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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的悲欢人生——关盼盼 [复制链接]

胡青牛

主楼

发表于 2013-9-14 13: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胡青牛于 2013-9-14 13:24 编辑

才女的悲欢人生——关盼盼

关盼盼生于唐德宗贞元三年，她容貌美艳，体态轻盈。出身于书香门第，精通诗文，能歌善舞。她能一口气唱出白居易的“长恨歌”，也以善跳“霓裳羽衣舞”驰名。

后来，家道中落，出于无奈，关盼盼被徐州守帅张愔重礼娶回为妾。张愔，字建封，洛阳人，唐宪宗元和年间出守徐州，虽是一介武官，却性喜儒雅，颇通文墨，对关盼盼的诗文十分欣赏，而关盼盼的轻歌漫舞，更使这位封疆大臣如痴如醉。

关盼盼入府后，给张愔枯躁的官场生活增添了很多浪漫色彩，让他享受到人生的另外一重美妙境界。因此，虽然张家妻妾成群，他对关盼盼情有独钟。一对年龄相距甚远的老夫少妻，竟也情投意合，十分恩爱，使关盼盼得到了莫大的爱抚和欣慰。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张愔病逝徐州，树倒猢狲散，张府的姬妾很快风流云散，各奔前程。
只有年轻貌美的关盼盼无法忘记夫妻情谊，矢志为张愔守节。张府易主后，她只身移居到徐州城郊云龙山麓的燕子楼，只有一位年迈仆人相从，主仆二人在燕子楼中，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燕子楼地处徐州西郊，是张愔生前为关盼盼兴建的一处别墅，楼前一湾清流，沿溪植满如烟的垂柳。春夏季节，常有双双对对的燕子穿柳而过，翩然飞至楼头，因此称之为燕子楼，这是关盼盼和张愔一同议定的楼名。住在记满旧情的楼中，关盼盼心中只剩下悲思和无奈，全靠着沉醉在回忆中打发时光，不再歌舞，也懒于梳洗理妆。不知不觉度过了十度春秋，关盼盼的这种忠于旧情、守节不移的精神，赢得了远近许多人的怜惜和赞叹。

元和十四年，曾在张愔手下任职多年的司勋员外郎张仲素前往拜访白居易，他深为盼盼的重情而感动，因关盼盼曾与白居易有一宴之交，又倾慕白居易的诗才，所以张仲素这次带了关盼盼新写的“燕子楼新咏”诗三首，让白居易观阅。

其一：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其二：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理剑履歌尘绝，红袖香消一十年。

其三：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瑶琴玉箫无愁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诗中展示了关盼盼在燕子楼中凄清孤苦、相思无望、万念俱灰的心境，真切感人。

白居易读后，回忆起在徐州受到关盼盼与张愔热情相待的情景，那时夫妻恩爱相随，这时却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少妻独守空楼，真是人间的一大憾事！白居易为关盼盼黯然神伤。捧着诗笺，大诗人爱不释手地反复吟咏，心想：张愔已经逝去十年，尚有爱姬为他守节，着实令人羡慕。但又转念一想：既使如此情深义重，难舍难分，为何不追随他到九泉之下，成就一段令人感叹的凄美韵事呢？在这种意念的驱使下，白居易十分肃穆地依韵和诗三首：

其一：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其二：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一十年。

其三：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写张愔离去后，关盼盼想必受尽了相思的煎熬，脂粉不施，琴瑟不调，往日的舞衣也叠放箱中，根本没有机会穿戴上身了。忽然笔锋一转，说张愔（尚书）墓上白杨已可作柱，而生前宠爱的红粉佳人还孤孤单单地独守空帏，倘若真的情真义挚，为何不甘愿化作灰尘，追随夫君到九泉之下呢？白居易按封建理念的道德标准来看，能以死殉夫，是女人一种崇高无上的美德。白居易认为，既然关盼盼能为张愔独守空房，为什么不再往前一步，从而留下贞节烈妇的好名声，成为千古美谈？在他的心目中，坚信节操和美名比生命更重要，他以为劝关盼盼殉情，是为她指明一条阳光大道。为了更明朗地表达他的意念，他又十分露骨地补上一首七言绝句：

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张仲素回到徐州，把白居易写的四首诗带给关盼盼。关盼盼接到诗笺，很高兴，认为能得到大诗人的关注及柔笔题诗，是一种难得的殊荣。待她细细品读，领会出诗人的心意所在，不禁感到强烈的震撼，心想诗中寓意也太过于逼人，用语尖刻，实欠公平。我为张愔守节十年，他不对我施以关怀和同情，反而以诗劝我去死，为何这般残酷？因而她泪流满面地对张仲素道：“自从张公离世，妾并非没想到一死随之，又恐若干年之后，人们议论我夫重色，竟让爱妾殉身，岂不玷污了我夫的清名，因而为妾含恨偷生至今！” 说罢，她不可遏制地放声大哭，哭自己的苦命，也哭世道的不平。痛哭之后，关盼盼从愤激的心情中理出了头绪，强忍着悲痛，在泪眼模糊中，依白居易诗韵奉和七言绝句一首：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关盼盼的诗中有自白、有幽怨、更有愤怒。诗中所言的“形同春后牡丹枝”，是承袭当年欢宴时白居易夸赞她“醉娇胜不得，风嫋牡丹花”之句而来，那时花开正艳，如今却如同春残花将谢；“舍人不会人深意”是痛惜自居易不能了解她真正的心态，在她花开时捧赞她，当她即将凋落时，竟还雪上加霜。事到如今，她本早已了无生趣，既然有人逼她一死全节，她也别无选择了。张仲素离开燕子楼以后，关盼盼就开始绝食，随身的老仆含泪苦苦相劝，徐州一带知情的文人也纷纷以诗劝解，终不能挽回关盼盼已定的决心。十天之后，这位如花似玉、能歌善舞的一代丽人，终于香消玉殒于燕子楼上。弥留之际，她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提笔写下：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这句话是针对白居易的。凄苦独居了十年的关盼盼，对于生死其实已经看得很淡，以死全节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伤心之事；但她恨只恨自己的一片痴心，却不被白居易理解，以为自己不愿为张愔付出生命，反而拿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逼自己走向绝路。在关盼盼眼中，顶顶大名的白居易这时成了一个幼稚的儿童，那里能识得她冰清玉洁的贞情！

白居易获知关盼盼死讯，先是震惊，明白了关盼盼确实是一位痴情重义的贞烈女子；继而，他想到了关盼盼的死与自己写的诗有着直接的关系，心情由敬佩转成了深深的内疚。于是，他托多方相助，使关盼盼的遗体安葬到张愔的墓侧，算是他对关盼盼的一点补偿，也借以解脱一些自己的愧疚之情。但这一点关照，对于含悲而死的关盼盼来说，已无任何意义！徒增虚名罢了！白居易六十六岁以后，官职是太子少傅，分管东阳洛阳之事。这时的他，年已垂暮，雄心大减，不再积极参予政事，隐居在洛阳香山。自知来日不多，因而忍痛割爱，把心爱的骏马送给他人，并让能歌善舞的侍姬樊素与小蛮离开自己，各奔前程，以免自己死后，两位妙龄佳人重演关盼盼的悲剧。从他的这一行动可以看出，白居易已经为逼死关盼盼而深深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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