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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在家,肚子疼痛难忍,遂躺在床上翻看唐诗。
心愿甚小,只想等丫头日渐长大时,我还能对着她摇头晃脑背出两首除却床前明月光,凝是地上霜的句子。
读至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忍俊不住,掩卷拥被而乐。想想白发苍苍的杜甫,柱杖叹息顿脚失措,摇头晃脑的样子,又心生叹息。人之为食,作诗歌而明大志,行千里会知已,推杯把盏也就酣然醉一回,要面临的,终究多多,渐渐失却凌厉锋芒,学会安静承受。
起床,穿衣,在秋风中,绕场地一圈。
风清而幽,鸡鸭鸣叫不停,躬身于爬在桑树上的丝瓜腾蔓中寻获丝瓜数根,怀抱回走,脚畔喵喵低呼,俯首一看,乐。我家养的小猫咪咪,正虎步优雅,一步一驱,跟随而至。
我蹲下身去,她微微仰着头,尾巴顺势坐在屁股下面,眯缝着眼睛,对我喵喵撒娇不已。不理,起身,继续行走,她又一步一驱,跟随相至,到厨房,大门口,竹椅旁。坐在我的脚边,用脑袋温柔而亲昵的蹭擦我的脚踝,用手指拎起她,她的眼睛看过来,喵喵直叫,对着我的膝盖位置,流露出贪婪神色。
我知道,这家伙大概是怕冷了,想窝在我的大腿上取暖。但我生性不喜欢猫,更别说与猫如此亲密的接触了。
想起她小的时候,工人用一根黑色编织带把她捉上来,脖子上系一根红色的毛线(据说系红色的毛线,这只猫便能养家,跑再远也会回来,我自然是不信。),毛线的另一端,便系着一匹红砖,她瘦弱的身子蜷缩在红砖的阴影里,奶生奶气的咪咪叫唤,我伸出手指,许久,才迟疑着走近一点,用嘴巴蹭蹭,又缩了回去。我随口给她起名咪咪,便不再理她,只除每日喂食小鱼,清水,稀粥。
等她稍稍熟悉的时候,把脖子上的毛线解开,任她在屋子里东奔西跑,上跳下窜。大概有二月余,长势微弱,有时候,工人甚至有点分辩不出,到底是长了还是没长。
我到是十分肯定的,比她刚上来,还是长了一圈的,鼻子上也不知在那里蹭了黑色的东西,天天顶着,在场地上玩得不亦乐乎,已不吃米饭和稀粥,只吃瘦肉与小鱼,身子瘦骨嶙峋的,毛发肮脏,都说这猫大概也喂不活了。
我也不管,于一日阳光很好时,在旁人的阻拦下,终于动手给她痛快的洗了一次澡,然后用吹风,一一吹干,又用绳子系着在外晒了半天太阳。说来也奇怪,这只猫居然渐渐长势奇好,很快长大,全身肥嘟嘟的,毛发油亮,一身漂亮的黄斑。
有天我坐在树荫下,她寻迹而至,待我回过头来,她居然有模有样的就坐在我旁边,一只手掌的距离,睡姿安好。心里愤然,起身,离开,轻微动作,她已然清醒,左看右看,不见踪迹,跳下来望望,又跟随而至,我气愤,来回反复,她却阴魂不散,一路跟随。我一时玩乐心起,拿出火腿肠,撕细碎小块,洒了一地。待她吃完时,我早已躲藏好,她跳上跳下,不见我,又在草丛中仔细寻一圈,仿佛我会藏身于草丛里一样,又在我喜爱坐的那块大石周围,喵喵叫着慢慢溜达。我终于愤然,高呼一声:咪咪。她站定竖着耳朵听闻,然后转过头来,飞奔而至。
从此以后,也不知为何,只要我一呼,她无论玩得多酣畅痛快,也会飞奔而至。我想,大概她是想念我手中的火腿吧。但是没有火腿时,她也依然如此。只是,我仍是不喜欢她,特别是她偷吃我切好的肉,炒好的菜,围着我喵喵叫着要我手中吃的任何东西的时候。
就像此刻,她爬伏在我的布鞋上,眯缝着眼睛,在秋风之中,居然睡得呼噜声起。而我,只能环抱着肚子,面无表情的痛苦隐忍,低头为自己点燃一只烟,吸进肺腔的燎绕烟雾,呛得咳嗽不止,我已然忘记,自己许久都不曾抽过烟了,已忘记,其实自己一路都是如此寂静沉默的行走。
按熄烟,伸手,把猫捉到腿上,她便得寸进尺的把脑袋伸进我的毛线外套之中,继续酣睡。唉,做一只猫,又何尝不好,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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