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2-4 07:41 编辑
馒头是北方人的主食。
馒头浓缩了我的童年生活。那是一只母鸡屁股供给一户人一年油盐的年代。
我的胃在饥渴地找寻着一切所能果腹的东西:供销社玻璃罐里的“糖疙瘩”偷偷咬着手指淌会口水作罢、涩口小青杏悻悻地一脚踢远了、饭橱的抽屉拉了一万遍还是没啥可吃的…….嘻嘻,一抖书包,定会有干沙沙的馒头糁子簌簌地落在地上。
母亲蒸的玉米面馍馍为何总是那么酸啊,东墙头二狗子奶奶的葱花馒头几乎活活馋死我。把实在难以下咽的酸馒头丢在了奶奶家,抱着两个散发着麦香的微甜白馒头,躺在玉米秸秆剁上美美地逮了个饱。
“啪!呜呜,呜呜……..”清晰的巴掌印在我白嫩的脸颊上火辣辣地跳啊跳,不知所措的我,随即被母亲一把搂入怀中,母女俩哭作一团。自那以后,馒头再酸,俺也不去奶奶家了。就是我丢在奶奶家的那块酸馒头,被奶奶嗤笑着几乎全村说了一个遍,说母亲不是好婆娘不懂蒸干粮。俺知道,俺母亲的手其实是很巧很巧的,在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时,母亲擀的面条,贴的锅贴总是那么那么地香甜。
母亲说,乖,奶奶嫌你三个上学忒花钱,所以和咱分家了,娘一人忙五口人的地,面发过了就酸了呗,有眼泪在母亲的眼眶里打转转。娘,娘,俺再也不去奶奶家要馍吃了。我用胖胖的小手捂住了母亲的嘴。
八岁吧,我就能踩着小木凳熬面汤了,盛在饭罐里,穿越密不透风的棉花地,去给母亲送饭。披星戴月下地劳作的母亲,每年夏季嘴角都会溃烂的。
在小姨,舅舅,姨姥娘家的美英姨陆续常住我家帮忙农活之后,俺也终于吃上了眼馋许久的葱花饼。清凌凌地小葱花,撒上盐和花椒面,拌上喷香的豆油,象迭被子似地迭进一条面叶里……..袅袅炊烟里飘来诱人的葱花香,吸一吸鼻子,不酸的馒头就是微笑就是幸福。
喂鸭子的地瓜面“黑剁瘩”被俺贼溜溜地盯了好久,终于逮着机会偷掰一块吞下了肚。啊呀呸呸,牙碜啊,怪不得母亲老不让俺吃!你想啊,那带着泥沫打的饲料面,人能下咽么?
在我十三岁时,一家人农转非于城市团聚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家的饭桌上彻底告别了又黄又酸的玉米面馍馍,一日三餐吃上了香喷喷的白饽饽。油饼,发面火烧,糖角,这些无比幸福的面食,接踵挤上了饭桌。
十九岁,当许多娇媚的女儿尚在清晨的被窝里被一声声爱称轻唤起床时,我已经下嫁作他人妇。怦怦的锅碗晨曲里,闪烁着我欢快的眼神。一年后,儿子出生后,洗涮蒸煮炒炸,六口人的吃喝由俺全权打理了。
《红楼梦》里有一句话:“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是说不管多么的用心,有多少的富贵,也抵不住最终的死亡.“馒头”在这里是一个消极宿命论的标志——坟头.
最简单的温情,往往最耐人寻味。用心去做每一件事情,平淡的生活亦可以营造出不平凡的感觉。
呵呵,被注入盈盈爱意的馒头,在巧妇的手里,可以转化成一个温馨的符号啊。
把玉米面、普通面粉、泡打粉、糖先混合拌匀,稀释成稍具流动性的面糊——玉米发糕*好日子蒸蒸日上。
细玉米粉、黄豆面、糖20克、酵母少许,取一小块面团,揉成小团,套在食指指尖上,用另一只手配合着将面团顺着手指推开——玉米面小窝头。
若想蒸得一锅好馒头,和面的技术挺重要。“三光”:揉面到手光,盆光,面团表面光。凉水上锅蒸,使馒头能够缓慢均匀地受热,从而更加蓬松柔软;蒸好后,切记不要立即揭开锅盖,否则馒头突然遭遇冷空气,可能会造成馒头塌陷。
干红枣提前煮一下是为了去除酸涩味儿,就像人生的滋味需要岁月去酝酿。
………
据说馒头的发明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纯粹的祭祀用品。《三国演义》第九十一回有记载,诸葛亮用馒头代替“蛮头”祭泸水。而《事物绀珠》里说“秦昭王作蒸饼”, 而“面起饼”应是中国最早的馒。晋以后,有一段时间,古人把馒头也称作“饼”。 唐以后,馒头的形态变小,有称作“玉柱”、“灌浆”的。宋时馒头成为大学生的经常食用的点心,所以岳珂有《馒头》诗云:“几年大学饱诸儒,薄枝犹传笋蕨厨。公子彭生红缕肉,将军铁枚白莲肤。芳馨正可资椒实,粗泽何妨比瓠壶。老去牙齿辜大嚼,流诞才合慰馋奴。”
清朝的时候,馒头的称谓出现了分野:北方称无馅的为馒头,有馅的为包子;而南方称有馅的为馒头,无馅的也有称做大包子的。不管怎样,这与诸葛亮当初创造的牛羊肉祭祀馒头都有着太大的差别吧。
说到馒头,不能不提到蒸得一手好炊饼的武大郎,《水浒传》中有记载,当年武大郎与潘金莲开的夫妻店,经营的主要项目就是炊饼。炊饼,就是现在的馒头。《水浒传》里馒头与武大郎的一条命连在了一起……..这是馒头发展史上令人发指的一处败笔。
每次见了糖馒头(糖包的一种),总是感觉特别亲切,仿佛回到了纯真无邪的童年,小村总是天高云淡,明净旷远,有青青的山坡,绿绿的田野,弯弯的小路,辛勤劳作的乡亲。掰开来,经历表皮脆韧的撕扯之后,黑红的糖汁依偎在绵白的扇叶里,慢慢咬一口,馥甜溢满喉舌。
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如乡村里的小岁月,朴实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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