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薄荷 于 2013-4-6 11:22 编辑
在历史的足迹里,在我们远去的蛩音里,歌曲一路相伴我们,不寂寞不孤单。
歌曲带着历史烙印,在我们回首的刹那,如风如沙,呼啸心头。
【一】
我刚冒话时,就会唱歌了。我亲爱的老妈每每说起,就一脸的自豪。
我说那一定是您老人家胎教工作做得好?
我妈说,那时候谁懂啥是胎教。不过你妈我自打怀上你就心情舒畅。心情舒畅就爱唱歌,嗓子那叫一个豁亮。
我说,那是,如今也不减当年啊!
我妈就唱起来:东方红,太阳升……
唱过一段,舒心了。我妈就打开了话匣子:我闺女早晨会叫妈,中午就会唱东方红,晚上就能听着歌手舞足蹈。说完脸现愧疚,那时候家里太穷,不然我闺女早就成了歌唱家了。你看郭兰英,彭丽媛,多好。
我说,妈,郭兰英就那么一个,彭丽媛也那么一个。我,你闺女,也只有一个。我真成了歌唱家了,能天天陪着你?你不得天天惦记死我?
我妈点点头,倒也是。哼着唱着遛弯去了。
我妈天生一副好嗓子,我比我妈一点不差。小时候啥歌只要听上一两遍,我就能一五一十记得一清二楚。这不算什么奇事,那时候的歌曲很少,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收音机里就唱那几首歌。单调的童年有歌曲相伴是多么丰富。
【二】
上学前我去舅舅家住了一年,舅舅家没女孩,三个表哥都喜欢我。大表哥比我大十岁,他有一支笛子,一个小录音机。每天晚饭后,他都把我放在自行车前梁上去河边吹笛子,放录音。我想听什么曲子,大表哥就吹什么曲子。那时候最流行的一首歌《外婆的澎湖湾》,经常是我唱,哥哥笛子伴奏。过年的时候我们俩还在全家宴会上表演了,受到大家的热烈鼓掌。那一年收到三份压岁钱,姥姥一份,舅舅舅妈一份,大表哥一份。
以后每年过年,大表哥都会来我家给我压岁钱,直到我远嫁他乡。
【三】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电视里开始播香港连续剧《射雕英雄传》,在这个剧之前还有一个动画片《聪明的一休》。每天晚饭后,你就看吧,大人孩子呼噜噜直奔有电视的邻居家或者是亲戚家。
我爸不知从哪个收废品的手里淘换来一台旧得不行的破电视,九英寸,黑白的。又在屋外竖起一根木头杆子,杆子顶上栓了一个铝的锅盖帘。一切接好了,电视只有雪花没有人影。鼓捣了一天一晚上,那些高高兴兴来的左邻右舍,一步一回头地回家睡觉去了。
我哼着《一休之歌》蹦蹦哒哒回来了。
【四】
上了中学,港台的,台湾的电视剧蜂拥而来,那些插曲没有不好听的,就是那些别扭的粤语,闽南语让我们好个费神。成了同学之间第一关心的事情,仿佛学业是次要的。我们的世界一下子异常丰富了,收集各种影视的粘贴,歌集。《霍元甲》,《上海滩》,《万水千山总是情》,随后国产的《渴望》,《西游记》,《红楼梦》,《辘轳女人井》,还有东北风,西北风,忙得我们不亦乐乎。
春晚上推出的歌曲,也让我们欢欣鼓舞。
那些年,歌曲都是新鲜的,火热的,让整个一代人兴奋异常。
【五】
高中。最难忘的两件事。
一件,城里大影院放映《霹雳舞》,许多同学逃课去看,回来就煞有介事的练习,滑步,抖肩,擦玻璃,不亦乐乎。还有同学买来卡带,在宿舍里轰轰烈烈的播放。群魔乱舞。我对霹雳舞不太感冒,但我喜欢的男生喜欢。他就带着我非常耐心的教我,我手脚笨拙,完全没有了牙牙学语时的灵巧,我想放弃不学了,一个也喜欢他的女生主动请缨,他们配合默契,意气风发。我一生气决定不喜欢他了。
第二件,我不搭理他。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酒馆喝酒,喝多了,和几个地痞打起来了。他被打伤了头,又被学校记了大过。我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关心和伤心,他退学了。那年我们上高二。
秋天,他报名当了兵。第二年秋天,我收到他的信,他考上了军校,问我还喜欢他不?我考虑了好长时间,一直没回信。大学没考上,是我最糟心的事情。
夏天,我正在地里挥汗如雨。他骑着一辆摩托车来找我。拉着我飞似地去了他家。他家里好多人,他给每个人发烟,告诉我这是七大姑,八大姨。那个是三叔,二兄弟。他把火机给我,要我给那些人点火。我就木木地点火,那些人有的故意把火吹灭,我还要重点。折腾了好一阵子,他妈把饭做好了,那些人才嘻嘻哈哈地走了。
饭桌上,他姥姥拉着我的手不撒开,一个劲地给我捯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妈很稳重,不多说话。他爸一句话没有。
吃完饭他带我去山上,他家的地都在那里,山下是条狭长的河。他说那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形成的。我还在恍惚着,他说了些啥,我都没过心。我在等他解释这一切。
他唱起了邓丽君的歌: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那天起你对我说……
唱到这里,他不唱了。我一直低着头,眼泪哗哗地,顺着山路,流进山下的小河里……
【六】
他走了以后,他妈又单独找过我一次,说了一些他儿子出息了,毕业就是军官了。终于走出了土坷垃山沟沟。我一句话也没说,抬腿就走了。
又过了一年,我考上了河北师范大学,不是师专哦。那时候我的好多同学都考上了师专,有的已经回来实习了。
毕业我继续读了硕士研究生。这期间我的老师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他,因为他是学校文艺团对的辅导员。我深信一个喜欢文艺的人,一个喜欢音乐的人,他的心灵是纯净的,他的爱是不掺杂质的。
【七】
在我和我的老师定下三生盟约不久,他千里迢迢从部队赶来,质问我为啥变心,我本不想告诉他,他妈妈找我的事。后来他挖苦我,说我攀上了高枝,忘恩负义,枉他对我一往情深。说我是个贱女人,浪女人。我说,去问你妈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没有回家,直接回了部队,不久他的战友,也是我的同学告诉我,他在部队喝多了,糟蹋了一个招待所的服务员。咋就那么寸,那个服务员是一位首长的女儿。首长火了,要遣送他回家。后来那个女孩站出来,说愿意跟着他,她怀孕了。一场劫难就此烟消云散。他同学还说,那个女孩向他讨问,薄荷是谁?说他抱着她时,一直喊这个名字。
我说你告诉她,薄荷早已经死了。
【八】
一段段泛黄的往事,早已云淡风轻。
那天,我的爱人说有个约稿,要写一写和音乐方面有关的奇闻轶事,我就说,给你讲个笑话吧,来个抛砖引玉。就说了本文开篇那一段我和我老妈的对话。我女儿在一边看动画片,不时插一句,姥姥会唱东方红啊,我们老师还问我们谁会唱呢?
我爱人很感兴趣,他说结果呢?我女儿很郁闷地说,没有一个人会唱。
我爱人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有了,有主题了。
我知道,他写文章的速度很快的,不打扰他就好了。
屋子里静下来,从《东方红》开始,我的和音乐有关或无关的那些记忆,像一曲梦幻的《神秘园》,悄悄地秘密地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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