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粑耳朵男人
文/老大山人
男人怕婆娘,所以同乡人都叫他[粑耳朵]。
粑耳朵是出了名的怕婆娘,可他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他总想和婆娘做那事,所以什么事他要依照婆娘,听婆娘的话。
婆娘骂他,你干那事劲头大,可挣钱却没本事。粑耳朵嘿嘿嘿笑,把婆娘抱起来放在床上。
这是在大西北某个村落。因为这儿的冬天很冷,气温一般在零下十多二十几度,什么事也干不成了,他们这些外来打工人员,就回到借租的小屋里过冬,等到来年开春解冻后再出门找活干。
小屋虽然是土块垒砌的厚墙,但是一到冬天,就需要升火取暧。可是粑耳朵今年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和他一起去戈壁滩打柴禾的人。虽然这些人也是出来打工的,挣钱不容易,可他们一到冬天,就喜欢聚在一起搓麻将,搞起赌 博来了。
妈B,这钱是捡来的呀,拿来乱搞。粑耳朵骂他们,可没一个人听他的,离开麻将桌跟他到戈壁滩。粑耳朵呢,自然不与他们认真,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定了下来,作了旁观者,看他们一圈一圈搓麻将。
以前,他们刚到新疆打工,挣钱都不多,到冬天都靠打柴取暖,粑耳朵出去,总是能找一个伴。但是如今,大家已经习惯捣钱买无烟煤过冬了,坐在暖洋洋的屋里搓麻将打扑克,再没有谁愿意跟他到那冰天雪地的戈壁滩去了。那些明知道挣钱不容易的家伙,一到了这个时候,就忘了钱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愿离开麻将桌半步,像当年那样说:走,我跟你打柴去!他们的火炉烧的都是几角钱一公斤的无烟煤,又耐烧,火力又强......
天已经下雪了,每年这个时候,粑耳朵要去戈壁滩了;可他现在还在麻将桌旁围观。
你快打呀,这张二条留着干啥吗?站着的粑耳朵,比坐着的二娃子还急。
正在兴头上,粑耳朵帮老乡[抱膀子],指示他出二条,冷不防婆娘从门外进来,扯住他的耳朵往外拉,一边走一边训斥:磨蹭什么呀,你没看见天下雪 ?能和他们比?他们挣的钱比你多,有钱买煤烧!你呢?干了十几年还是小工,只知道搬砖头推沙石,没脑子学门手艺挣大钱,该你吃苦!家里孩子上学要钱,父母身体不好要钱,你难道还想让我花钱给你买煤烧过冬呀!......
婆娘管得紧,粑耳朵不敢打麻将,但他没事,总是偷偷背[躲]着婆娘跑来围观。有时候,他前脚进了麻将屋,后脚婆娘就跟来,扯住他的耳朵离开。大家都知道他这种情况,所以他往往看得高兴的时候,总有人故意给他开玩笑,突然把他的肩一拍,神秘地给他使眼色,小声说,你看身后是谁来了?
粑耳朵就赶紧回头看,见什么人也没有。旁边的人就哈哈大笑。他就用手抓抓头皮,嘿嘿嘿笑,说了一句,莫开玩笑,就又转过头来看别人打麻将。
婆娘是个风风火火,胸大屁股圆的女人。整个春夏秋三季,她在当地租了几亩地种蔬菜,套着毛驴车到处叫卖。这天冷了,地里上了冻,她就无事可干了,毛驴车就成了男人去戈壁滩打柴禾的运输工具了。
粑耳朵跟着婆娘回到自己租赁的小院里,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毛驴的草料、砍柴禾用的斧头放在毛驴车上。
这头毛驴跟他好几年了,每年冬天都跟他去戈壁滩打柴禾。入冬以来,粑耳朵给它加了不少饲料。
第二天早晨,隔壁的麻将被人搓得哗哗啦啦乱响,粑耳朵的婆娘早已把煎饼准备好了,卷了一床被盖让他带上,然后把一壶酒,几盒香烟装进她为男人缝制的褡裢布袋里。
粑耳朵把需要带上的都装进毛驴车,一声吆喝,这头老毛驴,就的的哒哒迈着均匀的步子上路了。正是男人搂着婆娘在被窝里暖烘烘懒睡的时候,路上不见一个人,天还没有完全明亮,但是每间屋顶上的烟囱正冒着青灰色的煤烟,每个人都在自家屋里感到暖和。只有粑耳朵他独自一人出了门,几片还没有停息的雪花绕着他的头顶飘落,到处都是堆积的冬雪,真可谓白茫茫一片。
几乎不用催促,甚至不需要勒紧绳索扭正方向,这头已经跟粑耳朵好几年的老毛驴,好像现在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不用人催促,径自往戈壁滩跑去。粑耳朵自然是省心了。又不是一年两年,这头驴跟着自己,就会在每年的冬天往返戈壁滩,一趟一趟拉回过冬的柴禾。所以毛驴车一出了村,上了那条进戈壁滩的路,他就把缰绳捆扎在毛驴车上,自已转过身,把车上为毛驴准备的草料辅整好,裹紧毛皮长大衣,干脆躺着睡觉,任由老毛驴跑去。
以前的冬天,总是有人也赶着毛驴车一前一后去戈壁滩打柴禾,如今,即使是没挣上钱的老乡,也把口袋里那最后几张纸币用来买煤烧了,再不愿像他这样还赶着毛驴车去很远的戈壁滩打柴禾。
唉,人不能有钱,有钱就容易变懒。粑耳朵想。出门打工多辛苦,每一个硬币,都是一厘一厘凑起来的,什么时候都要节约。可是现在这些人,口袋里有钱的时候,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自己从什么地方来,来的目的是什么,一 心想着的是舒适好玩。人一到麻将桌,就把钱不当着钱了,输几十几百不心疼,忘了这钱是怎么挣来的,一点也不在乎。
毛驴车已经过了那片盐碱地,是中午12点以后,进入戈壁滩,那些红柳生长的地方,离天黑就没几个小时了。但是粑耳朵并不急,因为他可以在那儿呆上好几天才回去。所以当毛驴车停下后,他先下车屙了一泡尿,再去牵毛驴到那一年四季都哗哗流淌的小溪旁,把绳子拴在一棵胡杨树上,然后把草料放在毛驴跟前。这条小溪,是天山山脉溶化的雪水,从戈壁滩经过形成的沟渠,即使是寒冬,这条流动的小溪两边结着厚实的冰凌,但流水依旧欢快地流动着,反而云蒸雾绕。
虽然这大西北的寒冬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十多度,但粑耳朵却习惯了这种环境。几年来,冬天他几乎都在新疆度过,虽然春节也曾回过老家看望父母和上学的儿女,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异地他乡。现在挣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到冬天没什么事可干,自己又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坐下来整天搓麻将,也只能出来自己找点事做。打柴禾回去,能节省几百元过冬的煤钱,还可以打发这漫长的冬日。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来到戈壁滩,享受这儿的宁静和风景,让劳累的心身放松,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虽然早晨出来的时候还飘着零星的雪花,但是到这时,却有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挤了出来,使戈壁滩的雪地变得斑驳陆离,像一个奇妙的万花筒。雪地里,那些曾经绿色的灌木丛,现在都变成一簇簇褐色的黑影,又被一些沉积的雪团点缀,就像一根根枝条儿上,扎上的一朵朵杂乱无章的白花,四处有许多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骆驼刺和芨芨草,看上去很单调,在冬天里好像已经死亡了,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但是它们很坚强,到明年开春又会生气勃勃了!粑耳朵在心里这么想。胡杨树脱落的枯枝有很多,而红柳枝条儿又到处都是,这些都是很好的柴禾,整个冬天都烧不完。
可是粑耳朵并不急,没有马上去动手捡拾这些柴禾。他知道,这些柴禾在那儿是跑不掉的,迟早都可以把它们装进毛驴车里。老毛驴正在一门心思享受草料,它的主人在旁边干了些什么也懒得去理睬,因为它见惯不怪了,好像每年冬天他都会做这些事。
粑耳朵身下的雪面上,已经做好了许多的铁丝圈,这是他准备套野兔做的卡套。其实这玩意儿做起来很简单,就是用很细的铁丝,用手钳钳成大约50厘米长,再把它卷过来形成一个小圆圈,一头系在另一头,再留出一长段铁丝,用来固定在野兔行走的过道旁边的灌木枝干上,把圆圈竖立,野兔的头一旦进去被卡套住,就怎么也逃脱不了了。每个冬天,粑耳朵借打柴禾的时间,要套上许多的兔子,够他坐在暖烘烘的小屋里,美美的吃上一个冬天。
但是套兔子,要等到下雪以后。因为这时戈壁滩,就变成雪地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野兔的足迹,在它们经常出没的过道上下卡就行了。这其实也是粑耳朵非要等下雪后才出来的原因。野兔肉吃了真香,而且人也有劲。他这么认为。他把套上的野兔皮剥了,放上盐堆在一间不升火的屋子里就不用管了。想吃的时候,他把炉里火烧得旺旺的,拿来兔肉煮了,倒上半碗酒,和婆娘分享起来。他觉得,在外打工,每天忙着干活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有时间,自己也舍不得拿辛苦挣来的钱去买一大块肉来好好吃一顿。但是套上野兔后,他就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俩口子吃着兔肉,喝喝小酒,似乎情绪也高,夫妻俩就会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干些生儿肓女的事情。要不是计划生育,婆娘生的小家伙比兔崽子还多呢!粑耳朵想。
粑耳朵拿着大把铁丝圈,在雪地里寻找野兔的足迹下卡。有些卡很好下,只需把一头系着灌木丛的枝杈上就行了,而有些足印,在雪地的旷野,没有固定物下套,他就会把砍柴禾的斧头从腰间拔出来,去灌木丛砍一条粗实的枝桠,把它牢牢地插进雪下的戈壁石里,然后系上卡。
雪地,那些粑耳朵需要的柴禾就在他身边,依稀还能看见他往年砍下的痕迹,旁边早已长出了小枝丫。雪花一小团一小团,挂在那些桠杈的节骨眼上。粑耳朵并不是在找他曾经来过的地方,他把这片戈壁雪地早走遍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以前,我走不了多大的范围,就能把手中的套下完。可如今,雪地里的足印少了,要找野兔的踪迹,得跑很远。我想只套几个野兔就行了,可行吗?人哪,总是贪婪,想把那些野兔全部套住。粑耳朵一边下着套,一边这么想着,好像对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意不去。
粑耳朵把这些卡下完,天已经有些昏喑了。但不要紧,时间在这里,只是一个概念。他还四处走了走,看哪儿的野兔足印新鲜,又回头去把原先放好的卡取过来重新安放。他把这些做好了,然后往老毛驴呆的方向走。哈,一路上,有许多枯枝,他顺手把它们拣了放在一堆,却并不带上走,因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赶毛驴车来装上,这样省力。
好像他过来得太晚了,老毛驴见粑耳朵走到跟前,盯了他一眼,又低头吃着还没吃完的草料。粑耳朵懒得去管它,他把一捆草料从毛驴车上拿过来放在一棵胡杨树跟前,又把那个褡裢布袋往跟前一放,就一屁股坐在草捆上,拿出香烟点燃,把酒瓶拧开,拿出一个馍啃着。
天已经到了晚上,村里那些暧和的小屋,依旧开着灯,搓麻将的人,都干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在意,围观者中少了一个人。粑耳朵虽然不搓麻将赌钱,但是他没事总喜欢围观,热情并不比那些赌 徒低。
二娃子,不知把昨天输的钱赢回来了没有。这家伙,总是手背,老输。在雪光泛白的戈壁滩,粑耳朵没事干,坐在那儿,抽着烟,来了两口酒,就想着小屋那些事。
老李回四川了,留下老婆带着儿子上学......嘿嘿嘿,杨光头老是往那跑。朱老乡去年没挣上钱,今年老样子,人懒,就躺在床上睡。王洪是有几个钱,可是舍不得花,这大冬天,还去捡破烂。而春生呢,老光棍,这眼下没事,整天泡在录像厅,看黄 片 ......村里的这些人和事,总是粑耳朵每年这个时候在戈壁滩回味的嚼头。
虽然晚上的气温比白天更低,但是粑耳朵并不感到怎么冷。他脚上的毛皮大头鞋,和头上的棉帽子,把自己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胡茬浓密的嘴巴吐着热气。他吃饱喝足了,就起身去毛驴车上拿过塑料水桶,去冒着水雾的沟渠,提了半桶水上来,给老毛驴放在跟前。
今天的事似乎已经完成了,粑耳朵把毛驴车重新支固牢稳,把那刚才拿去坐的草料放回车上辅整好,把一床被盖打开,一会他就可以钻进里面,在这儿过夜了。
除了旁边冒着热气的沟渠哗哗啦啦的细流水响,整个的戈壁滩,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没一丝风,天空深沉,还可见几颗星星。粑耳朵在把头缩进被窝之前,还看了一眼戈壁雪地,四周静寂得只剩下灌木丛的黝暗阴影。
粑耳朵每次到这里来,都是这样度过夜晚的,一觉到天亮后,就去捡拾他套住的野兔。在这雪地里睡觉,他依旧把棉衣棉裤脱掉的,不过他全把它们辅盖在被套上面,所以被窝里很暖和。他喜欢把身子卷缩成一团,像在娘胎里一样舒适。不过他的婆娘不喜欢他这种睡姿,因为想和他亲热,搂住他睡很不方便。所以每天晚上,粑耳朵依偎在婆娘怀里,像一个熟睡的婴儿。鼾声逐渐在被窝扩散开来,旁边沟渠的哗哗啦啦细流声回应着。粑耳朵在梦乡里享受温柔的时光。
这当儿,情况有点不对头。
蓦地,粑耳朵从梦中惊醒,因为他的老毛驴的喷鼻声、踢腿声、和绳索拉动胡杨树的声响,使得他醒过来,并且弓着身子爬起来看,见老毛驴在那儿很紧张,打着转,蹦跳着,发出低微的鸣叫,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粑耳朵的毛发就赶紧缩成一团,他环顾四周。
猛然,在幽幽的夜色之中,粑耳朵发现一双野性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蓝莹莹的利光,像一盏灯火,跟随着老毛驴的身子晃荡着,阴森得像幽灵,不离不舍地,缠绕着老毛驴。幸好不是先到我这里来!一一这念头在粑耳朵脑际一闪而过,他害怕极了。粑耳朵在心里提醒自己:狼来了!这可是他不曾预想到的。以前,他虽然听牧羊人说,这地方有狼出没,但他并不怕,因为当初他到这里来,总是有同伴,并且大家事先用斧头砍一根长树枝杈,削了尖,放在身边防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同伴们始终没有见过狼,他们渐渐地也就淡忘了,不再作这些准备。这真是久走夜路,总是要遇上一回鬼呢!他害怕极了,脊梁骨冒着冷汗。
粑耳朵在心里祈求,狼啊狼,你不要把老毛驴没办法,就跑到我这边来呀。狼,你下点功夫,老毛驴可大了,我给它加过不少料,身上肥肥的,肉很多,够你饱饱地吃好长一段时间呢。这种想法有点对不住老毛驴,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粑耳朵在心里说。他全身有点热辣辣。
粑耳朵想到自己的婆娘。催,催,催,整天催命呀!妈B,急着来,这不,我来了,这次怕是命都没了!大家都买煤烧,就你还烧柴禾。好了,想省钱,省出事情来了吧?把狼给省出来了!妈B的!
粑耳朵现在没时间去责怪自己的婆娘了。也许这时候,老毛驴正在责怪我没去帮它呢。可我哪敢动呢,这可是要命的家伙。虽然是黑夜,但是粑耳朵依旧看清狼灰色的毛映着泛白的雪地,双眼闪烁着蓝莹莹的利光,犹如两把尖刀,随时要把老毛驴的皮肉刺穿。这只狼显得很老炼,稳重得像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不忙也不急,巧妙地躲开老毛驴的后蹄,突然像老毛驴的喉咙扑过去。
看着老毛驴险象环生,两次差点被狼咬住喉咙。要不是那两颗胡杨树枝桠挡着,老毛驴怕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今年就我一个人,连一个帮手都没有,又没有像当初那样准备一根削尖的长棍,远远的还可以去刺狼。这短把的斧头能行吗,一旦失手,被狼按住,那可就玩完了。真是倒霉,今年就我一个人的时候,狼却来了。
粑耳朵在这时候,已经坐起身来了。他忘了这是严寒的夜晚,脱下的衣服也没穿上。虽然粑耳朵这时没有刚才猛然看见狼心里那么害怕,但别定是第一次遇上狼,胆怯还在。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酒瓶,拧开盖,喝了几大口酒。好样子!他见老毛驴又一次躲开狼的袭击,差点喊出声来。
老毛驴这时候,不知是累了,还是不像当初那样慌乱,它没有乱蹦乱跳了,而是不停的动着身子,总是把屁股对着狼。见狼靠近,它就会把屁股一举,嘎一吱一嘎一吱叫着,双腿就向后翻踢,雪团和沙石,四处飞扬,都溅在粑耳朵的脸上了:生疼。
粑耳朵知道,老毛驴坚持不多久了,它斗不过狼,最终会被撕裂皮肉,被狼吃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了,它跟着自己,已经是老朋友了,就这样被狼吃掉,不免有些残酷。老毛驴没有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婆娘种菜怎么办?到冬天,还指望它再来呢。
妈B的,还打什么柴禾呢。粑耳朵大大的喝了一口酒。他觉得自己不像一个男人,见死不救,这对不起老朋友。难怪婆娘们都说自己窝囊。可话又说回来,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生旧的个性,从来不惹是生非;就是别人欺负到头上,也懒得吭一声,婆娘说没出息,别人也笑话。可他们哪里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门在外求财,能平平安安就万幸了,还去吵什么架呢。三年前,同乡人老李在工地上受外乡人欺负,一个地方的人都拿着棍棒去帮他,就我一个人没去,大家都说我不够意思,胆小怕事,婆娘不仅骂,还半个月不让上床和她睡呢。
现在老毛驴在生死关头,自己在一旁却不出手相救,要是那些人知道了,又该怎么说闲话呢?自己在婆娘面前是粑耳朵,老是受她管,在别人眼里,又总是胆小如鼠,不像一个男人的样子,总是大家开玩笑的对象,没有像男人那样真正过一天。
想起这些来心里还真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就这样窝窝囊囊活一辈子么?果真在大家眼里不是一个男人么?从四川到新疆打工,一直在建筑工地,干的都是重活粗活。不要说工头,就是在一起干活的人,也总是把这些活让自己去干。在整个工地上,似乎每个人都是老板,都可以支配自己:喂,粑耳朵,去把砖块搬过去。嗨,粑耳朵,那车沙子怎么还没推走?自己总是嘿嘿嘿笑,老老实实去干。十多年了,比自己晚来的年轻人,都学了手艺挣大钱,自己还是一个打杂的小工,一年挣的钱还不及他们一半,原怪婆娘总是骂,总是说自己没出息。
老毛驴还在和狼周旋,粑耳朵在毛驴车上看着,自言自语道,动手吧,像个真正的男人,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他们从不把自己当男人看,不管什么时候,搓麻将三缺一也没人叫,大家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动手吧,让每一个人,不管是外地人还是当地人,都知道这件事!让平日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也会说,嗬!粑耳朵真了不得,打死了一只狼!
在毛驴车上,粑耳朵觉得浑身发热,心脏怦怦直跳,他再也憋不住了,他把酒瓶塞进嘴里咕咚了几口酒,心想,嗨!就这么着!悄悄转到狼身后,举起斧头,把它头砍掉!
妈B的,你死去吧!当狼已经从侧面咬住老毛驴后腿,老毛驴"嘎吱嘎吱"痛苦地尖叫,又踢又跳无济于事后,粑耳朵突然把手中的酒瓶朝狼碰去,同时抓住身边的斧头,跳下了毛驴车。
虽然这一下并没碰上狼,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狼吃了一惊,赶紧松开老毛驴,急速地退到一边。
已经暴露了自己,粑耳朵也就顾不了许多。一股热血在体内澎涨,他一手举着斧头,一手还捡了一块石头攥着,往前靠近,像一位勇士护着老毛驴。
那只狼看上去很怕人,虽然人比毛驴小了许多,但是狼一见粑耳朵,就像见了克星似的赶紧退缩,站在远处嗅着空气,显得有些畏怯。妈B,你来呀。粑耳朵舞着手中的斧头,并把那块石头朝狼的方向投过去。 粑耳朵嘴里这么骂狼,可他自己并没追过去。在幽暗的夜里,狼的那双蓝莹莹的眼珠儿,像魂灵一样的忽悠闪荡,又加上雪光的映衬,就显得有些阴气沉沉。他脊背上的热汗,就一下变得凉飕飕,妈B,快走呢,老子不砍你。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害怕,又听到狼在那边呜呜的低鸣,不时地在那儿徘徊,既不逃跑,也不过来,只是用它那灵敏的嗅觉四处嗅着,好像正在权衡双方的力量。他看着那雪地之上的阴影,像一簇灌木被风吹得乱动,毛骨就有些悚然,一只手就不自觉地往一旁探,摸到了老毛驴的身子,心里好像踏实一些。不怕,有我呢。粑耳朵这么说。
哈,等一会儿要是那家伙又来了,你可要舍身救主,可不要躲开啊!今晚上就我俩,是捆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不能离开谁!可是,如果真的狼又来了怎么办?这只狼刚才已经同你较量过了,知道你强大,不好对付,一时半会吃不到嘴,只有我看上去很小,可以一下子扑倒,咬断喉咙,然后慢慢吃掉,从容地离开这儿!
喂喂喂,你听见了吗?老朋友!同你一起出来的伙伴一去不复返了。你这头老驴,我可是救你作出了牺牲。想想吧,我完全可以扔下你不用管,跑回去跟婆娘说:狼把老毛驴吃了,我有什么法子呀!你说对啵?可现在我给你说这些有啥用?
粑耳朵看见那只狼,像是已经打定了注意,既不放弃离开,也不马上过来攻击,还要再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幸亏狼还没有过来!一一这念头在他脑际一闪而过,心里害怕极了。他自我安慰:狼过一会儿就走了。可他猛然看见那只狼的身影,就像一团流体,不声不响往这边来了!糟糕!狼要过来了!他差点喊出声来。
狼过来了!它先扑向谁呢?一定是老毛驴!狼是聪明的动物,刚才它老半天在哪儿没有行动,一定是在心里算过帐了,老毛驴高大,身上的肉多,搞定它,可以解决很长时间的伙食问题,再不用饿着肚子到处瞎转悠。再说了,刚才我已经尝到了它的血腥味,那味道还真不错!而人呢,只是一个小不点儿,吃完了这顿,就没了下顿。再说了,他手里拿着斧头,不小心劈着了,哪可是玩命的!
好像狼明白这个道理,粑耳朵赶紧举动斧头挥舞几下,作好了向狼劈下去的准备。很对,自己虽然是第一次打架,可是心狠手辣的。只要你敢来,我就敢用斧头劈你的脑袋瓜子,不信你过来试试!
对,今晚不要给狼机会,一旦有时机,就用手中的斧头把它劈死!粑耳朵目不转睛地注视狼的一举一动。这是一只狡黠的狼,它总是躲开他这边,向老毛驴一边靠近,停在一棵胡杨树跟前,只把那双蓝莹莹的目光锁定老毛驴的脖子。见了这样的眼睛,老毛驴早已惊慌失措,喷着恐慌的鼻息,总想把身子往粑耳朵这边靠,想寻求保护。老毛驴的身子不安地移动着,眼睛不时地瞟一下自己的主人,好像在说,你是男子大丈夫,赶紧过来保护我呀,用你手中的斧头,把这只讨厌的家伙劈死!
简直是到了生死关头,狼已经在左右移动步伐,准备向它的猎物行动了。粑耳朵握斧头木把的手心都出汗了!他的心里有些发怵,不知这狼扑向老毛驴,自己是不是该出手相救。妈B!豁出去了!不能让狼伤害老朋友,让村子那些人看不起自己。虽然自己未成打过架,总受人讥笑,大家从不把自己当男子汉看,说窝囊,连一个婆娘都不如。好吧,今晚我就要证明我是真正的男人,让大家都赞不绝口,见了就会伸着大拇指说:好,真不悔是男人!
粑耳朵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心跳怦然。妈B,自己只想不行动,等会让狼给按倒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说干就干,要突然动手,干脆利落。他把斧头提在手里,在狼和老毛驴对峙的时候,他绕开几棵胡杨树,猫着腰,向狼靠近,竭力不弄出声响,要是事先准备一根削尖的长木棍该多好,咔叽,对准狼,冷不防一个猛扎,刺中狼体。以前他和几个老乡到戈壁滩打柴禾,听牧羊人说这儿有狼出没,他们就想如果一旦遇上了狼该如何对付,就想到了用长木棍。那几年,他们来这儿,虽然人多,但是大家都有准备,提防着。不想如今就自己一个人了,反而大意。妈B,这人一旦失去警惕性,往往就会出事了。他一边在向狼靠拢,一边还在责备自己, 那把斧头在他手里攥得紧紧的,害怕在关键的时候脱落。老毛驴还在原地不安地移动身子,喷着鼻息,后蹄踢着雪地。狼好像下定决心要捕到猎物,不离不舍地在老毛驴跟前晃悠。妈B,等着吧!看我如何收拾你!
粑耳朵现在是一扪心思,要劈死那只狼,他要让村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只要干成了这件事,就再没一个人会说他窝囊,胆小如鼠,不像个男人了。他在心里想着对狼出手的招式了,是横劈好呢,还是直接砍下去。他甚至想到了武打电影那些侠客拳脚功夫来。实在不行,他想,就抱住狼头,按在地上一阵暴打!
粑耳朵绷紧了神经,因为他已经转到狼的屁股后面了,就十来米远,只要在跟近几步,手中的斧头就可劈下去了!嗨!空旷的戈壁滩,突然一声叫喊,就见一团人影,像弹出去,蓦然向狼扑去,一把斧头,就像把寒冷的夜风劈成了两瓣,尖锐而呼啸!又听咣当一声响,斧劈在石头上,那人影就滚落在雪地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狼吓得跳跃试惊慌逃避,跑到十几米一棵胡杨树旁,还没回过神,心怵地呜呜鸣叫。粑耳朵这一斧头劈失手,用力过大,整个人都跌倒在雪地上了。刚才那一下子,不仅吓跑了狼,就连老毛驴也嘎吱嘎吱鸣叫,整个身子蹦跳起来。当它看清是自己的主人,鼻息还在轻轻喷着,好像在说,太猛了,把我都吓坏了!粑耳朵却早已从雪地爬了起来,像斗红脸的公鸡,一阵风向那只狼追去!妈B!老子非劈了你不可!
冬天的夜,总是寒冷的,可是村子那些出租屋里,却是热火朝天,这家打张二筒,那家打张九条。这家说放炮了,那家说自摸,清一色带扛,好几张纸钱就堆放在桌上。赢家兴高采烈,输家想捞本,从白天到深夜,再战到天明,谁也不愿最先离开座位。没人去注意屋里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都把精力集中在麻将桌上。只有另一个出租屋里,婆娘今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睡意朦胧中,习惯性的去摸男人的身子,用手在被窝里胡乱探了几下,没有摸到那赤条条结实的身子,她停顿一下,有些滋润的唇边扯了一个弯,意识到男人去戈壁滩打柴禾去了,就翻了一个身,吧唧两下嘴皮,便又进入了梦乡。
谁也不会知道,在这深夜的戈壁滩,正在进行一场生死较量。狼被粑耳朵的架式给震慑住了,它逃了十几米远,停在那儿,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见那团黑影像旋风一般追来,它又退避几步后,却停步不走了,呜呜低吟着,来回在原地转动身下,嗅觉不停地嗅着空气,试探着对方的力量。
粑耳朵这时的劲头上来了,他也不去管什么危险,举着斧头,一口气冲过去,只想把狼劈死。妈B!凭空劈了一下,又举起斧头。这是一只狡黠而老练的狼,显然经历过无数次的较量,知道如何窥探,如何躲避。他的斧头无论如何挥舞,狼只是呜咽着来回退让,不仅不逃跑了,反而缠着男人转着圈,好像一有机会,它就会扑过去咬住对方的喉咙!这一回把粑耳朵弄得有些晕眩了,狼在他身边像一团流体滚动,他左右逢源,顾前防后,弄得手忙脚乱,不小心又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狼就往前扑进,粑耳朵慌忙顺手抓住一块石头投过去,舞着斧头爬起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到这时候,狼的血性被完全激活了!它张开大口呜呜低吟,露出利齿,两眼瞪得溜圆,散发蓝莹莹的利光,只想把眼前的猎物撕碎!狼脖子上的毛很厚,身上的皮毛微带灰色,夹杂着许多褐色的斑点。在夜里,借着雪地泛白的光色,粑耳朵看它像幽灵一般让人胆怯!他用空着的手抹了一把汗,全身的毛细血管完全涨开,紧张得手心湿润。妈B,今晚可是完了,这只狼可不是好对付的,看来我要成为它的夜宵了,赶明儿早上还能饱饱吃一顿!他这时候在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而悔恨,刚才狼已经逃跑了,你还追它干吗呢?窝囊就窝囊罢,再怎么说,自己终究是男人,婆娘再厉害,还不是被我压在身下么?妈B,逞什么强,这回弄得脱不了身,看你怎么办!
这时的戈壁滩,好像被这场人与狼的对决惊扰,不知是那丛灌木里,扑簌簌飞起一只鸟儿,让夜空不再宁静!一只夜鹰,不知什么时候,停歇在一棵胡杨树上,那双眼睛,像狼眼一样蓝莹莹可怕,不时注视着这边;好像是夜战的麻将桌旁,需要有人围观,对决才会激烈,有劲头。而粑耳朵这时候,心里却在打退堂鼓了,可是狼不离开,自己脱不了身。我说狼大哥,你就放过我吧,还是去吃老毛驴。真的,我给它加过好多精饲料,有棉籽,有菜油饼,还有大豆呢,吃得好,全身长得都是肉,够你吃好久了。我发誓,你去吃老毛驴,我绝对不会再帮它,让你好好享受。对了,你要是感到对付老毛驴吃力,那就去戈壁滩那些灌木丛吧,我在那儿下了很多卡,现在已经套住许多兔子了,你只要过去捡拾就行了,它们的肉可不少。听见没?妈B!怎么还不走呢?
狼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靠粑耳朵更近了,它已经锁定了猎物,不打算放弃。粑耳朵出了一阵汗,这时候全身冰凉,肌肉都在寒噤了。狼似乎意识到猎物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它猛然向前扑去,向猎物的腿咬去!粑耳朵惊慌地一躲,慌忙把手中的斧头劈下,这才没被狼捕住!
粑耳朵靠着一棵胡杨树,喘着粗气,全身又冒出了湿汗。他把攥斧头的几根指头紧了紧。妈B,看来不弄死这只狼,自己是活不过今晚了。但是自己不能和狼僵持下去,这样十分危险,得想办法对付。这把斧头木柄太短了,无法远距离对付狼,可是先前又没准备长木棍。他看了一下周围,到处有干枯后掉落的一些胡杨枝杈,但都不成器,只能作柴禾烧,无法用来对付狼。这时他看见狼又有向他扑来的迹象,他干脆往前进了两步,突然一声大喊,嗨嗨尖叫,舞动斧头,妈B,来呀!来呀!
那只夜鹰好像意识这儿很危险,离开胡杨树,消失在夜空中,只剩下老毛驴喷着不安的鼻息在一旁观战。狼没有想到猎物还有这么强劲,又赶快退后了几步。粑耳朵已经打定注意,要用长木棍棒来对付这只狼。他见狼不敢进攻,借机又退到胡杨树跟前,握住了刚才他摸到的一根从树根旁边长出来的树枝杈,有手臂粗细,砍下来就可以派上用场!
粑耳朵手中的斧头,他在家里磨了好半天,是用来砍柴禾的,锋利锃亮。狼听见斧头砍树杈的声响,反而不敢过来,又见树杈往这边倒过来,就赶紧又后退了几步。粑耳朵把上面多余的枝桠,又三下五除二削掉,拿在手里足有三四米长短,心里就有了底气,精神大振,纵步式的往前跳过去!
狼到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棍木棒的危险,它还在那儿呜呜咽咽转悠着,一心想着捕捉猎物,不料那根长棒已经刺过来!狼惊慌地尖叫一声,它的身子已经被木棍刺中了,想逃跑来不及,慌乱之中往后退,身后又是哗哗流水的沟渠,就急忙转身往一旁逃窜,不想粑耳朵的动作很快,他猛然把手中的斧头狠狠劈下去,就听一声惨叫,狼扭动了几下,瘫在雪地里。
这时候,粑耳朵坐在雪地里,气喘吁吁,他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吃惊,认为自己实在太毒辣了,居然能下这样的狠手!看见那只狼倒在血泊之中,嘴里发出呜呜低鸣的痛苦呻唤,虽然后脊背已被斧头劈断了,却挣扎着还想站起来!
妈B,这人急了,总会变得很残忍,别人会说我狠心么?可我......唉,我打死了一只狼,大家就不会小看我了吧?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不在当[粑耳朵]怕婆娘了。
除了旁边沟渠哗哗流动的水声,整个戈壁雪地,好像一切都睡着了,没有一点动静。粑耳朵把染有血迹的斧头在雪地里擦了擦,站起身来,感觉额头上有汗,用手抹了几下。他转过身,又看那只狼,它不再动弹,无声无息躺在那儿。
老毛驴还拴在那棵胡杨树上,好像知道一切都过去了,这时正在低头吃它的草料。你还有心吃呢,刚才大家都快完蛋了,可你现在却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粑耳朵走近老毛驴,用手拍拍它的背。我说老朋友呀,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老毛驴侧过头来看看它的主人,见他正向那片戈壁滩走去。
夜色依然沉静,泛白的雪地,映衬那些黑黝阴暗的灌木丛,只有寒风吹动那些枝条抖动着。粑耳朵没有走多远,他用劈狼的斧头砍了一些枯枝桠杈,把它们放成一堆。他脑子总在想那只死狼,准备把它放在毛驴车上带走,又不知道老毛驴愿不愿拉它。
老朋友呀,不把狼拉回去,谁知道我们在这儿干了些什么呢,你说对啵?
粑耳朵赶着老毛驴回家了,往村子走去,经过那些灌木丛,经过那些被雪覆盖的戈壁碎石,一些胡杨树旁。老毛驴一条腿被狼咬伤了,粑耳朵怕它拉着吃力,所以毛驴车上装的柴禾并不多,老毛驴拉起来很轻松,像空车一样,哒哒哒小跑向前行进。粑耳朵抬头看见了星星,一些飘动的云团,开阔的夜空深沉得让人恬静。应该多砍些柴禾,今年冬天怕是不会再来了。
我这样回去,婆娘又该骂我了,可我有什么办法?
粑耳朵坐在毛驴车上,夜风从他身后吹过来,一股血腥味总是让他的嗅觉不舒服。他伸手去摸了摸柴堆上的那只死狼,感觉它的身子己经僵硬了。
你真了不起呢,差点把我和老毛驴都打败了,是这把斧头帮了我的忙。你可不要怪我啊,你应该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才劈死你。我不知道你是公狼还是母狼,你一定有家了,像我一样,有儿有女,不知道你死了,它们该怎么办。就像我的儿女一样,我们作父母的不在身边,虽然有爷爷奶奶照看他们,可留守在家,也怪可怜的。......不过你放心,如果它们饿了出来找你,会找到那些被我下卡套住的野兔,够它们吃好长时间哩。那些野兔可不少,每年我都会套好几十只,这次我可一只也没拿走啊。
粑耳朵心里好像很难受,也不知是想起在老家的儿女,还是为了这只狼,他的眼睛有些潮湿了。他让老毛驴停下来,然后把卷好的被盖打开,小心地盖在狼的身上,像是它睡着了,怕它着凉。走在路上,他一只手就放在被盖上。
毛驴车已经过了那片盐碱地,继续朝村子走去,没人知道他这时候会回来。老毛驴自然不用主人操心,虽然腿上有伤,但它的步伐很轻快,小跑着进了村子。粑耳朵不知为什么,坐在柴禾上,他只想早一点看到自己借租的小院子。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是那些搓了一晚上麻将的人,却还不想离开麻将桌,只是他们突然听到四处人声喧哗,他们感到奇怪,这才不得不离开小屋,跑到外面来看热闹。粑耳朵的小院里早已挤满了人,他的婆娘早就一惊一乍叫起来了,每个人都能听见。
天啦,你怎么打死一只狼呀。婆娘不敢靠近,只在一旁叫喊。
这不会是一条狗吧?他怎么敢去打狼。众人议论纷纷。粑耳朵却好像没有听见,只是用盆子端出热水,用一块布为老毛驴擦洗后腿上的伤口,然后抱扎。
那些熬夜搓麻将的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看那只被斧头劈断后脊背的死狼,再看看那头老毛驴被狼咬伤的后腿说,看来是真的。还看不出来呢,这家伙真把狼给砍了。
哈哈哈哈,今后少跟粑耳朵开玩笑,小心也把你给砍了!
而屋子里,婆娘喊着大嗓门:你这砍脑壳的,跑到戈壁滩,就打这点柴禾回来,这个冬天哪够烧呢?.........
围观的就有人说,走哈,我们还是去搓麻将,粑耳朵又在挨他婆娘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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