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出租车,没事和司机瞎聊,司机看上去约莫四十五六,有点秃顶,有点发福,但是能看出以前健壮的影子,脸上挂的全是劳动人民朴实的笑容,虽然底子是木纳的.手很粗壮,一看就是干活的人.路途有点远,一上车,我就打算聊点什么,这段时间诸事不顺,特爱找人说说话.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来讲只要将话题引到骂GOVERMENT,XX党,垄断企业事业单位,房子价格,谈话马上就可以很快的融洽起来.一路扯下来,从电信到税务到交通部门,最后有归结到XX PARTY,很酣畅很尽兴,意犹未尽.
他的谈兴上来了,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医院.他说他做过大手术.那是四年前,遭了一劫."开车送客到另外一个城市,在返回的途中拉了二个客人,西装笔挺.一个人坐副驾驶位置,一个坐后排...开着开着,忽然觉得腰间一麻,也不怎么疼,低头一看,全是血,副驾驶拿刀捅的,当时就一手掐了过去(那闪念间的念头就是非拼了不可,不是抢小钱的,是要杀人抢车的主!)"
"掐着那家伙的喉咙管,往车前面的台子上砸!混乱中那人又拿刀捅了一下腰部,后面的人也拿着刀往身上捅了一下,但是从后面不是很得劲,主要还是前面的一刀伤得厉害,说话间,手上把副驾驶上的家伙喉咙管掐破了,眼眶和鼻子已经碎了,车前面的塑料台子也破碎了,计程表也碎了,眼看动不了了,后面的人一看家架势不对,拉开车门跑了,我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当时穿的皮夹克,把里面的衬撕了,捆在腰际,打了电话报警,警察来了很佩服,问我以前干什么的,我说当过兵--侦察兵(他这么讲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他一眼,我没发现他有什么自豪和骄傲,好像在说旁的人,也没有添油加醋再描述自己当年的威风,神情淡然,凭直觉我相信他说的话)"
"警察接着问有事吗,我说没事,说完身子就软了下来......据说后来警察盘问那个罪犯的时候,罪犯的喉咙管一直往外冒血.....我被拉到医院..同时联系家人...经过医院诊断,肾要切除一个,我姐夫是医生,和当时给我主刀的医生是同学,自然就是接下来之间互相联系,诉说了一番友谊,照顾之类,手术很顺利也恢复得不错.(注:另外跑的罪犯四个月后被抓获,同时他告诉我他那还有一面锦旗,警察感谢他帮他们抓获了罪犯并连带破了很多案件,此二人的前科)"
"住院期间,大家一来二去,加上姐夫和主刀医生同窗的特殊关系,大家就很熟络了.有一天正闲着,有个护士看我闲就顺便叫我过去帮她们整理资料,正弄着,有个护士就拿了一张CT图,她们几个开始小声唧唧喳喳了起来,大意是:该患者CT上显示肝脏有二个肿瘤,而开刀的时候却发现有三个,其中有一个在二块肝的中间,拍片子的时候没拍出来,并且该片是在另外一家医院拍的,于是问主刀医生该怎么办?(当时我插了句嘴,因为我从来都是以最恶毒的想法来揣度医院的事情:是不是又缝上了?)他看了我一眼,继续着...主刀医生说:这样的话,那就切除二个肿瘤好了.我当时听了这话,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他说发冷的时候,我也觉得脊背发冷,先前听他讲和歹徒搏斗的经过,虽然也很血腥,但是总还有种勇气和力量在那沸腾,而听到这里,我除了发冷就是无语.
车窗外春光明媚,白桦树抽着细小嫩黄的芽犹如镶嵌在蓝天里,海风柔和的吹,二只喜鹊安详的走在某个区政府门口巨大的绿色广场上,车里的我们忽然安静了下来.下车的时候,我忽然想问问他:您参加过中越战争吗?按照我对他目测的年纪应该差不离.小时候我经常听那些英雄的报告.他还是很淡然的看了我一眼:我今年才34岁呢.(也许实际33岁,北方人喜欢讲虚岁)我尴尬的笑了笑,付钱拿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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