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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位气势雄壮的老头,魁梧、大眼、阔嘴、四方脸,一身迷彩服,帽子也是同系列的。远看像位离休将军,近瞧一问,才知道是个补鞋师傅。
老头儿说,我补鞋的技术是最好的。听了一乐,同类项,自信自得自夸,跟马姐有一拼。
靴的跟是空心的,原配的靴掌磨坏之后,新的掌钉像孤魂野鬼一样悬在空荡处无处托身。老头儿找来一根一次性筷子,截成八小段,一个靴跟有四个眼得钉四小段进去,塞实了,然后用四口小钉附着木段钉牢皮掌。这是个磨人的活儿,老头儿做得很细心,有板有眼,不急不缓。口里还念叨着“我给你钉个最漂亮的掌。”扭过脸晒笑,拉倒吧,靴掌再漂亮,谁瞧见了,踩脚底下啃土坷垃的物件儿。
不知啥时候,老头儿旁边又围了三四个老头,津津有味地看着老头儿做活儿。你说补个鞋又不是耍把戏有啥看头呢,可人家就像在观风景,又像是看笑话。一个大妈推着孩子过来了,“呀,业余鞋匠也有生意做?”可不是新开张的鞋匠么,连钉掌的机器都是新的,胶水都是整瓶的,靴钉都是满盒的。“为啥人家说你是业余的呀,老爹爹?”俺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老头儿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注意力太集中,总之人嘟着嘴不接俺碴,套着眼皮不睬俺,一付视周边闲言碎语及睛光四射为浮云的范儿。
老头儿把靴掌钉完后,开始转动磨边机打磨靴掌,细细地磨,磨完细细地看,看完再细细地磨……钉二个掌耗时近四十分钟。整完后把两只靴摆得像接受检阅的兵,然后抄着手口角噙笑睥睨四顾。
我把靴拎起来看看,没看出花呀朵啊的,你说他杂就能神气成这样呢?但还是言不由衷地夸奖道“呀,真好,真扎实,真漂亮。”
老头儿接过我递过去的五块钱,拿在手里如领袖在天安门上挥手般得意地扬扬,对众星捧月般围在身边的众老头发表宣言道“看见没,我钉的掌,收五块钱,都便宜了。”又冲着我急忙忙飞走的背影亲切地招呼“穿得好,记着,下回,还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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