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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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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3 12: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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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13 13:51 编辑

    当所有人吃过晚饭后,鲁二灶上的篝火才燃起来,于是,桥孔下便亮出一片昏暗的光。
    鲁二的灶只是一个挖在地上的坑,搭上炉桥,再支起三根铁棍,鲁二在这炉灶上一烧便是十九个年头。
    篝火燃起,所有桥孔的景象便暴露无遗。一些堆积的木头、废铁和塑料瓶,都在那张木头旁搭建的小床四周散落着。看这个情形估计明天就会有收破难的把它们全收走。鲁二手头就会换得一些小钱,过一段不愁米盐的日子了。
    篝火燃大了,那三根铁棍下吊着的一口锅,不一会便冒出热气,飘出鱼香,而炉桥上放着的另一口小锅,蒸的米饭。
    鲁二每天都在看不见太阳的时候收工,收工后做饭,然后慢慢的吃。鲁二今天的锅里烧了两条红眼棒,这是嘉陵江里的上等鱼,这鱼的味道很鲜,很有营养。鲁二不是每天都能捞上这种鱼,这种鱼多半是打渔人漏网后被鲁二捞着的。
    鲁二每天就在这江岸十几里水路上忙活着。上岸后,又沿着江岸捡些破难,那些可以换钱的塑料瓶废铁和杂物。鲁二靠这维系着自己的生活。有小朋友叫他鲁大爷,有年轻人叫他犀利哥,更多的人叫他疯子鲁。但都背地里叫,因为鲁二从不打人骂人,也不主动与人说话,基本不回答别人的问题。他不想说,他是鲁二,他的内心只有他自己。
    我不见鲁二已有一段日子了,腊月初八的夜,吃过腊八饭,我忽然有种冲动想去看他,我曾听人说,每到这些节日的时候他的母亲会来,给他送些吃的和穿的。
    我去了,只是远远的望着,那堆篝火旁,有个老人。篝火的光映着她满头白发,银光闪闪。她和鲁二说着话,但时间并不长,老人离开了。
    我好奇的赶上老人,老人脸上充满祥和和无赖。那是?我儿子。老人慢慢答道。哎!老人叹一口气。我没再问,看着老人蹒跚的移过黑色的马路。
    腊月八,吃腊八。天很冷,那些不疾不徐的风吹脸上,隐隐刺痛,鲁二妈的心像腊月天一样寒。
    我再回到鲁二的桥孔,但并不想与他搭话,也不走近他,因为我过去和他说过话,感觉他很烦别人问他,不愿人去打搅。所以,我只是望着。
    鲁二收拾完锅碗,把母亲拿的东西放进搭在木堆下的小屋里。这小屋也就只是一个床铺,可以睡人。
    木头挡在北,把从北方吹来的冷空气,在桥孔下,回旋出一些停留的暖气流,让夜晚少些寒凉。那小屋的铺有厚草垫着,被子也还算厚实,不至于让鲁二在深冬里着凉。这十多年来我还不曾听说鲁二病倒过,也许鲁二病了,躺那,无人问津,便不知道鲁二真的病过。清晨只要看见鲁二仍然划着小船游荡在嘉陵江上,人们就知道鲁二新的一天开始了。
    听人说,以前过节的时候是两个老人来看鲁二的,后来就只一个了。那一个自然一定是鲁二他爹,他爹病了还是离开了,没人知道,鲁二的心中有感觉吗?鲁二妈看来也八十多了,有一天,鲁二妈也不能来了,鲁二有感觉吗?鲁二会有的,只是那感觉一定很淡,但他母亲的感觉却很浓,直到不能再感觉下去。
    感觉的一边是茫然,一边是痛楚。
    鲁二十多年来,对自己的这种生活也许并没知苦知痛,而为他这种生活知痛的是他母亲。那声叹,叹得眼泪枯干,叹得十多年来无助的观望。鲁二只是并不知道,如果鲁二知道了,鲁二便不是疯子鲁了。
    鲁二前年多了两条小船,是一户打渔人家改行后送他的。一条小一点是敞着的,一条大一点是有篷的。有篷的可以睡觉,敞着的可以打渔。遇江面涨水的时候鲁二就可以在船上睡觉了,那条敞篷的小船鲁二还用来在江面上捞木头。
    现在鲁二有了岸上水里两个家。鲁二的劳动开始从陆地向江面转移,或者陆地江面兼顾。
    听说鲁二的父母都是教师,鲁二也曾读过大学,在大学里还是校草级的人物,是驰骋在足球场上的王子。鲁二有一只迷人的阴沟鼻,配上国字脸谱,一身横练的肌肉,有着陆战队员的身板,比犀利哥犀利。想那般英武,当年必是万人迷了。然而,鲁二最终到了桥下。
    鲁二为什么到桥下,哪一年,哪一天来的,无人知晓。不过他来了,他定是在一个突然不正常的时刻来的,而且这个不正常的时刻一直持续到今天。还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忘却,不,是已然的忘却。过去的一切完全与他剥离,甚至,用一切办法都不能回复他的过去。
    他变了横怒,而又有一切正常人的劳动手段。他在这里久了,也残留下那些流浪汉特有的本色,那双海军陆战队鞋配上那件黄中带黑的老军衣,走过江边,胡乱的头发被江风吹起,又像金庸笔下的大侠,那顶篾编草帽,是大侠的身份代表。有人说他50了,有人说他60了,他不作声,高深莫测,他蓬乱的头上却没见一根白丝。他是这样的鲁二。
     当夏季来临的时候,他那身古铜色的皮肤让人十分着迷,不时有女人窥看。但他只是鲁二,他已目空一切。
   
    嘉陵江桥,像个少妇,横卧在江的东西,那些桥上新安的装饰灯,像少妇身上华丽的饰物,凸显着一些虚无的存在,在夜晚闪着迷醉的光芒。
    鲁二只在他的桥下一带活动,绝不上拦江大堤,越过那条让人犯罪的黑色马路,因为那一边,便是城市。
    那些灯红酒绿下的城市夜晚跳动着前所未有的浮华,一些人为编造的梦便在这浮华中腐蚀着的魂灵。所以,鲁二从不走过那条马路,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十几年一直如此。
    鲁二妈盼鲁二回到过去,变为这座城市浮华人群中的一份,但她不知道鲁二怎么了。鲁二的一切她妈跟所有人的感觉几乎一样,鲁二为啥就疯了呢?
    福兮祸兮,祸兮福兮,鲁二,只有鲁二自己才知道。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细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假如鲁二正常了,他只不过成为这座城市里浮躁人群中的一个摆设。他这样了,不知苦,不知痛,不知朋友,不知亲人,不知过去,不知现在,不知手机,不知电脑,不知博客,不知谣言,不知汽车,不知高楼,不知发廊,不知美色,不知妒忌,不知仇恨,不知情感,不知伤害,不知疾病,不知癌症,这难道不是佛之高境界吗?
   
     太阳初升的时候,鲁二划着那条小船,冲开还没散去的江雾,向江心驶去,惊起一些熟睡的野鸭噗噗的飞。那些小绿洲上的芦苇在阳光下泛出金色,一片湿润的沙滩,沿江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鲁二上去把昨晚布下的鱼笼子拉起来,捉出里面还在爬行和跳动的螃蟹和小鱼。中午时分,鲁二从江面划下来,满载而归,或一无所获,他都会准时回到桥孔下做饭,吃过饭,又沿着江边捡那些可以换钱的破难,直到下午五时,他再上船,寻找一些漏网的鱼,等到太阳落坡。
    听人说十几年来,鲁二救过9条人命,有不会游泳的,有不慎掉下河的,有跳江自杀的。鲁二把人捞上来后,也不说话,放在岸边,像从江里捞一根木头一样简单,又随后走开。也有他没捞起来的人,于是,他说:没救起莫怪我,救起来莫谢我。
    鲁二的心已不在人间,他和江岸的卵石、沙滩、水草、野鸭、白露、成为一家,他和江水、雾霾、河风、空气和阳光,夜下的蛐蛐和蝉鸣,以及柳树的沙沙声,浑然一体。
     当这座城市的手机、电脑、楼房、汽车、毒物,变淡,迟钝,淘汰,退缩,隐藏以后,一切浮华变得浮躁以后,鲁二的一切却仍然十分的朴实、生动,每天都是新生,与天地永恒的新生。
     鲁二从不向人索取,正如他身边的自然和自然界的一切物体不会索取一样,鲁二已然变成了桥下的一种新生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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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2-13 13:09 |只看该作者
初见,问好{: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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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2-13 13:09 |只看该作者
亲们,为了保护您和他人的视力,请发帖时把字号调为四号
http://www.bdlxbbs.com/forum.php ... 9&fromuid=86095
{: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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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2-13 13:12 |只看该作者
鲁二灶上的篝火才然起来,------燃?{: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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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3-2-13 13:17 |只看该作者
不知苦,不知痛,不知朋友,不知亲人,不知过去,不知现在,不知手机,不知电脑,不知博客,不知谣言,不知汽车,不知高楼,不知发廊,不知美色,不知妒忌,不知仇恨,不知情感,不知伤害,不知疾病,不知癌症,这难道不是佛之高境界吗?

虽超然了,却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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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3-2-13 13:22 |只看该作者
一种莫名涌上心头,鲁二为何趟入此伍,寻自然的真?弃浮华社会的魂?引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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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3-2-13 19:57 |只看该作者
问好,简单老师,新年好{: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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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3-2-13 19:58 |只看该作者
鲁二的心已不在人间,他和江岸的卵石、沙滩、水草、野鸭、白露、成为一家,他和江水、雾霾、河风、空气和阳光,夜下的蛐蛐和蝉鸣,以及柳树的沙沙声,浑然一体。

读到这里,有些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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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3-2-15 08:35 |只看该作者
  好字!不知为什么,我竟从中读出了鲁迅先生文字的些许味道!问好简单故事!{: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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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3-2-17 13:12 |只看该作者
向大家问好!年好!
写点社会边缘人。
累眼了!{: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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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3-2-23 18: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4 21:52 编辑

【随笔】桥下人(二)

鲁二船回到桥孔,天色已晚,冬夜寒凉,鲁二要先把火升起来。
篝火升起,四周便照亮,有些生气,甚至一只苍蝇从床沿飞来,到篝火旁,立刻感到一片充满暖气场的地界,即将从锅头蒸腾出香气。

鲁二从桥孔下一口囤水的缸里往锅打水,再把锅吊在那三根铁棍下的炉架上,便即刻到船上把鱼拿江边破掉,一些螃蟹只用江水洗洗便和鱼一起迅速倒进锅里煮。-

鲁二在江中的岛上还摘了野菜,这都跟渔民学的,以补充起码的维生素。

当鱼汤煮起来的时候,鲁二在烫里撒下盐,先把鱼捞起来,再把中午的剩饭搅和着那些摘来的野菜熬一起,只是要把锅取下放下面的炉桥上温着,待慢慢吃过鱼后,再把汤饭喝光。

吃过饭,鲁二把锅碗洗得干干净净,再把船拴好,以免被夜晚突来的大风吹走。最后鲁二还要用铁皮桶装火炭,他先在铁皮桶下垫上一层厚厚的木灰,把那些还在燃烧着的木火和木炭挑出来放进铁皮桶里,再把铁皮桶放在用大木头挡住的北面挖了桶坑的地方,这地方刚好靠近床铺。这样,晚上的这堆铁皮桶里放出的热,就足以不让鲁二在睡前煎熬窝棚里的寒冷。当然,这铁皮桶里的木炭,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当它们完全熄灭时,鲁二已入梦乡。

鲁二通常的睡眠是不做梦的。因为梦这东西,常常是给那些心事重重的人做的。鲁二早已不想人间的那些事,脑子一片空明。于是,鲁二的睡眠基本都保持了婴儿状态,直到自然醒来。


鲁二早已到了男人五十三裤裆常不干的年纪,吃干饭也起夜床撒尿。鲁二不。鲁二不,是因为鲁二没婆娘。没婆娘,如何肾亏?这也叫得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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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3-2-23 20: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4 22:11 编辑

然而鲁二做起梦来,便是有些颠覆。而且,梦境恍恍忽忽,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或者痛苦和幸福夹杂着。

鲁二想起学校,想起那个校花,那双温含秋水的眼,那双眼总是在无人时看得他目不转晴,让他热血沸腾,燃出熊熊火焰。然而,那以后,那场最惨烈的足球赛后,他的头受到重创。他感觉她陌生起来,虽然她的眼神仍一如既往的热烈,但他却感觉有些异常,有些嘲弄、轻浮和渺茫。
他的思维开始越渐的模糊,功课开始越渐的模糊,并记忆不清。

那天,她来到他身边,这是他俩经常去的一个地方,是学校一个无人的隐蔽地,他们过去就在这见面。她看他,向平常那样欣赏他那夏季里横练性感的肌肉,那只鹰钩鼻,那瀑布般的黑发和油亮的面孔。他也看她,感触她身体里散发出的香,但已有些麻木。他感觉她很近,又很远。他开始害怕并紧张起来。她安慰他,让他放松,他越渐的紧张。他突然双手开始抓搔自己的头发,仿佛要让指甲陷进头皮里,嘴发出吱吱地难以控制的情绪。当她用温柔的手向往常一样抚上他的脸颊时:鲁!怎么了?我,我,我不知道。他突然紧张的一把抱住她,并疯狂和鲁莽的撕开她的簿衫,然后把她按倒。她对这突如其来无可名状的举止,吼叫出来。两个值夜保安循声赶到,用电警棍将他击晕。

他以强奸未遂被拘留。她去陈述说那不是强奸,是她自愿。

警察做笔录时发现,他脑子非常混乱,记忆的事说出后又忘却。
精神病医生下了定义:他病了。
于是,他住进了精神病院。这一住就再没出来。
他每天服用那些妄图让他恢复记忆的药物,却毫无用处。
她来看他时,他已记不清晰,又似曾相见,他已无语言回答她的一些简单问话。她流泪时,他的表情只是茫然。
那以后的他,这种情况越渐的深刻下去,以至于他再见到她时,竟完全陌生。最后,连他的母亲也都陌生了。
只是他还能跟往常一样吃饭和睡觉,任何药物显然对他已无效。

鲁二从精神病院出来的那天,思想已脱离人间。

现在鲁二的梦,显然也不是人间正常人的那些梦,因为人间的那些梦常常是纠结的、感伤的、虚无的,是一些折磨的痛楚的回往,而鲁二的梦正好相反,虽然看来鲁二的梦有些颠覆,但绝对不是一种刻意的痛苦,最后甚至完全没有痛苦。

鲁二熟睡时,会露出一种安详的表情,这种表情,是和自然界一起久了产生的,非常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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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3-2-23 21:01 |只看该作者
哦,老师还是连载的{:soso_e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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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3-2-23 21:02 |只看该作者
应该是不断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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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3-2-23 21:04 |只看该作者
简单故事 发表于 2013-2-23 20:50
然而,鲁二一旦做起梦来,便是有些颠覆。而且,梦境也恍恍忽忽的,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或者是痛苦和幸福夹 ...

{:soso_e135:},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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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3-2-23 22:3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4 22:15 编辑

于是,鲁二的梦境也都表现在柔和里。

东方显出鱼肚白,但太阳还没出。鲁二已划开小船向去江心,江面雾气并没散开,一些水雾还慢腾腾地从水面升腾起来,江面能见度不高。但鲁二由于对这条江太熟悉,在上面已穿行n多年头,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了江心的那个小岛。


这个小岛在冬季虽已没有芦苇,但那些不知名的水草还是让这个小岛绿草茵茵。这是个长椭圆形的小岛,有一个足球场大。北面被北来的江水冲击成一片鹅卵石沙滩,鹅卵石见多;小岛的两边一直延伸到尾部也都是沙滩,鹅卵石见少。沙滩只在水面以外二、三米处,往上便是绿色的一片没人的水草了。鲁二的鱼桶网子通常便在水边埋藏着,等待那些游、爬进去的鱼、虾和螃蟹。他还学会了在网里放上诱饵,诱捕那些小东西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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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3-2-24 16:0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4 22:31 编辑

江里捕鱼经验的积累,很少让鲁二放空,江里成了鲁二生活的主要来源,甚至有时候获得大丰收后,还卖些钱来。
江里的鱼营养丰富,都是原生态的,加上鲁二成天在劳作中锻炼,这让鲁二的身体非常健康,抵抗力强,很少有病。因为鲁二病不起。

鲁二划船时,一年总要遇见几次被江水淹着的人,一旦遇见,鲁二必是奋不顾身的救人,如从船上跳下去,把人救起后,船会被江水冲走,鲁二放下人便马上又跳进江里去追船,待把船拉回来,鲁二会很累。这些举动没有人教,是鲁二骨子里的东西。去年鲁二救了一个少女,那少女为感激他,给他做了十天饭,还把家里不用的东西拿来鲁二。鲁二这里什么都需要。这个少女我们见过,还有一些被救的没见过的,也会给鲁二拿东西来,吃的用的棉絮被褥,甚至用来挡雨的塑料布。但鲁二的基本生存总是靠自己来完成的,这是多年来与自然斗争的硕果。

春季到来直到秋季,都是鲁二容易获得食物的季节,加上春暖花开,气候已不那么寒凉,鲁二可以少穿衣物,便于劳动,晚间也不再怕冷,鲁二的活动范围也开始沿江上下扩展,收获的东西越多,便可以用来换些钱的,生活过好一点。

夏季,八月以后,嘉陵江涨水,鲁二的东西被水一冲,连那张唯一睡觉的床也会被冲走。那些时候鲁二只能靠母亲来救济,但鲁二很不习惯,就像那个少女给她煮饭一样,被鲁二几次撵走,害的少女只好在鲁二回来前把饭做好,再后来只送些东西放下。

鲁二的窝棚被江水冲走,他只好眼睁睁的等江水退去,然后从建家园。他开始拈一些必要的东西做准备,攒足足够的东西让一个新的窝棚建起来。水退以后,他首先要把桥孔下那些被江水带来的沉积淤泥弄走,然后清洗干净,直到桥孔下的水利地露出,再等太阳把地面完全晒干。

现在,鲁二有了船上的窝棚,而且已经知道再洪水来临前搬走他的那些宝贝。洪水来了后,他就住进靠近港湾的小船里,所有的破烂也都转移到洪水不能淹没的岸边,或者提前把它们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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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3-2-24 21:2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5 22:45 编辑

鲁二的那些梦境一直是片段式的,那些颠覆只是来到桥下初期的一些幻觉。他会梦见发洪水,非常紧张,又浮现穿白大褂的没有面孔的人让他吃药,而后是女人,衣衫破烂的吼叫,一个警察凶煞恶神的脸,拘留所的暗黑和诅咒。他惊醒后爬起来,被吹进蚊帐里的河风拂醒,他大喊一声,在桥孔下回荡出寥寥不断的余音。于是,他看到眼前满是漆黑的夜。他再趟下,再昏昏的睡去。第二天醒来,他感到疲惫,已完全不记得昨夜的梦。于是起床,吃一个冷馒头,喝口水瓶里尚有余温的开水,恍恍惚惚漫无目标的沿江走去。那些退潮后沙滩下的鱼虾在脚下跳跃,让他感到脚下瘙痒,他把它们拣起来,放进兜。太阳出来,万道霞光,过往的一切仿佛已成往昔。最后,这样的梦境也越渐的少了,以至于不再重复,甚而不再出现。于是所有走过的路,便在大自然斑斓的岁月中消停住,变成一些模糊或遗忘,连他的皮肤都焕出一种新的色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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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3-2-25 22:4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3-2-25 22:46 编辑

【随笔】桥下人(一)改过

    当大多数人都吃过晚饭后,鲁二灶上的篝火才燃起来,于是,桥孔下便亮出一片昏暗的光。

    鲁二的灶是一个挖在地上的坑,搭上炉桥,支着三根铁棍,鲁二在炉灶上一烧便是十九个年头。

    篝火燃起,桥孔下的景象便暴露无遗。一些堆积的木头、废铁和塑料瓶,都在那张搭建的小床四周散落着。到这个情形估计明天就会有收破难的把它们全收走。鲁二手头就会换得一些小钱,过一段不愁米盐的日子了。

    篝火燃大了,那三根铁棍下吊着的锅,冒出热气,飘出鱼香,而炉桥上还放着一口小锅,那是鲁二蒸的米饭。

    鲁二每天都在看不见太阳的时候才收工,然后做饭。鲁二今天的锅里烧了两条红眼棒鱼,这是嘉陵江的上特产,鱼的味道很鲜,也有营养。鲁二不是每天都能捞上这种鱼,这种鱼多半是打渔人家漏网后被鲁二捞着的。

    鲁二成天在这江岸十几里水路上忙活着。还要沿江岸捡那些破难,那些可以换钱的塑料瓶废铁和杂物。鲁二靠这维系着自己的生活。有小朋友叫他鲁大爷,有轻年人叫他犀利哥,但更多的人叫他疯子鲁。因为鲁二不打人骂人,不主动与人说话,也不回答别人的提问,所以疯子鲁只是背后叫的。鲁二不想说话,他的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见鲁二已有一些日子,腊月初八的夜晚,吃过腊八粥,我忽然有种冲动想去见他,因为我曾听人说,每到节日的时候他的母亲会来,给他送些吃的和穿的。

    我只是远远的望着那堆篝火,那堆篝火旁,有个老人。篝火的光映着她银光闪闪的白发。她和鲁二说话,但时间不长,老人离开了。

    我好奇的赶上老人,老人脸上充满温和和无赖。那是?我儿。老人慢慢的答。哎!老人叹一口气。我没再问,看着老人蹒跚的移过一条黑色的马路。

    腊月八,吃腊八。天很冷,江岸不疾不徐的风吹鲁二脸上,鲁二妈的心像腊月天样寒。

    我再回到鲁二桥孔下时并不想与他搭话,也不走近他。我过去和他有过说话,他很烦人问,更不想回答,人去打搅觉得很似烦恼。所以,我只是远远地望着。

    鲁二收拾完锅碗,把母亲拿的东西放进搭在木堆下的小屋里。这小屋也就只是一个床铺罢了,勉强可以睡下鲁二。

    一些大块的木头挡在北面,把从北方吹来的冷气,在桥孔下,回旋出一些滞留的暖气流,让夜晚少些寒凉。那小屋的铺有厚草垫着,被子也还算严实,不至于让鲁二在深冬里着凉。这十多年来,我不见鲁二病过,也许鲁二病了,躺在那,也无人问津,便不知道鲁二真的病了。清晨只要见鲁二仍划着小船在嘉陵江上游荡,人们就知道鲁二新的一天开始了。

    听人说,以前过节的时候是两个老人来看鲁二的,后来就一个了。那一个自然是鲁二他爹,他爹病了还是离开了,无人知道。鲁二的心中究竟感伤吗?鲁二妈看来也八十多了,哪一天,鲁二妈也不能来了,鲁二有感伤吗?鲁二有的,只是那感伤很淡。而他母亲的感伤却浓,直到不能感伤下去。

    感伤的一边是茫然,一边就是痛苦。

    鲁二十多年来,对自己的这种生活也许并没多少感触,而为他这种生活知痛的是他的母亲。那声叹,眼泪已枯干,叹出十多年来无助的忧伤。鲁二只是不知,如果鲁二知道了,鲁二便不是疯子鲁了。

    鲁二前年多了两条小船,是一户打渔人家改行后送他的。一条小一点的是敞着的,一条大一点的是有篷布的。有篷布的用来睡觉,敞着的用来打渔。江面涨水的时候鲁二就从陆地搬上船来,那条敞篷的小船鲁二还用来在江面捞木头。

    现在鲁二有了岸上水面两个家。鲁二的劳动开始从陆地向江面转移,或陆地江面兼顾着。

    听说鲁二的父母都是教师,鲁二也曾读过大学,在大学里还是校草级的人物,是驰骋足球场上的王子。鲁二有一只迷人的阴沟鼻子,配上国字脸谱,一身横练的肌肉,有着陆战队员的身板,更比犀利哥犀利。那般英武,想当年必是万人之迷。然而,鲁二最终到了桥下。

    鲁二为什么到桥下,哪一年,哪一天,无人知道。总之他来了,他定是在一个突然异常的时刻来的,而这个异常的时刻居然持续到今天。可以肯定的是,鲁二一定会忘却,不,是已然的忘却。过去的东西已与他剥离,甚至,用一切方式都不能回复他的过去。

    他变了横怒,而有一切正常人的劳作手段。在这里久了,他也残留下了流浪汉特有的本色,那双海军陆战队鞋配上那件黄中带黑的老军衣,走过江岸,胡乱的头发被江风吹拂,又像金庸笔下的大侠,那顶篾编草帽,是身份的象征。有人说他50,有人说他60,他不作声,高深莫测,但那蓬乱的头发上却没见一根白丝,他是这样的鲁二。

     夏季来临的时候,他那身古铜色的皮肤让人十分着迷,不时有女人窃窃窥看。他是鲁二,他目空一切。

   

    嘉陵江桥,像个少妇,横卧在江的东西,那些桥上新安的装饰灯,像少妇身上华丽的饰物,凸显着一些虚无的存在,在夜晚闪着迷醉的光芒。

    鲁二只在他的桥下一带活动,绝不上拦江大堤,越过那条让人犯罪的黑色马路。那一边,便是城市。

    那些灯红酒绿的城市跳动着前所未有的浮华,一些人为编织的梦境便在浮华中腐蚀着人的魂灵。所以,鲁二害怕走过那条马路,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十多年一直如此。

    鲁二妈盼鲁二回去,变成这城市浮华人群中的一份子。她不知道鲁二怎么了。鲁二的一切她妈跟所有人的感觉几乎一样,鲁二为啥咱就疯了呢?

    祸兮福兮,鲁二,只有鲁二知道自己,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好。若鲁二正常了,他只不过成为这座城市里浮躁人群中的一个标本。他这样了,不知苦,不知痛,不知朋友,不知亲人,不知过去,不知现在,不知手机,不知电脑,不知博客,不知谣言,不知汽车,不知高楼,不知发廊,不知美色,不知妒忌,不知仇恨,不知情感,不知伤害,不知疾病,不知癌症,难道不是佛之境界吗?

   

     太阳初升的时候,鲁二划着那条小船,冲开还没散去的江雾,仿佛驶向天边,惊起一些野鸭噗噗的飞,那小绿洲上的芦苇在阳光下泛出金黄,一片湿润的沙滩,沿小岛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鲁二上去把昨晚布下的鱼笼子拉上来,捉出里面还在爬行和跳跃的螃蟹和小鱼。中午时分,鲁二从江中划回桥孔,满载而归,或一无所获,他都会准时做午饭,吃过饭,又沿江边捡那些可以换钱的破烂,直到下午五时,他再上船,寻一些漏网的鱼,等太阳落坡。

    听人说十多年来,鲁二救过9条人命,有不会游泳的,有不慎掉下河的,有跳江自杀的。鲁二把人捞上来后,也不说话,像从江里捞一根木头一样简单,又走开,也有他没捞起来的人,他说:没捞起莫怪我,捞起来莫谢我。

    鲁二的心已不在人间,他和江岸的卵石、沙滩、水草、野鸭、白露、成为一家;他和江水、雾霾、河风、空气和阳光,夜下的蛐蛐和蝉鸣,以及柳树的沙沙声,浑然一体。

     当这座城市的手机、电脑、楼房、汽车,变淡,淘汰,麻木以后,浮华已然浮躁。鲁二的世界却是依然鲜活,依然的朴实和生动,每天都是新生,与天地永恒的新生。

     鲁二因为自己的劳动而从不向人索取,正如他身边的自然和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不会索取一样,鲁二已然成了桥下的一个新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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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6 21:12 |只看该作者
喜欢这样的文字,一片佳作,问好简单故事。{: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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