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狐狸, 应该是在小人书《猎人和狐狸》中,狐狸能把猎人俘虏了,这本是一个以弱胜强的智者的胜利,却被人当做反面教材来宣传。从此,聪明的狐狸就在当代少年儿童中与“狡猾”挂上了勾。
再接下去,什么骗乌鸦肉吃的狐狸,狐假虎威的狐狸,狐狸的形象大受损害。
在长大之后,看了封神,才知道狐狸还会做许多坏事。但狐狸没变成人之前是不会做这些剖腹刳骨的穷凶极恶的事的,这不是和《晏子使楚》的故事也差不多吗?江南的甜桔子,移到江北种就成了苦的。老实巴交的齐国人,到了楚国就作贼。换言之,当畜生的狐狸只是找点吃的,一成了人就做坏事。所以,对封神里的狐狸精倒也并不痛恨,只是头一次接触到了狐狸能变成让人淌哈拉子的美女。
再大一大,看得懂方言、文言比较重的《聊斋》,突然对狐狸肃然起敬起来。蒲老先生一只笔,把天下美女的聪明、善良、靓丽、风骚都集狐狸于一身。这些东西本来不应该一个人能够同时拥有的,比如很漂亮的往往很庸俗;很聪明的往往不善良;很温柔的往往不会风骚;所以这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他不允许有完人的出现,让大家都能相互找点平衡。
不管怎么说,从那时就曾经羡慕过狐狸变成的美女,有时还盼望自己如书中的公子般,巧遇几个让别的同学馋死的狐狸精。同时又有点像好龙的叶公,真要有狐狸精来慧眼识珠,我还真有点怕,为此,还曾经做过几个似梦非梦的梦。
又过了几年,学了辩证唯物主义,霍然开朗,知道狐狸精是不会来了的,当时,心里油然升起的不只是一块石头过了地,竟还有一丝丝遗憾。
高中,毕业的前一年,我遇上了一个小狐狸精。她长得一双比别人都要大的眼睛,身材修长,不算是过分漂亮吧,但那双眼睛不停的闪,使我忽然明白了一直模糊的一个词:“勾人。”
但这双眼睛从来不看我的,偶尔一次相对,竟然还闪过了一线寒光,刺得我几乎感冒。直到有一天……我打开教室门,发现一群歪瓜裂枣,齐集我的书桌旁,大眼睛带头,正老实不客气的翻开我的书桌,把我从没有给人看过的诗,一一瓜分。那场景绝对比早市要热闹,不用看别的,看班上那些男同学要杀人的目光就能知道。当下,弄得我连门都没法进,在山上和操场上玩一个多月了,今天好不容易想回课堂来上堂课,也就这么被她们给扼杀了。
过了几天,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教室,通过班长把我的东西一一要了回来,把那些丑八怪摸过的一一撕碎,这次事件虽然对我来讲损失了一些东西,却从此意外得到了一双大眼睛的青睐!
她是上课也瞟我,下课也飞媚眼,弄得我是心如鹿撞。尤其是她坐在我前面,偶尔来几个回眸一笑,弄得班上那几个男生经常放我车子气。更有甚者,她掌握了我下晚自习回家的点,每天晚上,总要和我一起走,没话也要找话说。有时我先走了,她从后面小跑上来,也得追上我。想想那时我也挺贱,正经课都不上,偏偏上什么晚自习,不是等她来劫我吧!
俗话说:“上赶子不是买卖。”反正我的心是不在这,虽然这双眼睛是那么的动人,勾得我曾经神魂颠倒了一半,但我就是不往她身上看。
后来,大眼睛考上了大学,我们再无音讯。十五年后的五一节,此时的我已经不分春夏秋冬,都徘徊在无休止的进货与卖货之间,在倍感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和回家乡看我的几个同学回到了学校,同学们有笑的,有哭的。我看着那条回家的小路,也是感慨万分。
十五年来是与非,几次梦将故土回。
开心常在山头醉,遗憾未抱美人归。
方伤翠峰芳华落,又叹少年白发催。
不觉忽然又一载,青春逝去无可追。
当此时我不再年轻,头上添了白发时,我忽然想起了她,这双大眼睛分明就是我曾经梦想的狐狸精变成美女的眼睛呀!原来我曾经被狐狸精迷过的,只是没被她迷住。一时之间,我茫然站在山头上,不知自己当初是定力高还是傻乎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