带她出来玩玩，你要是不喜欢我们过来，那行，我们两可真走了，去北京，或者去上海，你说好不好?
　　母亲知道我逗她，一个劲儿的说：走走走，赶紧也吓你爸去。
　　见了面，自然是一顿含着笑语的责备，无非是说我乱花钱之类的。
　　但是，高兴却是真高兴，父亲张罗着赶紧去买我爱吃的东西，让母亲做，又抢着把谭晨抱在怀里，一直不撒手。他们两的眼睛，一直湿润润的。
　　我早就计划好了，跟哥哥和嫂子打好招呼，带着她们两老，几乎把深圳玩了个遍，每天早出晚归，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甚至还带她们过海到珠海去见我的一帮网友，在一大群人乖巧的喊叔叔阿姨的围拥中，骑环线自行车，划船，吃海鲜，唱K，几乎玩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走的时候，母亲说：唉，还是女儿好啊。
　　我做个鬼脸：怎么会呢？人家都说女儿跟爸亲，儿子跟妈亲，你看，我就最亲我爸了。
　　母亲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她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最亲，对我最好呢。
　　我搂着她，也忍不住泪眼汪汪的。父亲在一边说：好了好了，送人要高高兴兴的，你说你，咋还哭上了？
　　我擦了擦脸，母亲也挂着泪珠儿笑了。
　　我没有回头，也不准谭晨回头，我知道，母亲和父亲一看见我们回头挥手，就又会流泪的，进了站，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她们还站在那里，一直一直的跟我们挥手，一边用手抹着眼泪，谭晨终是还小，跳起来挥着手大声叫：外公，外婆，我走了哦，你们好好的注意身体哈。
　　想到这儿，我对老公说：你记得明天把我头顶上的几根白发给剪了，不然，妈妈看见了会伤心的。
　　老公说：好的。
　　我又对着镜子里看自己那个掉了牙齿的缝隙，这个又怎么隐藏呢？老公说，早让你去补上你就是懒，这下知道发愁了吧。
　　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我因为生病的原因，让钙流失的更快了，而补钙，却让牙齿更加的脆弱，那些牙齿是在没有疼痛的情况下，一块一块最后分崩瓦息的，有一颗还是因为补的原因，也是这样一块一块没有疼痛的自己就瓦解了，医生也就不敢再冒然的去补了。
　　唉，不知道见了母亲，应该怎么说呢？也唯只有打哈哈，推卸到懒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