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德兰
从泥巴上趟出来的人,即便是走在红地毯上,那心仍低到尘埃,紧贴着泥巴飞扬,飞扬时如玉米上不起眼的花絮,只为把花粉传播。
这是我看到杨国美先生摄影展时,从心里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感受。
今天我站在这一幅幅精美画像前,我的头脑里没有光与影,没有长焦和短焦,只有震撼和惊讶,惊讶于一张照片能带给我视觉的美感和心灵的洗礼。
拍照片,对于现代人一点也不陌生。走在大街小巷,随时都有可能看到长枪短炮。就连那摇摆学步的孩童,也是能拿着手机随便拍的。
七岁时,我第一次看自己的照片;现在,我常在网站流览各种风景美图,我这个外行人走哪都带着一把剪刀,把认为不美的,多余的全部毫不手软,嚓嚓几剪剪完走人,最终留下只是我儿时的记忆,并没有任何一张美的照片震撼到我,冲击到我。
记得,第一次看自己的照片。一位在船厂工作的邻居,带回相机,帮左右邻居照相,我也跟着沾了光。当那张顶着马盖头,流着鼻涕小傻丫突兀在我面前时,我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看着,看着,我觉得照片上有太多的不协调,处处碍我的眼。我开始自己动手修理那张照片,把照片上多余的部分剪去。先是剪去照片上的鸡窝,然后剪去草堆,我又发现,我的那双手实在是太脏,放的地方也不对,最终那张照片,只剩下一双大眼睛。这是我到现在还一直引以为傲的眼睛。
事过几十年,我仍然能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起初我懊恼,懊恼我当时的无聊和不懂事,以至于,我最初的青涩模样,没能在此时重现。
此时此刻,我站在杨国美先生精心拍摄的照片前,我心里的那把剪刀又出来。我开始认真打量着照片,寻找需要剪去的部分。寻着寻着,儿时的那张仅剩下眼睛的照片又显现在我的面前,原来这是一双唯美的无可挑剔的眼睛。就像此时,挂在墙上所有的照片,都是那样的唯美。
眼晴是寻求美,发现美,印证美的。今天终于有机会让我不用剪刀,站在光与影的面前,看艺术的完美和神圣。
一幅精美的照片不仅仅是美的体现,更是无止境的想像。这点,我相信,杨国美先生的照片做到了。就谈那幅《林中“林”》一排麋鹿角,让我想像成水上芭蕾,是那样的美轮美奂。
没有一样成功是来得随随便便的,在看摄影展时我还没意识到一幅精美的照片需要怎样的付出才能得到。当我在听作品研讨会时,听到杨国美先生的身边人说起他为了拍日出,半夜起床,驱车前往海边等待日出的瞬间,太阳出来了,他的身上也被露水淋湿。为了拍麋鹿躲在草丛中,蚊子密密麻麻地叮咬在他的身上,他纹丝不动,只为了能拍出麋鹿群欢快游玩的场景,我想《呵护》《对话》《严正以待》等等这些大量获得国际奖的照片就是这样坚守过来的。
许多人说:“提到杨国美,就让人想起麋鹿。”那么,到底是麋鹿成就了杨国美先生,还是杨国美先生在用麋鹿作为一张明片,在告诉世人,大丰是一个美丽富饶的海边小城,坐卧在黄海之滨呢!
还有人在提到杨国美时,一定想到是他的头衔。一个市长的头衔。可这头衔并没有改变一个人的底色,那就是一个农民的底色。一个为拍好照片在滩涂上跋涉的人,一个为了让照片更有意境而不耻下问的人。
我常在作这样的发问,人最终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房子吗?房子会成为瓦砾,名利吗?人不在名利何用?真正能留下的,也许只有精神了。而杨国美先生的精神就是让美到处飞扬,杨国美先生是一个踏在泥土上为美而坚守的人,我相信,若干年后,这些美仍在传播,仍会定格在一双双眼睛里。留下美的人,是大美,是大境界,而杨国美先生恰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