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哥是我的一位老同事。我入局时,他就在科办公室里主管业务。因其爱管事儿,以婆婆嘴豆腐心著称,又因其名字中有个“世”字,所以就有人叫他“事哥”,叫来叫去“事哥”就成了四哥。初来时,我见四哥穿戴整齐,留个背头,挺有架儿,我以为他是挺大的干部,过了好多年才知道四哥连个管理人员身份都没有,只是以工人身份干着管理工作!四哥是个业务篓子,工作上谁也唬不了他。年轻时因其家庭成份不好,颇受压抑。当时家里又穷,找对象都困难,后来好歹有个大眼睛姑娘嫁了他。四哥家里家外操心的命,回家里又主事又干活,媳妇落个清闲,后来就变成了横草不动。四哥下班多晚也得回家做饭。有时四哥急了,媳妇倒有词儿:“我也上班,比你工作还累,要不你养活我,我保证把你侍候的好好的,你得有那本事!”四哥一想没电了,干吧。后来单位效益好,四哥工资长了许多,媳妇却下岗了。媳妇干家务象个学徒,一会儿一来电话:“这个放哪儿了?那个咋做呀?菠菜沟欠不?闷饭要多长时间?”四哥工作忙还得在电话里指点她,同志们经常笑四哥家里家外一把手。四哥却心烦,单位忙完回家,这里饭菜不可口不说,屋里还乱七八糟的,媳妇捧本小说、杂志、报纸什么的有字的东西就看。四哥一说她,媳妇还有词儿:“瞧你单位分的这小破房吧,咋收拾还不这熊样,有本事要个大房子,我保证收拾得好好的。”房子是不大,四哥没电了,可那时候能要在单位要个房子也不容易呀。后来四哥的孩子得了场大病,又是四哥里外忙活,在单位借了不少钱,同志们也捐了一些钱给他,孩子的病总算治好了,单位也给四哥调了大房子,这一回媳妇该没说的了吧?可媳妇常样啥也不干,“年纪大了,心也不胜了,没心情干。”四哥免不了申斥她几句。可媳妇自有办法,在家里拉起了人际关系,她对孩子说:“你有病时,你爸不舍得花钱,把病耽误了,要不然你能受对那么多苦么?”儿子深信不疑,至此完全站在妈妈一边。四哥两口子一吵架,儿子就挺身而出,四哥气愤难平,父子间争执迭起,越演越烈,有一次儿子竟然动手打了四哥。四哥愤怒伤心之下,搬到单位办公室来住。 同志们觉得四哥挺孤单,拉他去喝酒、打牌他一律不去,有的女同志见他一日三顿吃食堂,特地带些好菜给他,他也一律拒绝。住了半年,四哥就进了医院,进了医院就常没再出来。四哥死了,年方五十二岁。人从头这样评价他:“----业务能能力强,工作热情高,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在单位四哥嘴碎,爱较真,也得罪过一些人,但大家众口一词说他是个好人。但四哥哥在仕途上颇不顺,四哥死时还是工人编制。他在科里管业务时,该岗不算干部。后来科里设了业务管理岗,却又派了人俨,俩人全起干业务,他还是个工人。再后来他负气出走,去了报刊公司,几年后又回到生产单位,转而进了业务室。四哥管了几年业务,从未给谁破例放宽,也从不求别人办啥事,在常人眼里他在事业上不能算是成功。在家里不论是做男人,还是做父亲,他都是失败者。 出殡时,他媳妇没去,儿子倒是去了,见了单位同志一言不发,焚烧遗物时,这小子把白孝带摘下一把投到火里,旁边人无不诧异。工会主席问这小子:“你认识我不?”这小子不语。工会主席说:“小时候你爸带你洗澡,给你搓澡,我还给你剪过头呢。”这小子不自然地笑了下。有个同事恨恨地说:“我真想揍他!”出殡的亲戚叹口气:“是个好人哪!可惜摊上那样的女人,家里象狗窝一样。那女人能穿着带经血的衬裤里外走,你们信不?”男男女女的在场没人接茬,有个业务室的同事感慨着:“男人无好妻,白在世上走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